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出了城就和世子爷汇合了。”

楚玥轻描淡写。

她精神奕奕的,状态很不错,青木便信了,他说:“只怕是西河王那边的人得了印信,趁乱擅自调动羽林卫。”

这事楚玥傅缙早议论过了,怕是那个章夙的手笔,便将此人说与青木知晓,好让他更加堤防。楚玥又问:“京城情况如何了?”

她逃得太匆忙,最后的讯报一点不知。

“宫门紧锁,直到我们离京时,萧太后仍在上清宫内。”意思就是说,这位是肯定没逃出京城的了。

媚上惑主十数载,从卑微到巅峰,这位的人生也算传奇了。很可惜,城破她绝对无法幸免于难的,就算有人垂涎美色让其苟活,“萧太后”也是必死的。

当然,楚玥并不可怜她。

“伏小将军杀出城了,应率有数千军士,可惜,家眷来不及接出。”

这位伏老将军的亲孙子,跨过父亲继承了伏老将军军事天赋的年轻人,能留一丝血脉,也是好的。

楚玥轻叹一声。

“还有一事。”

青木顿了顿,楚玥问:“什么事?”

青木便说:“我们出城时,南门也破了,确切消息,傅侯爷当时仍坚守城头,未曾遁逃。”

楚玥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宝宝问楚姒和楚家呢,其实煽动投靠没这么快,人章夙现在还看不上楚家呢,他看重的是邓州的地理位置,想着有备无患而已。玥玥还有时间。

爱你们!明天见啦宝宝们~ (*^▽^*)

第100章 第100章

南门是最后破的, 一破, 京城彻底沦陷,仍坚守城头的傅延, 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战死,要么被俘。

两个都不是好下场, 若硬要比较, 恐怕前者都比后者要更好些。

楚玥嫁入镇北侯府将近三年, 和傅延这公公碰面并不多,对方也没对她有什么不满或者为难,但若问观感吧,真的挺一般的。

首先是楚姒拉低分数, 后来随着对这两位的爱情故事越了解, 她对傅延就越不感冒。

张氏的悲剧,傅缙兄弟的童年坎坷,虽傅延并不是直接参与者, 他甚至不知情,但不可否认,他对楚姒的爱情在里头起到了一个至关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作用。

什么玩意?妻子病卧在床, 他居然和妻子的闺蜜旧情复炽了?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他却让楚玥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提私德, 他在大面尽忠上真无可挑剔的,明知京城要沦陷了,甚至皇帝都有可能死了, 他都始终没有背弃萧贵妃,坚持到最后一刻要和京城共存亡了。

这样一个人,就算真被俘了,恐怕日后他也会伺机自戕吧?他大约不会允许自己被敌军养着,将来有朝一日去威胁儿子吧?

结论,傅延是凶多吉少了。

反正楚玥是这么想的。

唉。

她想起傅缙,一直以来,傅缙对他这位父亲表现出来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恨怨肯定是有的,但大抵还是有爱的吧?

楚玥叹息一声,有些惦记他了。

半个时辰上下,傅缙就回来,和赵禹等人护着藤轿,入了寨门。

路上,赵禹肯定将所知的消息禀了他的,这点不用怀疑。楚玥赶紧看他,傅缙面上却看不出什么,送张太夫人入房休息,又让人把军医唤来。

军医诊过脉,说太夫人无碍,只赶路疲惫,上了年纪的人得好好歇息,以免损了元气。

“祖母,我们至少还的在孟门上留两三日,您好歇息,阿茂我已使人去接了,您莫担忧。”

张太夫人“嗯”了一声,她确实很疲惫,也无意说太多了,只执了孙子的手,缓声道:“当年你祖父就说过了,若你和你父亲道不同,各自为谋就是。虽是天生父子,也有缘深缘浅,你顺其自然,无需强求。”

说起继子,老太太神色平静,她拍了拍傅缙的手:“你可还记得。”

“祖父教诲,孙儿时刻铭记于心。”

“好,你自忙碌去,祖母歇歇。”

张太夫人着实是累了,话罢便打发了傅缙出门,楚玥回头看他一眼,廊下的阴影笼在他半张脸上,似明似灭,他垂眸,遮住目中思绪。

老太太身边倒伴着两个健妇照顾,但楚玥是孙媳,肯定得留下帮着张罗的。等张太夫人睡下了,她出了门环视寨墙一圈,却不见傅缙的人影。

问了问,却是往后头去了。

这山寨后头,是一陡坡,能腹杆山下一大片地方,是个瞭望的好地方。附近己方警戒森严,安全无虞的,楚玥便出了寨门,往后方而去。

绿树葱葱,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而上,豁然开朗,远远原野村镇点点,近处山风凛冽,傅缙独立在崖边巨石侧,沉默平眺远方。凛凛山风刮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高大的黑甲背影却岿然不动。

“夫君!”

