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透之时,皇宫宫门大开。
排列整齐的文武百官开始沉默前行。在淡淡金阳的指引下,顾掬尘睡眼惺忪地跟着前面的一位官员的脚步缓步而行。
走在她前面的是兵部尚书的顾璃。这老家头虽然掌管兵部,却几十年没上过战场,却仍能稳坐兵部尚书几十年,可见其人为人之玲珑了。然其人虽狡猾如狐却也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此老头闲暇时间最喜做的却是拿着锄头到处挖坑。
此事自然也有原因。却是与他的祖父严厉的教育有关。前世的师傅陈太医喝醉后告诉她有关此人的这一桩趣事。据说,此人小时候,被其祖父教养严格。习武习文严厉。只要达不到祖父的要求,顾璃并会被各种体罚。有一回,其祖父甚至命人挖了坑,将他埋了进入,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呼吸。
后来其祖父友人来访,畅谈品酒之后,竟将他给忘了。等顾璃气息奄奄被发现之时,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自此之后,顾璃闹下了个喜欢挖坑的毛病。
顾掬尘想起这一桩旧事,很是唏嘘。这位没被其祖父折腾死,也算是命大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这老头故意本应放慢脚步,排到了她的前面。
顾掬尘低着头,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只听耳边一个微哑的苍老声音轻声对她道:“顾少卿。一会能否与老夫到巅峰楼聚聚?”
顾掬尘毫不理会,假装没听见。这老头找她干嘛?过一阵子她就要出京了,这位顾尚书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她咱懒得与这头千头老狐狸打交道。顾璃一见顾掬尘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心内着急,他这事非得这小子不行。可是此时是宫内,他不好造次,只得快行了几步,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刚走前面一个挺拔身影转过身来,凑近她道:“掬尘,听说是顾尚书的祖父出事了。想借你顾菜刀之名将其祖父救醒。”
顾掬尘翻白眼,瞪了一眼微笑的俊秀少年,“陈哥哥,你居然也这般叫我。陈狐狸,你倒底想说什么?”
“真不知你为什么非叫我陈狐狸。只是我觉得你虽然可能无法救活其祖父。将其救醒应该问题不大吧。”
“……哎,他那祖父今年都快近百岁的人。我虽然能救醒,可是这么说吧。本来他还能这亲昏睡几天十几天,但我若用针唤醒他,他可能也就几个时辰的寿命。你说这样还要我去看他祖父亲?”就象那个云老夫人,被她治好了病,却要了命。那个云老夫人属于杀她未遂,顾掬尘是想要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可是这顾老爷子又没惹她,她才不干这事。
“你真的能唤醒祖父?”
顾掬尘吓了一大跳,看着面前的顾尚书,失声道:“老爷子,你好功夫啊。”顾璃眼神眯了眯,却不接顾掬尘的话,只着急接着问道:“我祖父真的能唤醒?”
顾掬尘无语,“你竟然听到了,那想必也知道后果。你还愿意?”
顾璃低声长叹道:“我想祖父也是愿意的清楚的活几个时辰,也不会愿意无知无觉活十几天……”顾掬尘见已有几人转身向他们看来,低低道:“此事巅峰楼再议。”顾璃得了她的准信,忙退回了他原有的位置。
顾掬尘看他脚下微移间,不见怎么动作,就到了一丈开外。顾掬尘摸了摸下巴,京城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陈柬低着头在前面缓行。他如今在户部侍郎一职,也算是子承父业。其父陈源不堪爱妻之死,伤心过度,病体沉疴。其在户部的位置就让陈柬暂代了。这种子替父职在大齐这些年来越来越普遍了,算不得特别。
陈柬低头在走,但声音还是轻轻飘了过来,“掬尘可想好了条件?”
