“夺舍?”曲乔听到这个词,不免骇然。
“是啊,夺舍……”女子凝眸一笑,瞳中盛满愉悦,“夺舍之后,本座便知那‘本领’的由来。”她摁上心口,道,“此处,有一颗草木精元,与这肉身的血脉合一,助其生息。因此,这身子才这般强韧,耐用得很呢。本座心想,这精元玄妙,若能多得几颗,岂不大好?于是,本座便留心找了找,没想到,真的还有。可那些精元偏都被人用了,让本座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她说得万分轻巧,曲乔听得毛骨悚然。
“细细算来,也花了本座五、六百年的功夫了吧……”女子道,“早知道这精元是你炼成,本座也不必这般辛苦啊。到如今,你又将一颗金蕊舍了人,如何是好呀?”
曲乔意识到她说的是穆羽,心头一悸,慌忙开口道:“那个……那是……”
“那是本座的敌人。”女子顺着她的话接道,“舍谁不好,偏舍给上旸老儿的弟子。还因此令本座的剑侍受了伤,可真叫本座为难啊。”
敌人?曲乔思绪一转,愈发震骇。与上旸真君为敌之人,只有……
“主上不必为难,且让属下劈了这树精,让她知道背叛我殛天府是何等下场!”一旁的蚀罂开了口,语气亦是猖狂。
殛天府?!
曲乔惊惶之际,那女子却是含笑,哄她道:“不怕不怕……不知者不罪,从今以后好好侍奉本座就是。不过那颗金蕊,本座还是要拿回来才行。”
女子的话音还未落定,蚀罂便自荐道:“属下愿为主上分忧!”他说着,挑衅地看了夜蛭一眼,又道,“我此去定会为你报仇,放心吧。”
夜蛭闻言,冷然笑道:“有劳了。”
蚀罂得意一笑,对那女子行过一礼,倏忽消失。
女子一叹,道:“夜,跟上去。”
夜蛭无话,点了点头,退身匿入了阴影。
“等等!”曲乔见此发展,心中慌乱非常,不禁开口喊了一声。但那二人已然离开,哪里还有回应。她焦急无比,却又碍着那女子的缘故无法追赶。
女子见她如此,不悦道:“怎么,你不服本座的命令?”
“不是。”曲乔忙解释道,“只是这一颗……这一颗就算了行不行,我会再为您炼制金蕊,多少都行!”
“竟如此着紧此人么?”女子笑道,“本座听夜说了,那人是火辰门下‘五音’之羽,数月之前,应已为我殛天精锐所杀。是你救了他?”
“是……”曲乔老实地点了头。
女子道:“你可知他杀了本座多少将兵?”
这个问题,曲乔答不上。
“念在是你,本座不追究此事。你如今却还要本座放过他?”女子冷然道,“笑话!他已经白得了几月的寿命,该知足了!”
“我……”曲乔想了想,索性道,“他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那女子竟怔了怔。而后,她笑出声来,道:“哈哈哈,堂堂火辰弟子,岂能委身事你?”
“我救他之时,让他以余生相报,所以他真的是我的人!求您叫那两人回来,别伤他!”曲乔道。
“以余生相报?他竟答应了?”女子的神色中生出兴味来,“若真如此,他为何不留在你的身边?”
“是我让他替我远行的……”曲乔解释。
女子微微眯起眼来,含笑道:“有趣……好,本座就亲自去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言。”言罢,她飞身凌空。
曲乔急忙跟上,刚出山林却已不见那女子的身影。如今,她也顾不得自己能去多远,只努力定神搜寻金蕊微弱的脉动,寻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恭喜我们令主大大出场~~~
而后~我要说:
为了防止令主与女主产生各种cp感!
为了巩固和捍卫男主的尊严和地位!
为了大地的爱与正义以及破灭大家邪恶的构想!
我!
让!
令主!
变成了!
女♂人♂!
好棒,给自己鼓掌先~~~
[那只:你够!]
咳咳~~~
接着,从“夜蛭”和“蚀罂”两位的名字,大家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殛天府取名要带“虫”字啊!
所以,女主还是顺应潮流,改叫“蛐乔”吧……
[曲乔:qaq……]
最后~~~
下章看点:
小别胜新婚……
[那只:什么鬼!!!]
嗯!我们下期再见!!!
☆、15
却说火辰教一行离开之后,走了一日的路,傍晚时到了一处废村。这村子本也有良田菜畦、有村民亲善,但魔教肆虐,战事频起,这村庄被争斗波及,惨遭屠戮。如今只余下空屋废舍,满眼凄凉。众人寻了几间屋舍歇下,略作休整。
穆羽躺在床上,只是无法入睡。这间废屋虽还完好,到底简陋,若有似无的风不知从何处而来,牵出浸浸寒意。他蜷起了身子,将毯子裹紧了些,却依旧不觉丝毫温暖。
要用那心法调息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腾数次,他却迟迟没有举动。莫名的怠惰笼罩心头,让他全无精神。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日疲惫终是催生出困乏,模糊了思绪……
突然,锐痛乍生,直入胸腹。他睁开眼睛,就见妖魔趾爪如尖刀般刺透他的身体,更将他高高挑起。他紧咬牙关,试图挣脱,身下的数只妖魔却一拥而上,张口咬住了他的双腿。利齿啮入血肉,更狠狠将腿骨钳住。血气入口,妖魔愈发疯狂,竟左右摇摆了起来。利齿下扯,趾爪上挑,那相争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撕裂。嘶吼声中,他听见自己的腿骨断裂开来。他低头,就见自己的膝盖之下已空无一物——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眼前陡然漆黑,狂乱的心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梦……么?
