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庐州,寿、濠、宿、亳、光等几处州府治所,也都已有魏国军旅迅速接管。城头更易旗帜,不出几日的光景,便尽为李天衢一方势力所占。
而吴军方面,李神福迅速收兵至舒州、台濛立刻回撤至和州两处治所,稳定局势,尽可能确保长江以北的吴国领地不会尽数为魏国所占。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臣田頵,将北面一处处州府转交于李天衢。
毕竟在江淮平原地界,李天衢调动诸部骑军机动性极强,脚程远要比只能凭着两条腿做急行军的吴军要快上太多。似李神福、台濛这等吴军中善于统军作战的将才,也立刻意识到现在便要仓促与魏军开战,身陷敌境之内,他们也只能被敌军活活拖垮。
因为吴国战马资源不但极度稀缺,而且几乎可以说就没有善于指挥骑兵作战的将领。
毕竟按史载都曾明言表过,杨行密麾下众部军旅素习水战而不擅骑射,此后得河东、郓、兖等部骑兵,骑军声威才得以大振...可问题是,朱瑾、安仁义、柴再用、李承嗣、史俨...这些走正史线本来会投从吴军,而善于指挥骑兵的将领,可杨行密却一个都没捞着。
虽说吴国军中,还有善于骑射的沙陀将领米志诚,还有每逢战阵皆身先士卒,也善驱骑来往突阵的骁将王茂章,可是个人武勇与带兵打仗有时候也是两码事。更何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吴国战马储备而言,很难组建成建制的部曲。
李天衢先前与吴国互市通商,便刻意卡着战马这等战争资源,所以杨行密根本来不及立刻平定庐州,现在便要在江淮平原地带打响与李天衢之间的战争,要吃大亏的也注定会是他。
而田頵选择投诚,致使江北诸州易帜归从于魏国。李天衢心说自然也须厚封重赏...不过他与杨行密本来是同乡知交挚友,还是一起打天下的过命交情,可他们这对君臣终究还是决裂了,而且彼此都有责任,然而田頵的动机则是,他最早被杨行密封为节度使仍不满足,那么我又该如何封赏,才能确保其不会再有背反作乱的可能?
虽说安仁义如今是最早随我创立基业的嫡系心腹之一,应该也不至轻易受田頵鼓动便会响应他背主造反。但是因田頵之故又轻易拿下六座军州,如何封赏他也着实要多寻思一番。
只不过田頵尚还在庐州打理江北诸州交接于魏国事宜,在他赶赴汴京觐见之前,反而是吴国杨行密派来的使臣先至。至于前来要求与李天衢交涉的因由,则是对友邦收容叛臣,占据他吴国疆土“表示强烈的抗议与谴责”......
“陛下与吾王相交甚厚,又一并誓师举兵,讨伐篡唐梁贼,本来同仇敌忾,而吾王从未曾逾越失礼,也从未曾侵害友邦...陛下却怎可收容我朝叛臣田頵,又怎能无端侵占我吴国疆土?如此恐遭天下人非议也!更何况......”
李天衢睥睨冷笑,听着那愤慨陈词的吴国来使继续说下去。
按说杨行密与朱温已经开始暗中合谋,但这桩机密毕竟还没有公开让世人得知。所以杨行密就表现得跟个苦主似的,遣使来表示抗议,并要求交还失地的举动应该在做试探...李天衢心说这是杨行密要谈明白,关于他与梁国密议之事,我又已得知了多少详情......
本来李天衢也没打算亲自接见这吴国来使,打嘴仗的事仍是交由李振去办便是。不过听闻过杨行密派来的这个使臣名头之后,李天衢决定尚还是上朝召集群臣,并亲自再与此人打打交道。
因为杨行密派遣来的这个使者,若按正史线走,以后应该是会独揽吴国军政大权的徐温。
眼见徐温站在朝堂中,正义正言辞的在为他主子杨行密抱不平,李天衢把胳膊肘架在龙椅上,单手托腮,目光却瞄向了位列大殿内一侧的严可求。
汴京皇城垂拱殿,也是按正史宋朝皇宫格局那般规模并不算很大,所以李天衢目所能及,大概也能瞧见严可求正斜楞着眼,打量站在大殿中央正卖力演说的徐温。虽然瞧不清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但是大致也能看得出来,严可求打量徐温的表情,就好是在瞧着个贼喊捉贼的厮鸟一般......
这倒也是,虽然按史载严可求是徐温的心腹谋主,也为他徐家逐步掌控南吴军政大权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是当初我占据扬州镇抚淮南军藩镇领地之后,刻意遣人打探严可求、骆知详二人的踪迹,便已提前将他拉拢了过来。
按说也是因为严可做了你的门客之后屡屡献计,这才使得杨行密愈发器重你。所谓随着吴王一并起于微贱时,合力打天下的三十六英雄里面,你本来是名气最小的一个,严可求没见过你的面、没听过你的名...现在反而是因倍受我重用信任,从一介落魄书生做到了地位尊崇、贵不可言的高官勋臣,又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什么君臣情谊?
直到徐温自顾自说,不但也已有些口干舌燥,而且瞧着大殿内魏国君臣打量他的眼神也都甚是蹊跷时...看他闭了嘴,李天衢这才开口,而淡然问道:
“徐判官说完了么?朕却是纳闷的很,你说吴王从来未曾盘算侵害友邦,可他不是一直暗中与朱温合谋,而意欲对我朝不利么?怎么这还好像是朕在算计他一般,这若不算是恶人先告状,却又算什么?”
徐温闻言面色微变,可是他尽力调整神情,就好像是听到一桩闻所未闻的蹊跷事一般。
毕竟田頵遣使来告知杨行密与朱温暗谋的秘事之后,由于杨行密施压要削除他统掌江北诸州军政大权,逼到了份上直接倒戈也甚是干脆,所以田頵遣使表态愿意向李天衢投诚之后,便立刻扯旗易帜。
杨行密那边,也不能确定与朱温来往的亲信会被已经知情的田頵扣留,并直接向李天衢告密。所以徐温奉旨前来交涉,最先还是要表现出愤慨而装无辜的态度。
而听李天衢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徐温立刻回过神来,心想着万一真是被田頵拦截住主公调遣与梁国来往交涉的使臣,那也不能装糊涂说绝无此事...他遂又做惊怒状,而忿然说道:
“纵然朱温贼子曾暗中遣使意欲煽惑吾主,可是陛下又怎知,吾主会肯与梁贼合谋,而意图侵害贵国?也必然是我吴国叛臣田頵贪心不足,辜负我主厚恩,却为得陛下庇护,而有意从中作梗、刻意挑拨!此贼狼子野心,贪婪险恶,陛下也万不能因为这叛臣,而致使贵邦与我吴国决断了往来!”
李天衢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直视向徐温,又一字一句的说道:
“徐判官,你也不必再遮掩狡辩了。当初一并誓师讨伐篡唐朱温贼子的友邦,晋王那边,我也自有话说。而暗通梁贼的罪状,朕暂且不会与吴王深究。只不过田頵这人,朕保了;江北庐、寿、濠、宿、亳、光六州之地,也要划入我朝疆土,吴王如若不愿,且看他又能不能夺回去。
也就劳烦你回去向吴王传话,这场仗,现在要打,朕奉陪,可他若肯就此认了,还望汝主好自为之,还要让他记住这句话:朕既已看破吴国有意与朱温南北举兵,也早已提防戒备。
而且朕与汝主之间先前邦交往来的关系,自今时起,便已经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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