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洛阳乱(五)

(正文)

洛阳城外,国子监门前的偌大广场上,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两千执金吾属下的步骑兵,正在追捕残余的太学生们。步卒们三五个一群,七八个一伙儿,互相配合,最前面的是两个刀牌手,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一手持着巨盾,一手持着环首刀,将自己和袍泽的身躯死死护住。两个刀牌手左右,是两个手持挠钩的长矛手,所谓的挠钩,不过是在长矛之上装上了一个大大的弯钩儿。后面两人手拿绳索负责捆人,还有一个长弓手,专射对方的弓弩手。

这样的战阵是“鸳鸯阵”的改良版,早在吕布在九原城担任屯长之时,高顺就开始演练这种阵法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十四载,这种阵法早已成了并州军中的基本阵法之一。无论是乡里的小队,还是县里的大队,都操演地极熟,对付眼前这些太学生们自然不在话下。

从曹雍一声令下,下令生擒活拿反贼开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广场上的四五百太学生就剩下了两百多。大多数人都被长矛手的挠钩勾住,拖死狗一般拖入阵中,被两个汉军死死按住,四马攒蹄捆成了一团。少部分人则被汉军的弓弩手射死,这些人都是手持神臂弓的死硬分子,是最危险的恐怖分子,自然被汉军的弓弩手列为首先要定点清除的对象。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双方你来我往箭如雨下,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看上去打得无比热闹。周围观战的还有一些小民百姓,其中自有明眼人,立刻便看出了门道儿。“我说,他二大爷,我怎么瞧着汉军的箭矢总是射在那些娃娃们的胳膊上腿上,不下死手呢?”

一个年轻后生狐疑地问道。“这些人都是反贼,都是要明正典刑诛九族的。留下他们的一条性命,并不是汉军心存慈悲,而是要生擒活拿,仔细审问,追查出幕后主使之人,以免有漏网之鱼。”二大爷微微一笑,朗声答道。“噫!原来如此!”年轻后生终于恍然大悟了。

眼看着汉军越来越近,自己的身边儿只剩下百余人了,卫卓惨然一笑,无力地挥挥手说道:“看来是坚持不住了,准备火油,阻挡汉军的进攻!”“诺!”他左右的百余人大半都是世家大族中的死硬分子,立刻就明白了卫卓的心思。他们连声应诺,连忙闪身退了下去。

数十人取出一个个的磁坛子,迅速站成一个圆圈儿,气沉丹田,吐气发声,两膀一较力,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磁坛子中的液体泼了出去。猝不及防之下,冲在前面的汉军身上也溅上了明黄色的液体。。这些娃娃们玩得是什么花样儿?正在激战之中,泼这些黄色的液体干嘛?

卫卓站在高处,一脸狰狞,脸色白得吓人。他冷哼一声儿,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手上的火箭,随手把火折子一丢,左手弯弓右手撘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他手中的箭矢激射而出了!这一只铁质雕翎箭上面捆着引火之物,在众人的仰望之中,直奔地上那一圈儿明黄色的液体而去。雕翎箭划了一个弧形儿,越过交战双方的头顶儿,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了。

“不好!鸣金收兵!”曹雍见多识广,一眼望去,就知道那些黄色的液体是什么了。大惊失色之下,他气贯丹田,大声吼了起来。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锣声蓦然响起,汉军不愧是训练有素,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广场之上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大圈儿。

只听得一声巨响,有若金石相交,那是卫卓射出的那一支雕翎箭落地的声音,那一支雕翎箭入地三寸,箭尾的羽毛还在噗噗地颤动。刹那之间,一团儿火星从雕翎箭落地之处激射而出,数息之内便化作了熊熊大火,大火沿着那一圈儿明黄色的液体迅速延伸,终于形成了一个数百步方圆的火圈儿。火焰有半丈高,冒着幽幽的蓝光儿,将卫卓和他的数十人和外围的汉军隔离开来。唉!汉军退得太快了,这一次火攻并没有奏效,只有等待洛阳城中大乱了!

