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垩氏看着他们离开,连叶敏也退下了。她这才有些忧虑对顾掬尘道:“你领的这几人看着都是些厚道的好孩子。可是我们毕竟刚来此处。如果光靠狩猎养活这一些人,怕是不够啊。而且现在已是秋天,到了冬天已无猎物可猎,倒时我们又该用什么养活他们,这……如何是好?”
“无防。这些我已考虑过了。过一阵子,我教他们开垦北面的那片土壤肥沃的山地,将那一片林子伐了,辟出一片梯田出来。嗯,能有个一百多亩地,就够这些人吃用了。我再找些营生,到明年,再领些和眼缘的又厚道些的流民孩子过来,再教他们如何适弄田地,也就是了。生计应该问题不大。”
顾垩氏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听到她明年还要领些人进来,神情更是有了疑惑,“尘儿,你要这么多人干什么呀?你倒底要做什么?”
“做事呀。我庄子虽然不太大,住进个一百多人,应该没有问题。一百多亩地,还要做些别的营生,没人怎么行?就这么几个人干,会被累坏的。”
顾垩氏不理她故意岔开的话题,执着问道,“尘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要这么多人倒底要干什么?”
“如果梯田开出来,没有这么多人也忙不过来,你说是不是?再说我还想再另外做些其它营生,也需要人……”
顾垩氏愣愣看着淡然说着这些的她的十岁女儿,真的只剩下了点头了,至于她想做些什么营生,她也不想再问,只觉自己这几十年都白活了,处理起事情来,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顾垩氏暗自下了决心,一定好好向自己的闺女学习,好好管好这个家。顾掬尘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引起了自己母亲的奋斗之心来。
顾掬尘打开了酒窖的大门。其实酒窖的门也是虚掩着。一股浓烈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顾掬尘抬头看去。就见到在一堆酒坛上,仰面躺着一位白衣公子。一缕阳光从上方天空直照了进来,照在墨发披散的男子身上。只见他浓密的长睫在他白如玉的肌肤上抽下了一道弯弯的阴影,仿似新月染色。顾掬尘看清了男子俊美的面容,叹了一口气,居然是大师兄酒醉了。
顾掬尘看到在大师兄的脚下倒着一地的桃花身影。遥遥看来,似铺展在醉仙人脚下开出的一堆堆的桃花。
顾掬尘看着那几个东倒西歪的身影,走了近前。看了着,伸手过去,探了探桃山四老的几人的脉息。见四位老人家皆是气息绵长,平稳,看样子并无大碍,她这则放了心。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她从中倒出几粒药丸,挨个喂了下去。吃了这个,酒醒了也免得头疼之苦。
顾掬尘这才来到大师兄的身旁。伸手搭上了大师兄的脉门,刚一入手,就不竟大吃一惊。
入手的大师兄冰凉的体温就已让她很吃惊。她再凝神号脉,再次让她吃了一大惊,大师兄的左手脉息,沉沉浮浮。气息居然时断时续,按说这样的脉息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是大师兄看着功夫高强,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啊?
看着那如蝶翼的浓睫似乎抖动了几个,顾掬尘再一次号上另一边的脉门。这一回,她的脸色彻底青了。这大师兄右边的脉门的脉息强健,博动有力。
这时怎么回事?
难道是某种奇毒?竟是半边火热,半边冰寒。
顾掬尘突然想起,前世的怪医门的毒医在江湖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他倒底是生是死,肯怕也只有怪医门的人才知道了。
这样清风明月般的大师兄确是中了一咱奇毒。她从未听说毒医有什么生死仇人,也没听师傅提过了啊?再怎么是记名弟子,这个赖公也是会告诉他的。因为如果连自己门派的生死之敌都不知道,万一撞人抢口上怎么办?万一救了仇人又怎么办?
以大师兄如此高的功夫,他自己又是解毒圣手,依然也解不了此毒?
难道这就是他在看到她居然解了陈柬之毒时,情绪如此激动的原由?她说的换血大法,听得吓人,不过是输血而已。将身体已带有毒素的血液排出去,重新输入不含毒素的血液。但是这种办法,需要有相同血型的血液,而且必须是那些身体健康之人的血液。
哎,也不知大师兄此毒是不是他的敌人所下,还是他在研究毒药之时不小心染上的?
