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知道?”鲁二神色古怪,同样压低声音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下顾掬尘真的对云六的包发生了更为浓厚的兴趣。
鲁二刚想回答她,却见百川先生朝他瞪了一眼。他只得转过头,不敢吱声了。只得低头开始思索百川先生发下来的课业题。
这道题是这样的:县衙查出一起盗窃案,县令对四名在场的嫌疑人进行了审问。其中赵大说:“不是我,钱三,李四,孙二他们中有一人偷了东西。”
钱三说:“是李四偷的。”
李四说:“不是赵大就是孙二偷的。不是我干的。”
孙二说:“钱三说的是真的。不是我干的。”
后来县令派人调查,发现两人说了真话,两人说了假话。问,谁是真正的罪犯?
鲁二还在拧着眉头思索。顾掬尘急着听为何云六的额前的包与她有关。她昨天讲完老祖的故事就回家了。什么时候跑去揍云六了,她怎么不记得了?她再问了一遍,见鲁二只顾思索算学题目,根本不理她。她扫了一眼题目,只得低低道,“是孙二,孙二就是那个贼。”
“为什么?”鲁裕奇道。他都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还有他也不明白,这个怎么就成了算数题了。这明明是刑询方面的问题。这百川先生是不是拿错卷册了?
顾掬尘又细细将分析过程与他说了。鲁二眼睛大亮。
“闭嘴。安静!”百川先生听到了很多书生对这道题的质疑,沉声喝道。
顾掬尘只得低头,将同样的发给她的术算题目答了。鲁二见她眼神总是瞟向他。这才确定那只海东青的行为,可能真不是这小子指使的。他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的鸟,扔靴子。砸的!”
啊——顾掬尘看着纸上字思飘逸的一行字,瞪大了眼睛。原来是小黑干的好事。也不知。这小子说了什么惹小黑发了火。顾掬尘抿嘴笑。这小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人类抚养大了。很是通灵性。有一回顾掬尘骂了它两句。然后她就惊诧的发现,这小黑的琥珀色的黑眼里,居然有水汽迷漫。这可真把顾掬尘吓了一跳。以后再也不敢说它了。就算是要说它太胖了,得减肥了之类的,那也只敢等小黑飞远了再说。
终于熬到了下课。
顾掬尘正想蹦出去好好与鲁二联络联络感情。却被百川先生叫住了,“小子。这是老夫给你留的课业,记得好好做。明天交上来。”
顾掬尘抽了抽嘴角,苦着脸接过那厚厚的一摞宣纸。这是报复吧。这一定是妥妥的报复啊。这么多?这至少有一百多张宣纸,明天就要交上来?顾掬尘扶额。决定明天还是干脆不要来了。要不然就等这老夫子上完课的再来?
还是去见见玉衡先生,帮他施完针。赶紧跑。
顾掬尘向云泊询问了玉衡先生的现在之所在。听说这小子是要给自家老爷治病行针。这云泊也没象上次一样随意打发她,而去亲自领着她到了文正院。在玉衡先生的书房,顾掬尘除了见到了玉衡先生,居然还见到了三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其中一人居然就是她前世的师傅陈太医。
顾掬尘很激动,一下子就蹦到陈太医面前,激动道:“师傅,您老的老寒腿可好些了?要不一会我帮你针炙一下,保准您到了冬天就不会那么疼了。”
顾掬尘眼神激动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差点落下泪来。这可是二世没见的师傅呀。
陈太医却皱着眉头,冷冷看着她,“小子,你是谁?老夫年纪虽大,可记心并不差,老夫不记得曾收过象你这样的徒弟。”
顾掬尘看着陈太医眼中的陌生,冷漠,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心中一片酸涩。前世,她跟着陈太医学医,与他老人家呆在一起的时间,怕是比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
边上二位太医看到这乡下小子一来就与陈太医套近乎,一个微胖的老太医笑道:“小子,不是说你是怪医门的弟子。怎么这会又跑到陈太医的这里认师傅?小子,这师傅可不是能乱认的。改撤更张,也太厚颜无耻了些。”
“就是。我们这些行医之人,虽然医术好很重要。但人品也要靠得住才好。医者仁心,医德为先。这些逢迎之事,医者还是少做些好。”
顾掬尘有些尴尬。她低下了头,敛去所有思绪,一会后,她终于神色恢复平静。是她错了。今世的她,对师傅陈太医来说确实就是一陌生人。是她一时忘了形。
“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夫有老寒腿的毛病?”这时陈太医却出声询问。他这老毛病,除了亲近之人,无人得知,这连玉衡先生怕是也不知道的。
“哦,听人说的。”顾掬尘神色恹恹。任其他二位老太医讽刺她,也没有吱声。她转身看向望着她神色复杂的玉衡先生,“先生。我来帮你施针吧。”
“等等。玉衡先生。你小子如此奸滑。切不可让他给你胡乱动针。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这可如何是好?”
