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 第24节

“嗯。”

挂了电话许久,她的手还在抖。

也就是那天晚上,傅予沉给她送来了解约书。

一切都已办妥,只要她签个字。

她有些事不关己地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一种:她想着可以欠傅予沉的,傅予沉便真的一直给她好处。

只是,她不知道,这“好处”,日后是否也要她全数奉还,就像盛安一样。

-

晚上七点半,保姆车准时来接。

车门拉开,沈止初弯身坐进去,也没抬眼,只说,“鸣哥,走吧。”

郝鸣,是她保姆车的专属司机。

前座一时无声。

她抬眼去看,驾驶座坐着的却是盛安。

盛安通过倒车镜看她,“……我陪你去,尽量帮你挡一挡。”

沈止初心下觉得好笑。

事前拦不住,事情发生时,他又能拦住几分?

都已经决定要让她去,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

一路沉默。

到达香海时,刚过八点钟。

订的包厢在最深处,沈止初目不斜视,稳稳当当地往里走。

香海的服务员见过太多事儿了,可在这里见到她,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她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清冷的,自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没想到,竟也要……

包厢门一开,立刻涌出一阵中年男人的笑声。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早已烟雾弥漫。

有的抽雪茄,有的抽烟,一个个明显都已喝了点酒了,神色间有几分醉态。

沈止初走在前面,她的身影一出现,里面的笑声立刻止住了。

接着,她便感觉到那一道道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上下游移,有如实质,让她胃液上涌,觉得恶心。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自觉寡淡的白色棉布长裙,搭配帆布鞋。

裙下,大腿上,绑了个小小的修眉刀。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她也准备好了自卫的手段。

沈止初不知道的是,她这幅模样,像个还未毕业的电影学院学生,冰肌玉骨,仿佛自带着仙气滤镜,神情又是那么高傲而淡漠,更让那丑陋的中年男人有染指的欲.望。

盛安跟在她身后进来。

看到他也来了,那些目光到底是收敛了几分。

圆桌主位上,一个男人招了招手,“初初,来我这儿坐。”

沈止初当然认得,这是圈内著名的投资人殷建阳。

殷建阳年过五十,算不得特别大的年纪,但常年饮酒抽烟,又不注重保养,脸颊日常泛着红血丝,高定西装也遮不住高耸的啤酒肚。

她去了他旁边坐下。

盛安跟着坐到她另一侧。

面前立刻被推过来一个玻璃杯,有人探身过来,当着她的面给她满上。

殷建阳一手搭着她的椅背,一手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略倾身过来,笑着,“初初,你真的好难请啊,我跟老盛说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让你出来玩。”

扑鼻而来是一股烟酒的臭味,沈止初闭了闭呼吸。

殷建阳说话时,搭在桌上的那只手一直在动,像是他说话时的肢体习惯。

沈止初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手,防备着他有意无意蹭上来。

他话音一落,旁边立刻有人起哄,“这不得罚一杯嘛,沈小姐太不给我们老阳面子了。”

盛安的手不着痕迹地搭在殷建阳那只手上,他站起身,笑着,“以前初初太小,也不太懂事儿,不敢让她出来惹大家不高兴。不过,这事儿到底是怪我,我来喝。”

此话一出,却立刻惹得大家不愉快了。

有人干脆地夺了他手里的酒杯,手指在沈止初面前的桌面点着,必须要她来喝。

沈止初看着这些人,道,“我还没吃东西,先喝一点点,可以吗?”

这还是她进来之后头一次说话。

那清清冷冷的嗓,像淙淙的冰水,尾音又是软的。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感觉要被这声音说化了。

殷建阳忙道,“那是肯定的,得先垫垫肚子嘛,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说到“身体”俩字儿,眼神就落在了她身上,像黏腻的虫类皮肤自她锁骨处缓慢地滑过。

沈止初手端着酒杯,小小地抿了两口。

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待会儿不至于胃痛,她还是吃了点。

这些人又寻了些理由,如此吵吵嚷嚷地又让她喝了两三杯。

每次她也都只抿上几口,但殷建阳是今天的上座,他不说话,也就没人揪着沈止初不放。

在有人提议沈止初得敬殷建阳一杯的时候,有服务员推门而出,附耳在殷建阳身边说了句话。

后者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沈止初听得很清楚,服务员说的是:房间开好了。

为方便喝醉的客人留宿,香海上面几层都是客房。

沈止初默不作声,手指攥紧了裙摆。

盛安拍了拍她的肩,她一个激灵回过头。

“怎么了吗?初初?”

她摇了摇头。

盛安以手掩口,凑到她耳边低声,“……你过来,我嘱咐你几句。”

他站起身,示意沈止初也跟上来。

沈止初跟着他,来到包厢另一头的角落,她背对着圆桌,他站在她面前。

盛安道,“你待会儿敬老阳一杯,喝了之后,就找机会撤,去保姆车上等我,我想办法哄好他们,然后开车带你走,我今天没喝酒。”

圆桌旁,殷建阳做了个嘘的手势,从裤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抖散在沈止初的酒杯中,还捡了个筷子搅了搅,确认看不出异常,这才坐回木椅。

听了盛安的话,沈止初下意识要回头去看,却被他摁住了肩。

她只能转回头来,盛安一脸认真,“相信我,初初,好吗?”

沈止初默默点头,道,“谢谢盛哥。”

重又回到座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喝了面前那杯酒。

入口有点涩,但她毫无察觉。

盛安搭着殷建阳的肩,两个人往门口走,他招招手示意沈止初跟上。

沈止初起身的时候扶了把椅背。

包厢内的其他人个个面露猥琐之色,都以为今天是三个人玩儿。

殷建阳也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虚浮,盛安扶着他,低声说,“我先把您送楼上,您先歇着,初初要去洗手间吐一吐,我待会儿把她领上来。”

殷建阳点头,笑着拍他,“老盛,你这回做的不错。”

盛安也笑,“哪里哪里,以后还得您多栽培。”

他单手取下眼镜,放到胸前口袋里。

沈止初看着他们上楼,接收到盛安要她去保姆车上的眼神,她点了点头,转身却没有往停车场去。

她不想与盛安独处,更何况是酒后。

她打算自己打辆车回家。

慢慢地走出香海的大门,又慢吞吞地往窄巷里走。

穿过窄巷,外面就是繁华的大街,此刻刚刚九点多,应是北城最热闹的时候。

走出不远,身后却有人跟了上来。

她警惕地回头。

那人是傅予沉。

明明才几天没见,她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久到她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她站定了,仰脸看他,说,“傅予沉,你是狗吗?”

傅予沉笑了声,低垂着眼睫看她,“你说我是,我就是。”

这话,听起来带着一丝宠溺。

沈止初敛了眸,视线落在他铮亮的皮鞋上。

他今天穿了笔挺的高定西装,白色衬衫,质感特别好的黑色领带,没有系皮带。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领结被拧松了,昏黄的路灯下,耳环反射着一点碎光。

高大的身影,落下一团暗云,将她笼住,像保护,也像禁锢。

傅予沉又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止初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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