这风实在有点大,楚玥提高声音唤道,她小心上前,在他伸手握住他一只手。

傅缙转过身来,“怎么过来了?”

他为她挡住风。

傅缙声音淡淡的,情绪并不高。

楚玥握紧他的手,安慰:“也无确切消息,父亲未必就战死了。”

傅缙“嗯”了一声。

其实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傅缙某些方面还是很了解他的父亲的,傅延的选择,并不算多意料之外的事。

他告诫过。

祖父临终前也说过,让他二人各自为谋,至于父子之情,不必强求。

他早就不强求了,其实有张氏的死和楚姒在里头,孩童时期对父亲的濡慕早磨得面目全非了。

但乍闻消息时,傅缙心里的滋味还是难以言喻的。

“小时候,每逢元宵,我父亲总会带我上街看花灯。他会把我放在肩头上,让我高高地看,……”

风声呼呼,傅缙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带着久远的回忆,有些惆怅,有些黯然。

楚玥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说什么,只用力握紧他的手,静静听他说着。

“……后来,我母亲病了。”

傅缙的声音渐渐变得冷硬,“我母亲重病在榻,他却和那贱婢有了首尾!”

“你知道吗宁儿?我那三弟实则是足月而生。”

对外宣布的,却是因意外七月产子。究其原因,却是傅延在一年妻孝期间楚姒就怀了身孕。等不及了,一出孝就续了弦,还不得不弄出一个意外七月产子。

他母亲尸骨未寒,他却与仇人苟且珠胎暗结了。

傅缙重重喘息着,哪怕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初初知悉时那种火烧火燎的焦灼感。

他双手握拳,指关节泛白一阵紧痛,却忽觉有一双柔软的手覆在他的绷紧的拳上,紧紧握住。

他睁眼,对上一双带关切担忧的柔和水眸,楚玥正仰脸他。

心中一暖,那种如火烧火燎般的怒恨便如潮水退去,傅缙松开拳,反手握住她。

“就这样吧。”

远眺一眼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他收回视线,“风大,我们回去吧。”

……

这两日,傅缙的情绪都不怎么高,他不再说,楚玥也不开口安慰,只仔细照顾他的衣食,夜间两人偎依在一起,用体温温暖彼此。

渐渐的,傅缙恢复过来了。

垂眸看她细细服侍自己穿衣,一一把甲胄的铁扣扣好,理了理衣领,才满意笑笑,“好啦。”

傅缙含笑看她,半晌,他拉她到翘头案前坐下,要亲自为她梳发。

山中的一切都简陋,梳子是没花纹的杨木梳,铜镜是不过两个巴掌大小,支在翘头案上。

他一下接着一下,细细给她顺着发,二人的视线在铜镜内交汇,唇畔微微翘着。

风从半启的窗扇灌入,和缓带着草木气息,他放下梳子,在她微翘的眼角印上一个吻。

……

二人梳洗罢,用了早膳,才出门,就见赵禹飞奔而来。

宁王回信到了。

傅缙展开一看:“殿下之意,两军立即汇合。”

至如今天下局势,西河王已成气候,赵王周王淮阳王等本势大的藩王必然不忿,如今既已起兵,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另外还会萧太后之前一道旨意召来勤王的天下诸州。这皇帝太后虽然死了,但旨意却还在,作为大梁臣子,也不能掉头就打道回府。这会是一股或凝聚或分散、或积极或懈怠的力量。

一场争夺争夺天下的混战,即将拉开帷幕。

宁王欲谋大事,这就是一个相当好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傅缙足足将京城拉出来了三万多的精兵。实话说聚焦在此的视线绝对少不了的,要是傅缙还没动向的话,大概很快就有人要来招揽了。

麻烦多多不说,招揽不成,还有可能生恨,很不利于日后发展。

因此傅缙建议,两军尽快合拢为宜,这也是宁王站上舞台的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宁王毫不犹豫就应了,除上述原因外,三万多精兵,对于封地贫瘠发展不易的宁王而言,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不容半点闪失。

汇合的地方也圈定了,宁王南下,傅缙北上,正好相州北二百里的在郦水畔汇合。此地遥望关中,不远不近,正适宜驻足观望,以看局势发展再做下一步行动安排。

双方既通过讯,傅缙立即下令,拔营起寨。

张太夫人当然是随孙子一起离开的,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会太快,老太太乘车正好合适。

本来傅缙让楚玥也乘车的,不过楚玥拒绝了,她打算日后随大军进退的,乘什么车?当然骑马。

浩浩荡荡三万大军往北而去,一路烟尘滚滚,楚玥私底下问青木,可有楚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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