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斗
烟火燃放了好一阵才结束,深蓝色夜幕逐渐归于平静,御花园那处灯火迷离的地方,隐约传来欢声笑语,塔楼上檐角飞翼,高高垂着的琉璃宫灯没有亮起烛火,也没有人在意。
宁雨宣从景珏的怀里挣开,远远见着御花园的百官往宫外走去,她推了推景珏的胳膊,道:“趁这个时候,你赶紧混在他们当中出去,不然晚了,等宫门落锁了之后,怕是来不及出去了。刚才景元阳想让我站出来,明显是看到了我的样貌,定然要在宫中派人大肆搜索,如果你被发现了,那……”
景珏只是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浅浅笑着,“你不用担心我,我要出去,自然也要将你一起带出去,宫外都已经安置好了。区区宫门拦不住我,只要等秦风他们解决了景元阳的人,我们便走。”
因为站在高处,不胜寒风,宁雨宣的发髻陡然被风吹散,青丝如墨,随风散乱着,她也没心思去管凌乱的发丝,说道:“不,现在我不能跟你出去,”新月如钩挂在天的一角,夜色如浓墨漆黑一片,连一两点星子都有没有。
她看不清景珏脸上的神情,却清晰地感受到景珏身上气息的变化,她解释道:“我被景鸿带回宫里,他并没有为难我,只是现在柳夫人和柳之言还在他的手里,等找到了他们现在的消息,便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你,到时候你再带我出去。”
“我不答应!”景珏当即否定,他的双眉紧紧地拧着,“景鸿以为将他们关了起来,便是以为捏住了本王的命脉了吗?只是那两人跟我无任何关系,本王和你都不需要去找他们,你现在便跟我出去,他们母子二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没有想到景珏会说柳氏跟他之间没有关系,明明在幽城的时候,他还在与柳夫人闹着别扭,“阿珏,他们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是柳夫人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后所做的,现在他们都还不知生死,是因为你被景鸿抓了起来,你却说和他们没有关系……”
宁雨宣只觉得满心的失望,她渐渐后退,远离着景珏手臂的距离,走到塔楼的边缘,“阿珏,柳老爷已经丧命了,他们一家已经为了你阴阳两隔,如果再因为你,在阴间团聚,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景珏的面色渐渐凝重,看来宁雨宣说真的没有打算离开皇宫,可是留在皇宫里,太后景鸿和景元阳,都是想要将她拿捏在手中的,“宣儿,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他们都没有你重要,等你和我离开之后,我自会派人去找他们的下落。”
仿佛刚才美好的一切,都随着烟火的消散,转瞬即逝,宁雨宣离得远,还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戾气,不知为何,她不愿再相信景珏的说辞,“不,阿珏,你的世界不只是只有我一个人,你有幽城的十万将士,有你手下的亲卫,还有你的亲人,你不能将他们放任不管。”
景珏一双深渊似的眸子,紧紧盯着站在屋檐边沿的宁雨宣,脚下是琉璃瓦,稍有不慎便会从高处掉落下去,景珏不敢轻言妄动,可是宁雨宣的话勾起了他内心的怒意,他从幽城一路跋涉,赶到了临都,就是为了救她离开景鸿,可是她并不想领情。
他沉着声音,压抑着怒气,“宣儿,你听我的话,过来。我并没有放任他们不管,只是你知道,景鸿捉了他们,无非就是想威胁我,只有那些人对我没有造成威胁,景鸿的阴谋诡计才不会得逞,你应该明白才是。”
明白?宁雨宣当然能明白,但是她做不到像景珏这样的冷血,就算柳夫人对他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但是看得出来,柳夫人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也从来没有丢弃过他,但是这一次,景珏却想丢弃了她。
她还是不可置信,一头散乱的青丝胡乱被风吹着,也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漆黑夜色下他颀长的轮廓,“阿珏,你不能这么一直冷血下去,他们始终是你的亲人,你的血脉里流淌着她的血液,难道你真的就将他们丢在景鸿手里吗?”