顾掬尘只微微“嗯”了一声,两人并再无交谈。
夜色融尽,日洒大地之时,一众官员终于走到了壮丽恢宏的弘正殿。此次大齐的官员汇聚得很是齐全。不但八位内阁大臣全部到齐,就算是六部官员也到得差不离了。平日里那些各种托辞不上朝的官员,也精神抖擞的到了。
这里就是皇宫,一个连空气都带着权利和欲望的地方。在这里,永远进行着权利的角逐。在这里不但皇家的夫妻、父子都在这权利的角斗场努力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角色。连朝廷官员也要适时调整自己的角色。
在这半个月里,顾掬尘自救醒了皇帝之后。这位不知自己只有几个月命数的皇帝也成了这场角逐游戏中的重要的角色。
顾掬尘仔细感知着这看似安静的皇宫廊道四周。除了在明面上的大内侍卫,隐在暗地的高手也比平常增加了很多。此时皇宫的武力防护值比起原来太子监国时多了很多。
看来,虽然,太子监国几年,其对皇宫的掌控还是比不上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的他爹。
众官员三呼万岁后,静立一旁。顾掬尘微微抬眼看向着天子。
大齐天子步厘今年刚过不惑之年。
这五年卧年生活,成就了他苍白羸弱的身体。虽然顾掬尘这一个多月来使尽手段帮他调理身体,但仍而无法让他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的神色。他着的大齐天子衮服冕旒,让其俊秀的面容在明灿灿的龙袍衬托下,有了一份天子的威严。
众官员三呼万岁之后。持事大太监魏通尖着嗓声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了。”
顾掬尘看到玉衡先生站在前面跪地启凑。
前世里玉衡先生其母虽然受了心疾困扰,但在陈太医细心调理下,活了十年。十年后,玉稀先生虽然重回了京,但他因其步钊篡夺皇帝的手段不耻,也没有再次出仕。
而这一世玉衡先生因其母亲前年而亡,他回到了京城就被太子和三皇子两人相请重入了朝廷。
“爱卿何事要禀?”步厘慢悠悠道。
“皇上,兵部昨日急报。西凉在鄂州边境有异常军队调动。西凉七皇子叶景频繁增军边境。其意图不言而明。老臣肯请陛下提早下令出兵,以防西凉国无视《大雪山协议》,突然袭击,犯我大齐。”
顾掬尘一愣。这个《大雪山协议》相传着是大齐太祖皇帝与北漠与西凉皇帝在肃平十三年签定的边境协议。
此协议以芳草河、大雪山为界与西凉与北漠划出了边境线。与此同时,还就一些双边边贸做了一些砚定。并在鄂州、泽州、渠州、崎州建立了十几个边关贸易镇。几百年以来,一直相安地事。
然而这些年来,大齐国力一年不如一年,内乱不休。北漠,和西凉两国国力却是日渐强盛。特别是这一代的西凉七皇子叶景更是文武全才。此次频繁在鄂州调兵正是这位七皇子。
顾掬尘皱紧了眉头,如果她所料不差。此次频调兵行为,只不过是叶景的一次故布疑阵。实则是他为了摆脱太子对他的步步紧逼。
皇位这东西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充满着争夺和血腥的。这位七皇子风头太劲,惹得太子有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思。此次的调兵行为,也是七皇子向太子正式的宣战了。此时的七皇子决对不会出兵大齐的。攘外必先安内,七皇子只有在夺得皇位之后,才会出兵大齐。前世这位叶景皇帝就是这么做的。
顾掬尘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说出七皇子这回的耍花腔行为。毕竟大齐如果派更多的军队到了鄂州边境。也会有更多的力量应付大齐随后而来的地动,民乱,
白相也出言,“云相说的是,内阁昨夜收到了十八里加急军报。西凉七皇子大规模囤兵。其意昭然若揭。”
刘笳刘内阁也禀奏道:“此次叶景行为挑衅意味明显。臣还肯请陛下派出大军威慑。只有如此,才能彰显我大国分范。”
“陛下,还请立时派兵,境兵鄂州,振摄西凉。其西凉人明显想撕毁《大雪山协议》意图明显。”兵部尚书顾璃也出来附议。
步厘点了点头,“爱卿觉得此番该派何人带兵前往?”
