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舅舅
带了云月这么久,闻人秋对她也很是了解了,柔声哄着她道:“这是你岑舅舅,快点叫一声。”关于岑尤的事情,宁雨宣曾经与他说过,既然是宁雨宣认的大哥,那便是丫头的舅舅了。
岑尤差点泪目,一晃多少年过去了,雨宣妹子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叫他这个大老粗也忍不住感叹韶华飞逝。他看着那个小丫头,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同宁雨宣告别的场景,怕会吓到人家,他尽力扬起一抹和蔼的笑,“你就是云月?”
云月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人,张着嘴巴,就在几人以为她要叫出舅舅的时候,小丫头嘴巴一闭,又扑进了闻人秋的怀里,叫岑尤好一阵失落。
闻人秋也是哭笑不得,他竟不知道,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小丫头就对自己这样依赖,不过眼下她不跟岑尤走是不行的了,于是轻声安抚道:“你不是一直要见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吗,你舅舅先送你去找你父皇,叔叔去把你母后救出来不好吗?”
见小丫头拽着闻人秋的袖子松了一些,他继续趁热打铁道:“况且舅舅是你母后的大哥,不会伤害你的,”他抱着云月,让她面朝着岑尤,说道:“快去找舅舅去。”
景云月继承了父母的智慧,知道自己是要离开这个怪叔叔了,却对闻人秋有了一丝不舍来,不过比起父皇母后,什么都不值得一提了,她缓缓走到岑尤的面前,软着声音,喊道:“舅舅。”
岑尤自解甲归田之后,自己也成了家,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如今也四岁大了,却调皮得不行,在看到景云月之后,想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不是一个女娃娃,他动作轻柔地将云月抱在怀中,彷如怀中的就是一块豆腐,力道大了就会碎了一般,柔声道:“公主,舅舅定会将你的母后救出来的。”
旁边的两个手下一直无言,这样算来,那他们的统领岂不就是皇上的大舅子了,公主身份尊贵,他们两人毛遂自荐,决定等雨小了便送公主回金陵去。云月能尽快离开宿城是最好不过的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会再次被牵连进来。
突然找到了公主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如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计划了,岑尤将景云月交给自己两个心腹,自己则留在了客栈中,与闻人秋商量着具体营救宁雨宣的计划。
入了深秋时候,天色黑得越早,城门还有守卫,雨夜中,两个人身上一直都备着出入宿城的手令,因此带着孩子出了城,并没有惹得军官注意,只当又是拖家带口地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见并没有惹到那些人的注意,小雨未歇,怕孩子生病,就在城外找了一户农家住着,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才继续赶路,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景珏在得知云月被救回来的时候,正在由城中的游医给自己施针,他腿伤的小伤虽是不严重,但因为自己的不甚在意,迟迟未痊愈,而后渐渐又多了项视线重影的毛病,双目隐隐有失明的征兆。
起先景珏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在这个重要关头,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对于军中将士而言,只会让他们方寸大乱,可是有一次去军营中巡查的时候,一回到太守府后,因视线出现了问题,突然狼狈跌倒在地,看到此情景的就有秦风和章守义。
最后还是章守义察觉到他眼睛的问题,花了心思在城中找了一位很有名的游医来给他诊治,这一诊治,才发现他腿上的伤沾染毒素,那毒甚是诡异,通过神经往脑部游移,最后会渐渐麻痹大脑的神经,所以才会有游医找不到法子来解毒,只能给他施针才控制毒素的移动。
一番痛苦不堪的施针,景珏熬下来之后已经是满头的汗了,有下人过来递上帕子,游医的手在景珏面前晃了晃,问道:“皇上如今觉得眼睛可好些了?”
景珏点了点头,这个大夫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每次施针之后都会觉得眼前清明了许多,只是那在脑袋上扎针的痛苦,若非常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扎针的办法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的,大夫拱手道:“皇上,这施针只能暂时压制住毒素的移动,不能彻底解了毒,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连施针也不管用了。”
景珏闻言,敛了眸子,问道:“若是没办法解毒,那会如何?”
