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洛夫念完署名后,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自言自语地说:“见鬼,奥夏宁娜同志不是说他调任第44集团军的司令员了吗?怎么一转眼,他又变成了外高加索黑海军队集群的司令员了?”
我淡淡一笑,接口道:“政委同志,您别管彼得洛夫将军现在担任什么职务。我只想知道,在他发给我们的电报上,他都说了些什么?”
基里洛夫快速地看了几行以后,继续汇报说:“彼得洛夫将军在电报上向我们介绍了一些有关卡尔波夫上尉的情况。”
我见基里洛夫是想站在原地把电报念完,便想劝他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继续看这份电报的,没想到阿赫罗梅耶夫和我的想法一样,他抢先招呼着我们:“师长、政委,这电报看起来可不短,还是坐下来再看吧。”
我坐下后,见萨夫琴科还像根电线杆似的站在旁边,连忙招呼他也坐下,一起听彼得洛夫将军的电报上有些什么内容。只听基里洛夫说:“彼得洛夫将军在电报里说,他是在敖德萨保卫战期间,认识卡尔波夫上尉的。
当时德国人企图在他们的炮火掩护下,从城市的东面冲进城内,将处于他们围困中的部队全部消灭掉。停在敖德萨港湾里的我方一切舰炮都在以炮火支援城里的陆军,当时在南区的岸防炮兵连也开始射击,轰击从东面进攻的敌人。
卡尔波夫上尉所在的第21岸防炮兵连,面临着阵地失守的危险,因为敌人此刻离他们已经很近了。炮兵指战员们必须火速地做出决定:是炸毁炮兵阵地,还是继续射击?
当时彼得洛夫将军和这个炮兵连一直保持着联系,当敌人逼近他们阵地时,将军正在和卡尔波夫上尉通话。突然,话筒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喧闹声。将军暗自猜测,可能是德国人冲进了炮兵连的指挥部。于是他拼命呼叫卡尔波夫上尉,但是没有回应。过了好一阵上尉忽然给他回话了,有板有眼地说了一句让他终身难忘的话:‘对不起,将军同志,我刚刚离开这里,是和德国人拼刺刀去了……’
将军向他下达了炸毁炮台的命令后,他果断地回答说:‘将军同志,请让我们打完最后一发炮弹后再炸吧,绝对不会耽误毁掉大炮的时机,绝不能让这些大炮落到敌人的手里。’
后来,炮手们用手榴弹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守住了阵地。在这个时候,他们想彼得洛夫将军恳求,希望能在补充了足够的弹药后,留下继续和德国人战斗。
不过这些水兵战士们还是服从上级的命令,将自己坚守的炮台炸掉了。但他们说什么也不上将军派来接他们的快艇,而是强烈要求留在步兵队伍里,留在陆地上继续打击敌人。
炮兵连的连长库兹涅佐夫大尉和卡尔波夫,因为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突出,所以师里为他俩提出了申请,准备授予他们红旗勋章。可惜他们所在的团,在两天后的战斗中被德军全歼。连长在率部突围时壮烈牺牲,而卡尔波夫上尉却下落不明。”
基里洛夫念完以后,把电报往桌上一放,抬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看完彼得洛夫将军的这份电报,我觉得您那个策反计划,还是有可行性的,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政委说得对,”阿赫罗梅耶夫及时地附和说:“从电报上的内容来看,这位卡尔波夫上尉也是一位勇敢的优秀指挥员,可能是在被俘后,看到我军的节节败退和战俘营里越来越多的战俘,思想发生了动摇,对我们能取得最后胜利的远景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甘心情愿地为德国人效力。假如我们能派一个人去和他谈谈,尝试沟通的话,没准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为了加强效果,他还有意地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低声说:“你们别忘了在他们的营地里,可还有令大家惦记的炮兵阵地。”
在策反的事情上,我们三个师的领导意见达成了一致,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该派谁去东方营,试探一下卡尔波夫的真实态度究竟如何。虽然我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让彼得洛夫将军年年不忘的前炮兵副连长,可这话我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就算说出来了,也会遭到基里洛夫他们两人的竭力反对。况且我和这个卡尔波夫素昧平生,我总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营地,一屁股就坐在对面,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我是来策反你的。”那样的话,不是被卡尔波夫的手下乱枪打死,就是被他命人捆绑起来,直接送到德国人那里去请赏。
我刚提出该派谁先去试探卡尔波夫的态度时,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的目光都同时望向了萨夫琴科。萨夫琴科见我们都望着他,连忙起身向我们请战:“师长、政委、参谋长,如果你们觉得我合适的话,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毕竟我刚从敌后回来,对东方营的情况比较了解,就算去开展工作,也知道该如何下手。”
基里洛夫对萨夫琴科的态度感到很满意,他笑着点点头说:“好吧,萨夫琴科同志,既然你主动要求去执行这个任务,那么我现在代表师领导,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刚从敌后执行任务回来,一定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等天黑以后,带上今天的那个小分队出发,再次潜入德军的后方。”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萨夫琴科把胸一挺,大声地回答道。
萨夫琴科离开没多久,谢杰里科夫中校和奥贝斯坦政委就并肩走进了指挥部。两人向我们敬了个环礼后,来到了桌边坐下。
等两人坐下后,我关切地问道:“你们一团现在还有多少人啊?”在把一团调往现在位置前,我就知道没剩下多少人,就算补充了警卫三连以及其他部队,总兵力也没超过三百人,所以这次补充的新编团来了后,我打算优先补充一团。
听到我的问题,谢杰里科夫猛地站了起来,用响亮的声音回答说:“报告师长,我团现有兵力两千七百人,武器弹药充足,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他的话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才短短几天时间,一团就多出两千多人,居然比我们刚统计的全师总兵力还多,也不知道这么多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招募来的?
