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出现在门口的人并不是莫彦,而是顾北辰。
顾北辰的脸色很平静,他站在门口也没有进来,只是冲小安沉声道:“过来。”
小安半天都没动,顾北辰微微眯了眯眸,又道了一声:“过来!”
而这一声‘过来’语气明显比刚刚重了几分。
小安的身子不禁颤了颤,他绞着手指看向我,眼里隐隐含着一抹期盼。
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向我,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我给他撑腰,可这种情况下,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给他撑腰。
我垂着眸,半响都没有说话。
小安的小嘴瘪了瘪,似是想要哭,但他终究是忍住了,只是那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好不可怜。
似是见他还没过去,顾北辰又开口,声音比刚刚还要沉:“真的不过来?”
小安揪着手指,眼里透着一丝不安和害怕。
顾北辰忽然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凉:“很好,那你就待在这里,认这个女人做你的妈妈吧,以后你便没有我这个爸爸。”
他说完便转身,似是要走。
小安顿时慌了,‘哇’的一声哭了,朝着他跑去。
“爸爸,呜……爸爸……”
顾北辰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
小安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得委屈又伤心:“爸爸,呜呜,爸爸不要丢下我,我喜欢爸爸,呜……”
“以后不要再这般胡闹,‘妈妈’不是随便就能认的,有的人……她不愿意做你的妈妈,你也不要强求,爸爸自然会去给你找一个好妈妈。”
“……嗯,小安……小安以后不胡闹了,爸爸不要不喜欢小安。”小安的声音里满是不安和害怕,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我沉了沉眸,终是忍不住冲顾北辰道:“小安终究只是一个孩子,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但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要将气都撒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更何况那还是你自己的孩子。”
“呵!”顾北辰冷笑了一声,他转身看向我,语气讥讽,“程小姐大概想多了,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教育孩子,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程小姐操心。”
“我没有操心你的事情,只是小安这孩子我很喜欢,他还这么小,我不希望你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阴影。”
“呵!”顾北辰又笑了一声,声音比刚刚还要讽刺,“多谢程小姐对我儿子如此的关心,不过,程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为好,别人的孩子怎么样,那都不管程小姐的事,不是吗?”
听着顾北辰这种淡漠又讥讽的嗓音,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我知道,我中午的态度激怒了他。
可不管如何,我都只希望他不要将任何的情绪都发泄在孩子的身上。
小安没有母亲已经够可怜了,我不希望小安连他这个唯一的父亲也惧怕,那样的话,可能真的会在这孩子的童年留下一些阴影。
顾北辰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淡漠的道:“小安是我的儿子,既然程小姐说如今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么希望程小姐以后也不要插手我儿子的事情,如何教育他,我自由分寸。”
他说完就要走,我心中一急,忍不住站起身喊了他一声:“顾北辰!”
