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昆仑

《美狄亚》是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其中的故事高潜当然知道。女主人公美狄亚,为了爱情,背叛了父兄,然而又被所爱之人背叛,最后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故事中的美狄亚美丽动人,又狂热盲目。而眼前的艾琳则是智慧女神的血脉,从半神学院开始,她就一直表现出沉稳聪慧,虽然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但是却和故事中疯狂的美狄亚判若两人。

“怎么可能?”高潜实在难以将艾琳和美狄亚联系起来,“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我记得那时在半神学院,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加入远征队,现在你又说什么,你在半神学院是因为有人派你去找我,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矛盾?当然矛盾。我为了摆脱诅咒可以做任何事。听命寻找你,不过是为了躲避诅咒,不得不服从于那股力量罢了。只有将金羊毛放回属于它的地方,我的诅咒才能彻底解除。”

“金羊毛?对了,你的丈夫伊阿宋,就是为了金羊毛才娶了你。”

“我的前夫伊阿宋。高潜,这一点,请你千万不要再说错了。”艾琳冷冷地道。

怨念尤深。

高潜暗暗咋舌:“那么后来,你找到金羊毛了吗?”

艾琳缓缓地冷笑:“这就要问你了,高潜。我很肯定,金羊毛就在帝国大厦,而那一日,帝国大厦塌成了粉末,我都没有见到金羊毛,所以它现在在哪里?高潜,不如你来告诉我?”

呃,很大可能,金羊毛已经被暮光之刃吃掉了。毕竟是象征了富饶的神器啊,其上寄托了几千年来的美好愿望,神力强大,暮光之刃怎么可能放过它。

高潜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帝国大厦塌了,后来你们去了哪里?爱丽丝还有赞比呢?你没和他们在一起?”

艾琳深深地看了高潜一眼。高潜觉得艾琳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即疲惫又无奈。

“他们也到了东大陆,因为你那个朋友尚可的关系,现在应该已经加入了神卫军。”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罗马系的几个半神能力强大,加入神卫军对申维军来说真是一大助力。

夜风刮过学校的废墟,发出细微的尖啸声。场中的两人一时无言。

高潜绞尽脑汁地搜寻话题。和艾琳相处他自然毫无心理负担,艾琳美丽聪慧,和她在一起高潜觉得很舒服,说话也很省力,很多话他不用说完,艾琳便明白了。而和校长说话就是另一回事了。从小受到的荼毒余威犹在,高潜觉得压力很大。

“对了,我记得爱丽丝之前似乎也很热衷加入远征队,你是为了寻找金羊毛,她又是为了什么?”

“爱丽丝?她要找的是猎神的净化之弓。”

“净化?”高潜忽然想到猎神的弓弦好像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既然猎神的弓弦在你的身上,”艾琳接着道,“她这辈子也没机会净化诅咒了。”

什么?爱丽丝身上也有诅咒?

看到高潜惊讶的表情,艾琳冷冷地笑了笑:“其实爱丽丝的诅咒和你也有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高潜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

“爱神血脉的半神一时手滑,误伤了爱丽丝。虽是误伤,不过诅咒却是真真切切的,而且还灵得很。”

“所以那个诅咒到底是什么?”高潜小心翼翼地问。

“诅咒爱丽丝爱上一个她讨厌的人。”

“哦,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诅咒......”高潜满不在乎地道,忽又醒悟,“等等,你说和我有关,该不会是说我就是那个她讨厌的人?”

艾琳冷冷地笑了笑:“高潜,这么多女半神喜欢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没有的事。”高潜斩钉截铁地道,“什么那么多,你别乱说话啊。”

艾琳冷哼了一声:“还有那个人鱼公主瑞拉......”

瑞拉?对了,瑞拉的祖祖祖祖父苦难天使基德,曾经送了自己一份大礼。饿了那么多年的暮光之刃,在那一次才算是彻底地吃饱了一次,虽然吃得有点撑......

“瑞拉后来去哪了?”

“那个人鱼有些古怪,似乎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在一旁旁敲侧击的,我不喜欢,就将她气走了。”

高潜:......

唉,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自己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女人啊,一个就够了,多了都是麻烦。

“好了,既然你牵挂的都问完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正事?”

艾琳转身朝废墟的中心走去。

“跟上。”冰冷的声音犹如昔日的校长。

高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校,艾琳,你这是要去哪?”

前方的艾琳没有说话,脚步轻盈地在乱石矮墙间穿行。不一会,她就停在一堵断墙前。

“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高潜四下看了看:“这好像原来的校长办公室?”

“记性不错。”艾琳语气轻松地打开了一扇门。没错,就是在那堵断墙前打开了一扇不应该存在的门。

高潜盯着那突然洞开的入口,白色的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这是什么?”

“进来吧。”艾琳朝高潜偏头示意,“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校长?这里就有答案。”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艾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艾琳冷笑了一下:“不敢?小时候,可没有你高潜不敢做的事,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高潜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冷着脸训斥的情形:“高潜,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高潜来到艾琳身边,看了看那洞开的门扇。白色的光从里面投映出来,看不清门后的景物。不过从那透出的能量看,倒是平和中正,应该不是什么邪魔的所在。

“你先进?”