我定了定神,见到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两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便代表他们问道:“中校同志,我想问问你,这么多人,你们都是从什么地方招来的?”
“有的是后撤的机关和工厂的人员,有的是被打散了的部队,有的是从被敌人占领区逃出来的难民。”
听完谢杰里科夫的回答后,我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么复杂的成分,部队的战斗力能强吗?所以我用怀疑的口吻问道:“谢杰里科夫中校,虽然你的团里人数不少,可是他们都有战斗经验吗?要知道打仗可不是光靠人多就行了,我们需要的是懂得打仗的指战员,这样我们的部队才能有强大的战斗力。”
谢杰里科夫和奥贝斯坦对视一眼后,笑着对我说:“师长同志,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刚刚不是说过在新兵里,有不少人是来自被打散的部队。我们都明白,这些擅自离开自己的阵地向后撤退的指战员,会对那些继续坚守在阵地上部队的士气产生影响。而且所有这些撤退的指战员,如果严格地按照第227号命令来处置的话,都应该追究其撤退责任并给予相应的处罚。但是我和政委商议后认为,这些劫后余生的指战员们身上的价值,是值得我们利用的。在经过残酷的战斗幸存下来的人,都应该算战斗骨干,他们受过良好的训练,并且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虽然他们脱离阵地撤退,但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只是未能挡住向他们猛冲过来的敌人而已。毕竟和敌人相比,我们没有制空权,就连坦克大炮这样的技术装备也少的可怜,这根本不能怪他们。但如果把他们放到机关干部、工厂工人、城市居民这些没有经验的新兵中间,他们就会成为坚强的顶梁柱。”
基里洛夫听完谢杰里科夫这个条理稍微有点混乱的解释后,点了点头,望着奥贝斯坦深有感触地说:“奥贝斯坦同志,你真是不简单啊,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要知道这些脱离阵地的指战员,接下来所面临的不是长时间的审讯,而是参加了重新组建的部队。你们这么做的话,指战员们都会心怀感激,感谢你们对他们的信任和关怀,这样就能变成伟大的力量,哪怕是让他们去赴汤蹈火,他们也会在所不辞的。”
说完这番话以后,基里洛夫扭头望着我,微笑地说:“师长同志,看来我们选奥贝斯坦同志,还真的没选错,那个工作还真的非他莫属。”
奥贝斯坦听到基里洛夫在和我谈论他,连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问道:“师长、政委,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
“奥贝斯坦政委,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没等我和基里洛夫说话,阿赫罗梅耶夫已抢先发了言。想到两人是一起来自沃尔霍夫方面军,由参谋长亲自给他交代任务,比我们两人度合适。所以我就没站起来,而是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听着阿赫罗梅耶夫向给他交代任务。
当谢杰里科夫听说不久之后,有一个新编团要补充进独立师,不禁拍着大腿,连叫吃亏了吃亏了,还说要是晚一点说的话,没准师里还能分几百名新兵到一团去。
基里洛夫听后,取笑他说:“中校同志,这只能怪你不够稳重,要是晚说几分钟的话,没准师长会把新编团的三分之一兵员都补充给你们一团。不过现在就不用了,反正你们有两千多将近三千人,所以根本用不了补充,还是把这些兵员分配给其他的团,他们在最近的战斗中,减员也非常严重。”
谢杰里科夫不肯放弃这到嘴边的肥肉,嬉皮笑脸地向基里洛夫提出了请求:“那分一百个老兵给我,用来充实团里的战斗骨干,这总行吗?”
“中校同志,新编团里一个战斗骨干都没有。”我站起身严肃地对谢杰里科夫说道:“都是刚从城市和农村招来的新兵,连武器都不会用,所以我们才要把奥贝斯坦政委抽调出来,专门负责这些新兵的训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