普通的大夫不像宫中的那些御医,每次回话之前都要考虑会不会掉脑袋,他很是诚实地说道:“若是不能解毒,那毒素会渐渐侵袭脑子,刚开始会是眼睛失明,随后会耳朵失聪,喉咙失言,直到人的意识也被毒素染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一边守着的章守义心中大骇,慌忙训斥大夫道:“你若是解不了这毒,就不要胡说八道,不过是腿上沾了些毒,哪里会有那样的结果。”
游医率性自在惯了,此番前来答应给景珏治病,也不过是希望能早日消除战事,尽人心听天命,这是他所信奉的话。他对着章守义拱手道:“随太守大人信不信,草民行医多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岂会弄虚作假。”
章守义还想再说什么,叫景珏制止住了,“不必多说了,朕相信他,”他站起身,“只是辛苦大夫了,过些天想必还要再替朕施一次针了。”
说起来,大夫也有一些自惭形秽,见景珏态度还算不错,他也弯腰道:“皇上严重了,只是这一次次的施针总不是解决之法,等草民回去再研究研究医书,找到解毒之法。”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夫也不好多留,就要告辞,几人寒暄的时候,外面秦风匆匆跑进屋子中,“皇上,有消息了!”
见秦风眉眼间带着喜意,想必是岑尤那边有了消息,他心中也升起喜悦,等大夫走了之后,匆忙问道:“可是岑尤送过来的消息?”
秦风从太守府门口跑来了这里,气也不喘的,也不急着回景珏的话,只是朝着外面招手,从屋外又走进了两个男子,还带着一个奶娃娃,穿着粗布翡衣,也挡不出浑身的贵气逼人。
云月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皇,立即哭着扑进了景珏的怀中,“父皇,云月好想你啊,”鼻涕眼泪一股擦在了景珏的衣服上也浑然不知。
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她受了怎样的委屈,叫景珏好一阵心疼,可是他又看着门口,却没见走进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欣喜,他抚着云月的脑袋,“告诉父皇,在外面有没有人欺负你?”
云月也哭够了,摇着头道:“没人欺负我,可是皇叔他将母后关起来了,不准我去见母后,后来是叔叔将我带出来了,然后又找了舅舅带我来找父皇你的。”
几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一出来,景珏咬着牙,她口中的皇叔必定是景鸿无疑了,但是什么叔叔舅舅的。看着还站在下面的两个人,看浑身气质,就知道是从虎骑军里出来的,他哄好了小丫头,让人带着她好好去洗漱再吃些东西,他则在这里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从昨日在客栈中遇到闻人秋的事情开始讲起,岂料景珏一听到闻人秋的名字的时候,就不由地沉了脸,两人立即噤了声,难不成那闻人秋不是什么好人吗?
见下面没了声,景珏看了一眼,道:“继续说,后面是怎么了?”他倒是没有想到,闻人秋竟然会出现在了宿城,还救了云月,这叫他心里生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在帮着雨宣。
岑尤的那两个心腹继续说着,也将岑尤与闻人秋的计划说了一说,等皇后被救了出来,也好叫皇上制定好对付叛军的法子。
等听完了两个人的回禀,景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们下去,秦风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见景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询问道:“如今找到了娘娘的下落,相信用不了多久,那闻人秋就会将娘娘救回来,怎么皇上还是不高兴?”
景珏揉着太阳穴,刚才施针的痛感还残留在脑海中,他最是明白那大夫为什么不赞成施针的法子,每回施针,虽然眼前明亮了,但是总是会出现头痛的毛病,那毒甚是霸道,叫他无心应对旁的事了。
揉了一会,脑袋才有些清醒,他说道:“宣儿能回来,我自然高兴,但是写给冯子谈的书信,他一直拖着没有回复,明城与宿城阳城只有淮水之隔,这秋雨再大,也不是夏季的洪水,渡河不过是时间的关系。”
说到冯国那边的事情,秦风沉了声,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秦家自始至终都是效忠景家的,秦雨最后却背叛了他们,而秦雨远在冯都,只能叫他徒生无奈,以及对景珏的愧疚。
秦风一直没有声音,景珏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食指敲了敲桌子,他最难猜出的,便是女人心,既然秦雨愿意跟着冯子谈,“看在你的面子上,朕能饶过她一命,以后只当没有这个人了,只是她要是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朕便饶不了,你去警告她。”
说到底冯国那边的情况,就是因为秦雨的叛变和知情不报造成的,秦风跪在地上,“皇上,您能饶她性命,卑职感激不尽,而冯国囤积在明城的兵马,卑职一定会想到办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