“你先进,我得关门。”艾琳翻了个白眼,“怕什么啊,神殿你都烧了多少个了,如今倒是胆小起来。”

说的也是。高潜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这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

鸟语花香,云雾蒸腾如云海,柔和的光线从云层下透了上来。

高潜看了看脚下,是古朴的青石板。一条小路蜿蜒向前,像一条青色的丝带,一直爬上了云端。

他回头,艾琳从身后的云雾里走了出来。她身上已经不是老式的校长制服,而是一件飘逸的长袖连衣裙,式样简单,颜色淡雅。她的头发本是栗色,此刻用一个发簪盘在脑后。若不是她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她此刻看上去倒真像是林间的仙子。

“走吧,这里不能使用魔法,所以我们要自己走上去。”

“这是哪里?”

“你们不是一直管自己叫神卫?身为东大陆的神卫,却没见过东大陆的神灵,难道你从没觉过哪里不太对?”

高潜吃了一惊:“东大陆的神灵?你是说这里是东大陆的神灵所在地方?”

“东大陆的神灵原来居住的地方叫做昆仑,三界合并后,昆仑出现在了泰山。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玉皇顶。”

高潜站住没动:“等等,你说你是美狄亚,但是你却能进入昆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过,我逃来了东大陆,受到庇护。我做你的校长,就是奉这些神灵的命令。大灾变后,满世界找你,也是奉这些神灵的命令。”

“可是为什么是你?”高潜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就算东大陆的神灵知道我,从小就想保护我,但是为什么会选了你做我的看护人?”

艾琳深灰色的眸子涌起怒意:“怎么,你对我做你的看护人很有意见?”

“也没有。”高潜微微皱起眉头,“只是艾琳,这说不通。”

艾琳盯了高潜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疑心真重。其实为什么会选我,我并不知道确切的答案,我也只不过是奉命做事而已。不过从我的角度,我倒是觉得选我做你的看护人是个明智的选择。”

“怎么说?”

“因为我不属于东大陆的神族,又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靠。所以,如果东大陆的神族想在一件事里隐瞒身份,让我这样身份的人出面,就是再恰当不过了。既不暴露东大陆的神族,还便于掌控,也不用担心我会背叛。”

“说的真是好有道理。”高潜喃喃地道,心里却在想着一件事。很多年前,莎莉叶曾经在他的面前无意提起过。东大陆的神灵对她要做的事一清二楚,却保持中立。这是否印证了艾琳的话。神灵们既想看顾他,又不愿暴露身份,所以挑了一个远渡重洋的逃难者,一个身负诅咒,被西方神灵厌弃的人来执行这个任务。

原来东大陆的神灵也是赞成三界合一的。高潜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救世主的名头是背定了。他有些没精打采地道:“带路吧,还等什么?”

艾琳缓缓地走在前面,上玉皇顶的路本是陡峭崎岖,不过艾琳带他所走的路虽然看上去远了点,但却并不难行。

“你说这里是泰山,可是却没有游客,而且时间也不对。”高潜看了看四周,除了看出来他们走在云层之上外,其他的除了云雾还是云雾。

“虽然三界合一,但神仙到底还是神仙,施个障眼法,架个飞云桥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艾琳扭头看了眼高潜,“别忘记了,东大陆的神灵从来就不缺信仰,他们的力量虽然因为三界合并,也削弱了一些,但是和外面那些神灵比起来,却是强太多了。”

高潜点了点头,又看看艾琳:“那么你现在算是什么身份?仙子什么的?”

艾琳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个半神而已,等待你这里的事了了,我就去参加神卫军。怎么样?司令阁下,你不会不同意吧?”

“智慧女神的血脉,我们当然欢迎。”高潜笑了一声,前方的玉皇顶也到了。

玉皇顶本是泰山封禅祭祀的地方,本是有寺庙的,不过此刻高潜看到的神庙,却远比人间的那座玉皇庙要宏伟壮观得多。金碧辉煌的寺庙浮在云端。看上去不像是一座寺庙而是一个宏伟的城市。

各种宝光自殿宇上方四射而出,令人目不暇接。艾琳在长长的台阶下站住,回头道:“剩下的路,只有你自己走,我在这里等你。”

高潜看了眼笔直而上的长长的天阶,点了点头,走上了石台。

那天阶由白玉石铺成,猛一看上去也就不过百米的样子。但只是高潜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这石阶怎么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高。最后最离谱的是,高潜面前的台阶居然有四层楼高,就算是高潜全力一跃,也只能堪堪攀住台阶的边缘而已。而前方的台阶只有更高。

这算什么鬼?下马威吗?

高潜费力地爬上了一层台阶,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将暮光之刃掏了出来。

不爬了,我飞还不行吗?

暮光之刃旋转着刮胡刀片一样的螺旋桨,将高潜带离了原地。

随着高潜的高度越来越高,面前的神庙也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大。

高潜忽然生出一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

这是想试试他的本事?

那么他就给他们看看他的本事!

“小东西,出来帮忙!”高潜单手抓着暮光之刃的刀柄,保持着不断上升的趋势,眼睛却瞄准了前方巨大的金字牌匾。

那牌匾上的一个“天”字已经大得快如同一座小高层住宅楼,金灿灿地闪着实实在在的金光。

“推我一把。”高潜盯着那牌匾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有多大力,用多大力。”

一团白光从高潜的衣领后浮了起来,在空中兜了一个圈子,然后一头撞在了高潜的背心上。

古精灵看上去小巧,力气却不小,它这样全力地一撞,要是平时,高潜也要痛叫一声。不过这一次,高潜却大叫了一声好,同时手中的暮光之刃突然变了形状。

一柄妖刀闪烁着紫色的妖华,划出一道炫目的光弧,朝那天关的牌匾直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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