顾北辰的身形微微顿了顿。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今天中午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真的,真的……你对小安好一点,他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顾北辰轻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牵着小安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我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妈妈……”小念念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的道,“小安的爸爸好凶哦,还是念念的爸爸好。”
听着念念稚嫩的话语,我的心里更是涌过一抹悲哀。
我的女儿啊,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乔忘尘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喃道:“算了,你不要担心了,小安到底是顾北辰的儿子,顾北辰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我看向她,喃喃道,“或许我们不该重遇,真的不该。”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你们在茫茫人海里还能重遇,证明你们的缘分还未尽,而我跟顾子涵……呵……”乔忘尘说着,幽幽的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抹讥讽和自嘲。
我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感觉在这里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没过一会,莫彦便上来喊我们吃饭了。
我们下去的时候,莫家人和顾北辰还有小安都已经坐到餐桌上了。
小安没哭了,但是眼睛有点肿,坐在顾北辰的身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怜。
“安然,快过来坐。”
莫彦帮我拉开餐椅,冲我殷勤的笑着。
我抿了抿唇,牵着念念走了过去,乔忘尘坐在我的身旁。
莫家的饭菜,每一顿都很丰盛,但是我都没什么胃口,反而每次都觉得跟他们吃饭犹如上战场打仗一般,即便我保持沉默,也总会有些麻烦朝我袭来。
不过这一顿饭菜倒是尤其的安静,莫家母女也终于没有再找我的麻烦。
“来小安,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肉丸子,你多吃一点。”吃得正安静,莫思蓉忽然朝小安的碗里夹了几个肉丸子。
小安盯着那肉丸子,忍了半响,才小声的道:“谢谢阿姨。”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的在瘪嘴,却硬是忍着没有哭。
我心中暗想,刚刚顾北辰怕是又‘教育’他了吧。
越看这孩子,心里越是怜悯,我索性垂着头,不再去看了。
正在这时,邹雪云忽然笑着道:“明天就是小安的生日了,等庆祝完小安的生日,我们家也要开始准备阿辰和蓉蓉的订婚宴了。”
我拿筷子的手猛地一顿,便听邹雪云继续道:“订婚宴本就定在这个月十五,算算日子,也就还有五六天了,真的得赶快准备了。”
我紧紧的握着筷子,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
原来这么快……他们就要订婚了啊?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即将订婚,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订了婚也好。”莫扬这时候道,“等在这边办完了订婚宴之后,你们再回a市办一场吧,大家也好热闹热闹。”
“嗯,我跟阿辰也是这么商量的,你们都这么忙,我们也只好两边各办一场。”莫思蓉笑着道,声音里难掩着开心与激动。
我垂着头,抿着唇良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如顾莫两家所愿,顾北辰终于要跟莫思蓉结婚了。
这么看来,似乎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个人的伤感与落寞又有什么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我极力的挥去心中的落寞,缓缓抬眸,却一瞬间撞进顾北辰那双幽深的眼眸里。
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然而相对于我的闪躲和慌乱,他却一片镇定自若,甚至是有些淡漠的。
他微微的扯了扯唇,唇角的弧度似讥似讽。
半响,他忽然冲我和乔忘尘道:“虽然不知道二位会在这莫家住多久,但既然相识了,那大家也是朋友一场,所以到时候我跟蓉蓉的订婚宴,欢迎二位能够在场。”
乔忘尘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我。
我抿唇沉默了半响,冲他笑道:“那是一定,如果我和小尘还在的话,一定会参加你们的订婚宴。”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我唯一知道的是,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微微的抽了一下,泛起了点点酸痛。
我说完那句话后,顾北辰扯唇冷笑了一声。
莫彦却是满脸焦急,他拉着我的手臂,急声问:“安然,什么叫如果你和小尘还在的话?他们就只剩下五六天就要订婚了,不管怎么样,那时候你们还在这里不是么?”
看着莫彦脸上的焦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忘尘这时候冲他道:“行了,你也不必这般敏感,安然那么说,也只是一种保险的说法。”
莫彦抿唇,看了看我,没再说话。
邹雪云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脸上虽满是怒气,但好在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终于安安静静的吃完,这大概是我在莫家吃的最安宁的一顿饭了吧。
虽然安宁,气氛却是莫名的压抑,压抑得让人全无食欲。
*****
夜里,我再次失眠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顾北辰和莫思蓉订婚的日期,还是因为小安今夜不在身旁。
我一会想起顾北辰和莫思蓉的订婚宴,一会想起小安那可怜又委屈的眼神,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小念念已经在我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小脑袋,心里这才有片刻安宁,只是却依旧睡不着。
在这里的夜晚……似乎都变得特别的漫长。
就在我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又响起,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的突兀。
我微微怔了怔,疑惑这么晚了有谁还会来敲我的门,难道是乔忘尘?
心中想着,我轻轻的放开念念,静悄悄的起身去开门。
然而当我拉开门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