“怎么样?有办法吗?”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仿佛那声音的主人问的不是自己的病情。
“可以。不用要付出些代价。”顾掬尘注意到在她说出可以治好时,大师兄的那双深幽不见底的眸子,明显亮了很多。顾掬尘有些好笑,看来不是真的对自己身体漠不关心,只是将痛苦藏得很深罢了。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大师兄那让人发指的生活习惯的由来了。大约是以为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才那样在吃穿住方面那般苛刻的用心。他是想把几十年的人生,浓缩在几年之间享受完吧?象大师兄这种人,奇毒在身,还无事人一般在外面行走这人实在是太少。所以在前世,竟无人知道毒医也中了毒吧。
也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对他研习毒药的惩罚。
“你这种毒,我也不知是什么毒,大约是很多种毒素混在一起制成了。如果此毒是别人给你所下,想必他自己也是不会有解药的。如果是你长期接毒药所至。那我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你都还样了还可能安然无恙活这么些年?一定是你的身体产生了某种抗药性。使得这些毒药在你的身体中发生了变化。”
顾掬尘抬头看着已然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的大师兄,微笑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这毒从何而来吗?”
沈谨余定定看着这个说能帮他解毒的小师妹,不知为何?她说了她能,他也就那样信了。她说得一点也不慷慨激昂,一点也不郑重。就那样说得随随便便。可他心中却一下就坚定的相信了。
这个还只有他胸口这么高的小姑娘,跟他说话的神情,却象个大人一样。
其实他身上的毒无关任何人,是他自作自受,自己弄上去的。是因为他过于爱好研习毒药,也染上的。
他都不知他自己亲自试过多少毒?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是天生的疯子,他是被他的家族给逼成了毒医。
这事跟他的身世有关。
他是崎州嫡系的沈家的长子。
他长象清俊,智商也无问题,却是被父母遗弃之人。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天生足有六趾。两足皆是。
所以他在见到桃山四老才会有些心生新近。所以他与他们来了个不醉不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桃山四老因其父母不能养活他们而遗弃了他们,而他作崎州第一世家的嫡长子本该衣食无忧,还是一样受到了遗弃。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双脚上都多长了一根脚趾。所以他与常人不同。他有十二根脚趾头。
他是被师傅抚养长大了。
六岁以前他活得无忧无虑,活泼开心。师傅带他很好。衣食住行都照顾得他颇为周到。他那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六岁那年,那个男子与师傅的一番谈话。他出于好奇,躲在窗外的一棵树上偷听。这本该是任何一个淘气小男孩子都会做的事,却改变了他一生。
原来,那个中年男子居然就是他的父亲,他是他们嫌弃扔掉的孩子。因为据说足生六指的人都命硬,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是以,他们将他扔给了师傅。那日一个春天,百花争相盛开,而他的心中却只盛开了一朵彼岸花。春风不入他的心,死神却让六岁的他生了期盼。
那一天,他没有回家,他一个人游荡在黑漆漆的夜色里。他觉得竟然父母亲怕被他克死,干嘛不一生下来,就将他溺死算了。是的,他很痛苦。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不好?他们要扔了他。
那一夜,他脱下了靴子,拔出了匕首。向着自己的脚趾就挥了下去。可是有东西比他快了一步。一条全身通红的赤炼蛇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脚趾,他昏了过去。匕首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只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六岁小孩子。很多的事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所以的父亲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唯独他的父母不是?
师傅找到了他,帮他解了毒。可是他却象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迷峦上了那种让他昏迷过去的感觉。
他开始疯狂的试毒行为。为此,师傅含着眼泪打了他很多次。师傅还数次警告他,不要私下就想着割掉那个多余的脚趾。后来师傅看他实在痛苦的样子。终于找来治外伤的圣手神医。可他却拒绝了将那两根脚趾割掉了。他觉得竟然父母因为这两个脚趾而讨厌他。那他偏要留下它们。
这也是与父母的对抗了。
时间象一只永不疲卷的磨盘。它磨掉了生活中的那些痛苦,也磨出了生活的新滋味。
随着年纪渐大,他也慢慢将这一切都放下了。唯有喜欢研究毒药的这种习惯,却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师傅为此训过他无数回。见他屡教不改,也只能听之任之。
然后他居然无心插柳儿成荫,毒医之名让江湖中人人对他敬而远之。后来。崎州的沈氏又将他认了回去。
他这才知道,因为财产分割问题,崎州几支嫡脉发生了几次火拼。因为他这江湖的毒医恶名居然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就将他请了回去。象是请来了一尊瘟神,人人对他又敬又畏。
彼时,他的父母在几次内斗时,一个病死,一个惊马而死。他父母不在了。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虽然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对他恭敬有加。可怕他分去了那些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私下了却派出几批暗卫对他行刺杀之事。于是他便戴上了面具,对那些暗杀人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竟然他们想让他死。那他便让他们死。天公地道,无可指摘。于是,他成了那支嫡系中唯一活下来的他父母的儿子。而那些来暗杀他之人很多是在江湖做下诸多恶事之人,他三尺青锋剑杀了那些江湖恶人,他这完全是自卫的行为,又为了他再次在江湖上创下了新的名头,月华君。他私以为。这个名头比起毒医来,还是让他很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