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峪农民军的营盘很大,但杨武峪空地很小,农民军就不得不密集扎营,这正中萧亦下怀,永安军也更好的三面合围。
这其中老营的营帐只有很小一部分,这时位于最内的一处营帐。
这个营帐和其他残破的营帐不同,明显规整大气了很多,外面两名老营刀手持刀立于门前,营帐最上方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王’字十分醒目。
帐内此时有七八人人,其中一人坐北朝南,一脸的精悍之色,头戴一副大毡帽,身上穿着的也是少见的绒毛铁甲,手中紧握一杆大刀的就是那王子猛了。
王子猛正是前锋营统领,其左侧站立着的也是一个彪形大汉,乃是子顺手下得力弟兄,名叫董魁,这时是前锋营的副统领,也是老营步军统领。
右侧一人虽然相比董魁略显瘦弱,但其阴沉的双眸和尖尖的下巴,丝毫不会让人小觑他,听人讲这人在官兵中当过马兵,也是一个狠角色。
这人名叫李鹰,乃是老营马队统领,也是前锋营的另一个副统领,除此之外大多是一些杂鱼,流民营的各个大小统领,下面或多或少有着几百流民。
“探听清楚了吗,純县有多少官兵?”王子猛这时操着浓厚的陕西地方口音,面色焦急的询问。
李鹰笑道:“都探听清楚了,那一片没多少官兵,純县守备官兵不足两百,可以干一次!”
王子顺这些日是十分烦躁的,虽然一路攻城夺寨声威大震,又有不少流民投奔而来,人数迅速增加,但是引起的问题也有很多。
首要的就是一个军粮的问题,王子顺入山西可没有任何的后勤状态,也没有辎重营,军中更是少有伙夫。
他所依靠的也是一个字,抢。
打到哪抢到哪,这也是所有农民军的通病。
而且就算王子顺想停下来休息都不太可能,因为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所需的粮食和银子也就越来越多,每一日都是个巨大的开销,王子顺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补充,那就只有靠继续抢。
王子顺现在根本就不缺人,所以他将部下分为若干营,避免和大队官兵正面接触,转而深入山西各府县,去官兵的后方去抢掠,这也是让官兵最为头疼的,这前锋营便是王子顺分兵之一。
王子猛大手一拍,兴奋的道:“好,那就干了,打下純县众弟兄继续吃酒喝肉玩女人!”
诸人想到以往攻破的州县,眸中都露出流连忘返的神色。
往往都是他们打到了一地,官兵无不望风而逃,很少能遇见抵抗的,即便是遇到小股抵抗也能利用人数优势将其堆的死死的。
所以便传出了农民军百战百胜的名号,这时王子顺‘一字横天王’的名号也是声威大震。
俨然成了山西各支农民军的首魁,每每破城之后都是大行劫掠,每个人的腰包都塞的满满的,看上谁就直接强行占有,没有官府和官兵的约束,他们早都退化成了豺狼野兽。
忽然一名老营刀手冲进帐,和王子猛说了一件事,不久前老营查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一同消失的还有两个新加入的流民。
这件事毫无解释,但王子猛等人都是毫不在意,不就是少了几个人,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等到打下純县随随便便又能招募几百人。
他们现在在乎的就是赶紧去純县烧杀劫掠一番,一想到这里他们就像吸食了大麻一样兴奋不已。
忽然又一名老营兵跌跌撞撞的冲进营帐,这时他带来的消息让王子猛吃惊不已:“外面发现大股兵马,似是官兵!”
帐内顿时惊乱不已,李鹰皱紧眉头,询问道:“这方圆百里早便没了大队官兵,你可不要被自家义军吓到了?”
王子猛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再去仔细看看。”
但是那老营兵并没有动,他犹豫不已,最后还是说道:“看仔细了,不是自家杆子,打着萧字大旗!”
王子猛叨咕了几句,疑惑的看向董魁等人,他们也是摇头,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一带有一支姓萧的朝廷将官。
再三询问后,王子猛已经没了最初的担忧,帐内传出哄堂大笑。
一名农民军统领大笑着说道:“大统领,让我带人去将这小股官兵剿灭,权当攻打純县之前给弟兄们练练手!”
“是啊,弟兄们早都手痒了,整日都叫喊着杀官兵呢!”
李鹰这时却仍然是阴沉着脸,沉吟说道:“这队官兵只有六百人,却敢同我两千大军挑衅,应是有所依靠,不得不防啊!”
王子猛打断李鹰的话,一挥手说道:“李统领,命你率马队去给我剿灭了这股官兵!”
董魁朝着李鹰嘿嘿直乐,说道:“李统领赶上了这等好差事,俺可是眼羡不已啊!”
众人都对着李鹰恭维不已,又是一片的羡慕之声。
李鹰当下也没有再去想那么多,万一这股官兵只是和其他官兵一样呢,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功劳了。
当下笑着一拱手,道是:“大家看我马队杀的官兵屁滚尿流!”
……
李鹰看着外面这股官兵,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股官兵的确是和以往遇见的官兵大不相同,单单从盔甲装束的整齐程度来看就比其他官兵好上不少。
但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然临阵退缩他李鹰的名头便要毁于一旦,他也很眼馋对面官兵的盔甲装备,若是能将其都抢夺过来,那么自己的马队就又将提升不少。
他此时扬起马刀,大吼道:“各位弟兄,打垮了眼前这些狗官兵,以后各位在純县所得,我李鹰只要一成,其余的都给大伙,至于这些狗官兵的衣甲穿在他们身上也是浪费,大家全部都拿走!”
面对如此丰厚的尚格众人都有些兴奋,他们都是贼军中的老营马队,平日在营中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吃喝优先供应早有了些傲气。
自己这方三百马队,对面只有两百多步军,虽然看着有些阵型,但众人心中只是想着赶紧杀败这些人夺得他们的衣甲武器好去純县享福,并没有观察很多。
再者说什么时候他们老营怕过官兵的,更没有马队怕步军的,他们都是老营兵,更可以一个顶十个官兵步军。
这边农民军马队个个呼号着振奋不已,但李鹰却奇怪的见到对面的官兵,仍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是用冷眼看着自己这边。
正面的便是永安军的一哨军了,此时他们摆着整齐的盾阵,最前面一排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立盾于前,其后面则是整两排的长枪手。
他们闪烁着寒光的枪尖从盾牌的缝隙间伸出,各人身上又都绑着三个竹筒,当然这个农民军是不知情的。
石刚一句话不说,这时永安军日夜操练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虽然人人紧张,但是没有一人擅动,永安军的盾阵和李鹰的老营马队仿佛是两个极端,一边大吵大闹嚣张不已,一边则是雅雀无声,宛如爆发前的蛮荒巨兽。
随着李鹰的一声令下,农民军的老营马队没有丝毫队形,乱哄哄的就朝着永安军的盾阵冲去。
见到农民军冲来,永安军各人更加紧张,但表现出来的只是紧握着手中刀枪准备迎接。
忽然,永安军阵后传来一声大喝。
“列!”
正在疾驰中的农民军马队听到这一声大喝后,看到从官兵阵后突然站起几列人。
这些官兵穿着相对轻便,但人人手上握着一杆漆黑的东西,别人不认得,但李鹰不可能不认得,这居然是三眼铳!
李鹰当下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官兵的火器他见多了,但多是战时炸膛,更有甚者伤了不少官兵自己人,对于火器,即便是他们这些农民军也是不屑于使用的,更加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