顾掬尘转头笑道:“哦?怎么才能让我为先生行针?我先生倒是每天让你们给他治了。可是却治了这许多年。我先生的毛病也没什么好转。难道,你们就不反思反思是?难道你们治不好的病,还不允别人医治了?哼,真是无理取闹……”
“小子,你岂敢说老夫无理取闹,……你……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习医。也只有十年,你还能比得上我们行医几十年的人?”
顾掬尘的心情本就不太好。看到对面这位老太医一味胡扰蛮缠,就是不准她施针,她冷声讥讽道:“哼,是啊。行医几十年?那我先生腹中有瘀血,你行医几十年,怎么也没诊出来?哼……你们俩不是天天给我先生请平安脉的吗?莫不是两位老眼昏花。连这么个小毛病也没诊出来。”
“腹中有瘀血,怎么是小毛病?呃,不,你你……你一个黄口小儿,听说你居然还自称什么神医,羞是不羞?”
顾掬尘白了他一眼,“神不神的。等我施完针,我先生就可以告诉你们了。”
“什么意思,什么——”三位老太医齐齐站了起来。
“小子,你是什么意思?”这一回是陈太医的声音。
一听是陈太医开口询问,顾掬尘的声音立时柔和起来,“回陈太医。待我施完头一次针。先生更衣之后,应该就不会有原来的那股刺痛之感。”
“真的。”玉衡先生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好。老夫辜且信你一回。开始吧。”
“不可。玉衡先生。你的贵体怎可让这小子胡乱施为?”
“是呀。玉衡先生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呀。这施针之事不可儿戏。”
“罢了。老胡,老李两位不要再说。老夫这些年得了这等隐疾。实是痛苦至极。竟然一次就可初见成效。我试试又何防。”
“……”陈太医却保持了沉默。
这小子很是古怪。他刚才看着自己这老头子的眼神似不象作伪。他真的不记得见过这小子。难道是自己那个花心的大儿子在外面留下了种……
玉衡先生力排众议。
顾掬尘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她一将金针拿出了,三人立时瞪大了眼。众人都是行医几十年的人。他们都知道。比起银针针炙。金针刺穴其实更难。因为金针刺穴要求的力度更为精准,其行针手法更为繁复。
顾掬尘不理他们的惊诧。只是淡淡扫了几个道:“你们几位老人家如果想在一旁看着也行,但千万别干扰小子我行针。否则我就让昭明大师将你们扔出去——”
一直站在一旁的安静无语的步拂花无辜中抢。一时有些无奈。
他瞟了顾掬尘一眼,转身看着目光冷冷看着他的几位老人家,双手合什缓缓道:“阿尘的医术确实高明。三位老太医无须担心。还请三位保持安静。”
“哼——”三个老头齐齐冷哼。
顾掬尘抿嘴而笑。开始用酒精给针消毒。玉衡先生已在书房的罗汉榻上躺了下来。云泊早就命人拿来了几十个烛台过来。全部点上了儿臂粗的上好蜡烛,一时书房间亮如白昼。
顾掬尘知道金针刺穴必然会给老人家带来痛苦。她在每一根金针上都抹上了麻沸散。一看到顾掬尘抹的药剂。三人几乎同时问道“这是什么?”
顾掬尘:“……”
步拂花:“还请三位檀越禁言。”
三人齐齐瞪向步拂花。
步拂花垂眸,掩去眼中的无奈。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顾掬尘想尽量减少玉衡先生在行针时痛苦。决定使用“魂影飞花手”。她要以最快是速急的手法给玉衡先生施针。
只见顾掬尘两只肉包子似的雪白小手上居然同时抓着十多根金针。
这回三人齐齐惊呼,同声喝道:“住手。小子,你居然要双手行针。而且是十几针一起。你以为你是谁?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神医?就算是当世孙药,赖公,也不敢两手同时用出这么多的针。你这是将玉衡先生的生命视如儿戏吗?”
顾掬尘:“……”她只扫了步拂花一眼。
步拂花无法,只得上前两步,走到三人面前,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三位檀越得罪了。”
“你想干什么。”却见步拂花亦是双手齐出。同时点中了三位老太医的穴道。
三人立时不能动,亦不能言了。
顾掬尘转身看到这一幕,朝着步拂花灿烂一笑,“好。还是昭明大师厉害,一出手,什么都解决了。好了,世界安静了。”她又看了看躺着的玉衡先生,“先生,如果相信弟子,就不要乱动。如果不相信弟子,弟子马上停止行针。”
玉衡先生平静道:“小子,老夫信你一回又何防。”
“好,那弟子要行针了。”顾掬尘郑重朝着步拂花嘱咐,“记得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打扰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