正躬身答话的顾璃忙上前奏道:“臣荐萧潜萧统领为主帅。”
白相一愣。这兵部尚书什么时候与云相如此亲厚,居然荐云玉衡昔日的幕僚为帅。
他正要另荐其他人。就见一批官员在云相的示意下皆同时出列,跪奏道:“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一进附议声一片。这些人有一些是秦潜拉拢的大臣,还有一些是云玉衡的门生。
看着这一大批拥护的官员附议,一直站在一旁的秦王眼底深处闪出一抹满意之色。他如今刚过而立之龄,长得风姿清雅,五官酷似步厘。
顾掬尘是是玉衡先生的门生,也是出自萧潜门下。此时云相提议让萧潜作为一军统帅,顾掬尘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她也出列,站到了支持萧潜的附议队伍。
白相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等对方附议完,在齐皇的爱卿平声中站起身时。白相出列跪禀,“老臣谏鲁国公谭诤为鄂州统帅。”
一听白相也拋出了自己这一方的人名,太子步琦微点了点头。他只不过大秦王一岁,长得却一点也不似步厘,五官更似白皇后。他眉目清致,身材修长。他微一点头,朝廷上的太子党立时出列附议。一时大殿上又想起了一片附议声。
齐皇本就就生着病,让这一片暄嚷吵得有些头疼。正不知如何决择,只皱着眉头沉凝不语。
顾掬尘却也不淡定了。
鲁诤是她前世的父亲大人,那也是必须支持的。
顾掬尘一咬牙,出列站在两边附议官员的中间,向着皇帝跪地禀道:“微臣附议白相之奏。”
她这一出列,立时显得非常的突兀。
关鲧更是差点大叫出声。他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可能是还没睡醒。
与他有同样想法有还有很多人。玉衡先生的眼睛都快瞪成了方形了,袖中的手都有些抖。他心道:这个臭小子,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让他气得说不出话,只要揍人。可惜现在不是家中。
萧潜也很奇怪,眼睛的意味复杂。顾掬尘是他的得意门生,其兵法韬略很出色。没想到这家伙确是没有气节的软骨头。这样想两面讨好,到最后只能是两方人都不买他的帐。
皇帝本还为择何人为帅迟疑难决。可看到一个同时附议两人提议的顾掬尘确觉得十分有趣。
步厘并没有生气。他最近看这小子很是顺眼,“哟,众爱卿平身。顾卿留下,你且说与朕听听,为何刚才附议萧统领,现在又附议镇国公?”
顾掬尘硬着头发跪在原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至于吗,不就是想顾全大避,审早度势,英勇无畏……那个了一回了吗?也不至于象看叛徒似的看着她吧?
一时众位大臣平身退下,经过她身旁的时候,都对她发出了嗤笑声。就算是白相这方的官员,也丝毫不领这个从敌方阵营中过来的支持者。包括白相,他经过顾掬尘身旁时,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倒是鲁国公在经过顾掬尘身旁时,目中带了些担忧的神色。他看了她一眼,安静走开了。
实际上鲁国公也很奇怪,这位新进朝廷新贵,他在第一次看到此人时,就对此人充满了亲近之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让他也很是纠结了一阵。直到后来听说此人帮鲁尧治过病后,就自行这种亲近找到了理由。哟,原来是救过他儿子啊,所以他才会觉得这小子亲近吧?!
顾掬尘不慌不忙,抬头一本正经道:“皇上,如果微臣所料不差,这几年来北漠首领也有蠢蠢欲犯我大齐的举动吧。特别是此次,北漠大首领见西凉有犯我边境之嫌后,此人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是很想做一回渔滃。微臣特此向皇上禀奏,陛下可兵分两路,一路增援鄂州边境,一边驻军萍州北漠边境。只有挖空北漠大酋长垂钓的湖面,才会绝了他做渔滃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