似乎是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之前那些从下面走过的人,又折了回来,隔着下面的树林阴翳,还能听见不少人错杂的脚步声以及窸窣动作的声音。
宁雨宣无心去关注下面是怎样的情形,只是盯着景珏,“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皇宫的,只要找到了他们现在在哪,我自然会很快离开,但不是今天。”
到底是怕宁雨宣出事,宁雨宣坚持留下皇宫里面,景珏只得暂时妥协,“好,我答应你,你在宫里找他们的消息,我先不带你出宫。”
见景珏终于松口,宁雨宣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正要走回景珏的身边。
前几天的临都才下过一场冬雨,屋檐上还有枯萎的树叶,带着残留的雨水混成泥泞的一团,脚踩上去,十分容易滑倒。
她脚小心地踩着,忽然听到塔楼下面的树林里一声哀嚎,一不留神之间,脚底下便猜到了一片滑腻,就要向塔楼下面跌去。
景珏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去捞住她的腰,才制止住了宁雨宣往下跌去的危险。宁雨宣站定了之后,景珏抱紧着她,说什么再也不肯松手放开。
宁雨宣暗暗后怕之余,这么高的塔楼,若是掉了下去,不死也会变成残废吧。正想着,下面又传来了一声哀嚎,似乎还带着想利器割破空气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打斗。她不再和景珏生气刚才的事情,转头看着他的侧颜,问道:“下面的是两伙人吗?”
两人也不再争执刚才宁雨宣去留的问题,眼下下面树丛里,渐渐响起了刀剑兵戈相碰撞的动静,时不时还有火花冒了出来。
景珏点头,他的眼神盯着下面的树林,那片树林是长春树,即使是在冬天,也是枝叶繁茂,不见一片叶子凋零的,而下面又那么黑,不敢点起烛火在皇宫内来回巡视着,定然是景元阳的人无疑。
只是还有一伙人,听声音看来,如果景珏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只有一人,一人应付对方大概是十余人。
树枝繁茂,与景珏和宁雨宣隔着高大的一片树林,下面的动静并不小,到后来那林子里面枝干哗哗地晃动了起来。好在这里是皇宫的最北边,位置十分偏僻,宫墙外面是一片荒废的皇族园林,这里连宫女都没有安排,基本上没有人会涉足这里。
所以这么大的动静,除了站在塔楼上的两人注意到了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发现,然而过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树林子里的动静渐渐趋于平静,想来是两方已经有一方胜了,听着呼吸的声音,是那一人胜了,其余的,只剩下血腥的味道。
景珏看了宁雨宣一眼,眼底神色复杂,“看来,我们是碰见熟人了。”
宁雨宣没有任何的武功底子,不明白景珏所说的熟人究竟是谁,正要问着,忽然一人从树林蹿了上来,越过塔楼一层层的檐角,足尖轻点,如同乘着风一般,很快便站在了宁雨宣和景珏的面前。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兜帽斗篷,整张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中,他站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之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宁雨宣恍然,“孟千机?”
孟千机看着宁雨宣惊讶的表情,不自觉地,嘴角有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不过语气还是保持着冷静自持,微微俯身道:“主子,正是属下,属下相救来迟 还请主子恕罪。”
不等宁雨宣说什么,景珏便冷哼了一声,说道:“孟阁主还真是闲,本王将千机阁的事情交于了你和王妃来做,可是你自己独自一人跑来了临都,本王倒是想知道,你来临都,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
孟千机只是看着景珏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他淡淡看着,回应道:“之前属下来临都处理事情,是通过了主子的同意的,属下所做的事情,恐怕王爷也并不想知道,若是王爷后悔了将千机阁交给王妃保管,大可以将信物收回去,作为千机阁的附属,在下自然没有任何条件。”
宁雨宣倒是觉得今天的景珏,大概是吃了炸药,她轻轻拽了拽景珏的衣袖子,说道:“孟千机是去处理他自己的私事,你就别多问了,况且这件事情的发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将火撒在他的身上,再说刚才若不是有孟千机过来,我们怕也是会被景元阳的人发现,由他出面解决了那些人,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景珏胸口憋着气不知该从何处宣泄,索性双手负后而站,没有再说话。这般小心眼的模样,宁雨宣心中叹气,对孟千机问道:“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千机点头,“属下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得到了主子被扣留在皇宫里的消息,所以想过来找主子的下落,刚才找到这里的时候,便发现了景元阳的人在四周转悠没有离开,想着差不多主子应该就藏身于附近,所以顺手解决了他们。”
这个时候孟千机出现得正是时候,宁雨宣如是想到,“你这个时候来得正好,柳夫人和柳之言也被景鸿抓了起来,但是并不知道他将他们关在了什么地方,你正好去查一下这件事情,找到了他们之后,再将他们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