“都坐下歇息一下吧,用些饭食,恢复一下体力。洛阳城中一乱,这些汉军就会被调入城中平乱,那时,就是我们脱身之时了。”卫卓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同党坐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四肢百骸之中,竟然没有一丝力气。

本朝的儒生都是能文能武的,卫卓自然也不例外。他心知肚明,这是大战之后脱力的先兆,这一圈儿火油至少能支持半个时辰,到那时,想必这一支汉军也该撤走了。卫卓强忍着躺倒在地大睡一场的困意,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此时此刻,他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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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兄,洛阳城中狼烟四起了!”突然,一个世家子弟手指着洛阳城大声吼道。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惊喜,充满了期盼。一听这话儿,所有人都想弹簧一般跳了起来,运足目力,向洛阳城上空看去。只见洛阳城中,二十四座瞭望台,竟然有一半儿燃起了滚滚狼烟。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终于熬到头儿了!”卫卓以剑拄地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又是大哭。

进攻卫将军高顺府邸的叛军又一次潮水一般退下来了,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们已经发动了三次攻击,每一次都铩羽而归。第一次,他们刚刚冲到府邸的高墙之下,正要发动进攻,突然,脚底下的大地一阵震动,城墙边上的大地突然翻起,将数百人硬生生地们在好壕沟之中。第二次叛军用木板铺路,顺利地越过了壕沟,可是遭遇到了神臂弓的顽强阻击。

第三次,叛军用数百弓弩手压制住了城墙上的神臂弓,顺着云梯蚁附登城,没想到城堡的女墙之中突然伸出了一柄柄巨大的叉子,将一架架云梯推倒在地。短短的一刻钟之内,竟然死伤了将近一千人,听着伤号们痛苦不堪的哀号声。带队的叛军首领急得只扇自己耳光。

他奶奶个熊!这卫将军府竟然如此难打?他哪里知道,卫将军高顺一生酷爱兵书战策,唯一的嗜好便是战争。早在增筑卫将军府邸之前,他只提出了一条意见,那就是建造一座真正的城堡。吕布得知之后,微微一笑,立刻在纸上画出了一座棱堡的设计图,交给了将作大匠鲁墨。“把这个给小黑子,他肯定会喜欢的。”吕布画的是大名鼎鼎的沃邦一式棱堡。

高顺一看之下立刻就大喜过望了,他仔细研究之后,又做了若干细微的修改。堡垒建成的那一日,高顺仔细验收之后,说了一句话。“洛阳城中若有大乱,这一座城堡可以支持一年。若非有八万精锐,是决计攻不下来的。”那一晚,高顺难得地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

洛阳城中,最坚固的堡垒其实是卫将军高顺的府邸,大司马吕布的府邸胜在恢弘壮丽,前将军侯成的府邸胜在曲折婉转,机关重重。如此坚固的城堡,高顺号称八万精锐才能攻破的城堡,三千多叛军竟然敢来进攻,实在是不知死活。三次铩羽而归,自然是意料之中了。

眼看着死伤惨重,竟然连卫将军府的大门都没有到打开,叛军的头领已经抓狂了。“大头领,我们去寻找布匹,以布裹土,用布袋堆一条路出来,直达城墙,这不就省事儿了吗?”一看大头领快要气疯了,一个小头领连忙上前献计。“好主意!这事儿你去办好了!”

“诺!”小头领朗声应道。“随我来!”他向后一招手儿,带着自己的两百多人飞也似地去了。大头领是有病乱投医,左右不缺这两百多人。小头领确实有自己的小算盘儿。自古以来,谋逆造反大多是九死一生,与其死耗在这里,莫不如寻个由头儿出去大肆劫掠一番。若是叛乱成功了还则罢了,若是这些人不济事,自个儿腰里揣满了银钱,也好脚底抹油儿。

“来人,暂停进攻,留下几百人监视,其他人都出去寻找沙石土块儿。胡乱用什么东西包住,我们用沙袋铺出一条路来!谁第一个登上城墙,赏黄金百斤,美女十名!”大头领终于镇定下来了,他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小头领头领好说的有理,立刻便大力推广了。

“诺!”,“诺!”,“诺!”,一听这话儿,叛军顿时就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了。谋朝篡位那是大人物们的事儿,与我等小卒子无关。我等屁民关心的不过是发上一笔小财儿,腰里有些银钱,胆气自然也就壮了。大头领的这一番话,正中我等下怀,我等趁机抢劫去也!

就这样,残余的两千多叛军各怀心思,呼哨一声儿作鸟兽散了,心眼多的趁机去抢劫,心眼儿少的实实在在地去搜寻沙石土块儿。卫将军府邸门前的战事,终于暂时消停下来了。突然之间,卫将军府邸的大门轰然洞开,两百多全副武装的精锐突然冲了出来。

“莫要走了那厮!他是个主事儿的!”为首的彪形大汉轮着一把开山刀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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