他喘着气,抬手抚去额上的冷汗,慢慢坐起了身来。随他举动,毯子轻轻滑下,寒冷瞬间将他包围,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花了些功夫定下心来,睡意,却已一扫而空。他披衣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近四更,外头皎月朗朗,万籁俱寂。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燃着营火,正有人守夜。他一眼认出那守夜之人,含笑走了上去。
“流徵师兄。”穆羽走到营火旁,轻轻招呼了一声。
流徵早已察觉有人来,见是穆羽,他微微颔首,算作回应。穆羽在他身旁坐下,也未再说话,只是默默烤着火。
片刻沉默之后,倒是流徵先开了口,道:“你身子虚弱,多睡会儿才是。”
穆羽闻言,低头浅笑,道:“是啊。只是睡不着。还请师兄开副安神的方子给我吧。”
流徵一听,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来,递给他道:“和水服食,一日三次。”
穆羽一怔,旋即笑出声来:“还有这样的啊……”
见穆羽迟迟没有接药,流徵的眉峰微微一敛,道:“要或不要,直说一句。我没空陪你打哑谜。”
穆羽的笑容渐黯,他低下头去,怅然叹道:“师兄,我是不是挺惹人烦的?”
“嗯。”流徵应了一句,又将纸包收了回去。
穆羽听得这个回答,苦笑着又叹一声。他低了头,轻声道:“她也一定这么想罢……”
“你若是指曲姑娘的事,问孟角师兄就是。”流徵道。
穆羽笑了笑,道:“我知道孟角师兄对她说了什么,但她不提,我如何去问?何况,也未必是因孟角师兄,她才……”
穆羽说着说着,又自己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看流徵,道:“我说这些,师兄不会觉得烦吧?”
“你要说就说,问我做甚。”流徵答毕,自顾自料理起火堆来。
得他这句话,穆羽反倒放了心,权作是自言自语了。他放缓了语速,低低诉道:“其实我找她报恩的时候,她就说过不需要。要我的余生相伴,只是她随口玩笑而已。但这种事,如何能拿来开玩笑啊。为此一诺,我放下了一切,甚至欺瞒师门……她还说,是因为不喜欢我的长相……”他说到这里,伸手扶上了额头,掩去自己满目的戚然,“我承认,硬要留下报恩,大半是因为赌气。但相处之后,我觉得,她不要我的余生,只是怕耽误了我。如此一来,我便更不能辜负她……可原来,这都是我自以为是……”
流徵皱了皱眉头,道:“如何就‘自以为是’了?”
穆羽苦笑着,道:“我自以为留在她身边,多少也有护卫照顾之用。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为我造屋舍,找食物,甚至还传了我一套养息的心法……而我,口口声声说要报恩,什么也没做不说,还差点害死了她。她救我于危难,而在她危难之时,我却连阻止同门都做不到……她说得对,我的余生,还不如一瓶子仙泉水有用。”
这番话下来,连流徵也无话可说了。
穆羽愈发压低了头,声音亦更低弱,“她一定已经忍耐了很久。是我太自以为是,非要到她忍无可忍,才能明白她的心情。可即便她已忍无可忍,却还在为我着想。她说要我为她远行,画下名山大川给她,其实是怕我难过,故意宽慰我而已……如此用心,我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可我……”他苦恼地叹了一声,语气已然哀怨,“可我不会画画……”
流徵见他这般,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摁上他的头,轻轻揉了揉。
察觉那只手的力道,穆羽敛了情绪,释然而笑。他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对流徵道:“多谢师兄听我唠叨。”
“不谢。”流徵收回手去,淡淡应道。
穆羽笑望着他,道:“若我日后有烦着师兄的地方,请师兄一定直言相告。不然我后知后觉的,未必能体察。”
“这是自然。”流徵看他一眼,道,“你也是。有什么就说。口是心非,终究是自己吃亏。”
穆羽抿着笑,也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流徵见他如此,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做功夫了。他看了看天色,对穆羽道:“天就快亮了,再去睡会儿吧,一早还要赶路呢。”
穆羽应了一声,站起了身。他刚要告辞,忽觉一股魔气森烈,自上而下迫压而来。流徵亦有察觉,起身戒备。
穆羽紧皱了眉头,抬手唤道:“翀!”
短矛应声而来,稳稳接在了穆羽手中。他持了兵器,毫无迟疑地迎向那魔气去。流徵心想阻止,却迟了一步,只眼看穆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正值日夜交替之际,当空皎月暂敛了光华,任黑暗笼罩四野。穆羽凝神环顾,出声喝道:“何方妖魔!”
回应他的,是一声急切而慌张的呼唤:“穆羽!”
黑暗之中,穆羽看不清说话之人。但那个声音,他早已熟悉。
“曲乔?”他半是惊讶,半是欢喜,如此唤了一声。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体形身量,确是曲乔。她低着头,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似是惊恐。
穆羽不免担忧,上前几步,问道:“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