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骄阳没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看书,嘴里随意答道:“嗯,和几个小混混。”
看着哥哥脸上淡淡的印子,很心疼,她的哥哥不会轻易去打架的,即使动手肯定也是因为被惹急了,就像是小时候她被人欺负,只有哥哥替她出头,把她挡在身后……
“手怎么了?伤的很严重吗?是谁打的?”
看见哥哥包成包子的双手,顾雪哀脸色一变,怒从中来,似要掐死欺负她哥哥的人……
“没事,昨晚摔跤擦到的,只是包扎的不太好看,有些夸张而已,过几天就好了。”顾骄阳微笑着安慰着脸色发黑,眼神冷冽的妹妹。顾雪哀看似娇小清秀,但是个极有主义的,而且个性和他一样,强势。
这几天顾骄阳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里,一直躲在康炙禹家里,和他朝夕相处,俩人尚算融洽。
坐在桌子上,康炙禹瞪着对面吃的慢条斯理的人,“你就不能大口大口的吃吗?我家菜饭里有毒?”
康炙禹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轻易发火,可在顾骄阳面前,他总能找到导火索。
看着眼前连瞅都不瞅他的人,还在慢慢的把菜里的胡萝卜和葱花挑出来。康炙禹非常不雅的翻了个大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挑食,知不知道挑食长不高。”
“噗……”顾骄阳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你多高?”康炙禹不放弃的继续。
“178。”顾骄阳丢了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过去。
“我179了。”康炙禹同样丢了一个得意眼神还回去。“而且,我还比你小两岁,还会继续长下去”
说着,扒了一口碗里的饭菜,敲了敲对面的饭碗,“你看,我什么都吃,所以比你高。”
顾骄阳觉得康炙禹的身高体格完全是天赋异禀,他再怎么吃都赶不上的那种。
“是,所以你继续吃吧。”
顾骄阳朝他呲出一口白牙,继续用不灵便的手挑碗里的胡萝卜和葱花,瞪了一眼,怎么还有苦瓜丝??都挑出去……
眯了眯眼,康炙禹完败。
晚上,刚洗过澡,头发滴着水珠,康炙禹在衣柜随意拿了一条内裤穿上,看着还在看书的顾骄阳,“该换药了。”这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课了。
“不用上药了,已经好了。”顾骄阳头也不抬,轻声回到。
康炙禹来了火气,一把抓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是结痂了,边缘也脱落了,可是中间血痂刚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丝丝血水,不放心的道:“还是上一点吧。”
说完,不容他多话,拿过医药箱,半跪在顾骄阳身前,开始仔细的上药。
低头看着这个紧紧抓着自己手,笨拙地给自己抹药的人,顾骄阳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儿,五味杂陈,又酸又暖,也有点哀伤,他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他们做了3年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对他藏有另外一种别样的感情,会怎么样?他会排斥吗?会恶心他吗?会疏远他吗?会……
突然,顾骄阳不敢往下想了,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很可能就连朋友也没办法做了,性取向这个东西……
算了,能藏多久是多久吧,他甚至希望时间停止在现在,这个面对自己展现的温柔,可以试图永久保留!
康炙禹低着头,看不到顾骄阳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对着上过药的手掌吹了一口气,“好了,你不要总是整天拿着笔,你看右手明显比左手愈合的慢。”没好气的拿走桌子上的笔扔进抽屉。
“很晚了,别看了。”
“那我去洗澡。”
顾骄阳起身走向浴室,他因为手伤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洁癖的毛病让他已经忍无可忍。
“你手上有伤。”康炙禹追在后面喊着,跟着进了浴室,“我帮你。”
顾骄阳腮帮子抽搐,真想一巴掌呼死他。这小子小小年纪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不用了,稍微沾点水没事的。”
顾骄阳一把抢过莲蓬头,用脚踢了踢康炙禹,“你出去。”
“不是吧,都是男生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啊,别告诉我你会害羞。”不等顾骄阳再反驳,康炙禹在他下手之前抢过花洒,调试水温,直到水热了,旁边的人还像根柱子一样不动弹。
“你倒是脱衣服啊,等着我动手啊。”
“好吧。”
两个字,顾骄阳算是妥协了。
康炙禹嘲笑他扭捏,扔下花洒,直接打开水龙头注满浴缸,让顾骄阳坐进里面。
顾骄阳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水蒸气熏的,脸色微微发红,缓慢地脱着衣服。
“拜托,你快点,水要凉了。”康炙禹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
顾骄阳瞪了他一眼,一鼓作气扒光衣服闪电般钻进浴缸,热水覆满全身真的很舒服。
康炙禹拿过毛巾,一脸狼笑:“我要下手喽。”
“轻一点啊。”
顾骄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现在他只能把手搭在浴缸外面,任人家摆布了。
康炙禹先笑嘻嘻往浴缸里倒进了一些浴液,然后用毛巾的从他的脖子开始擦,然后锁骨,刚开始还能装模作样的轻手轻脚,顾骄阳也就放心了,眯着眼假寐。
其实康炙禹可以对天发誓,他的性取向完全是正常的异性恋,可是不知道是着什么迷障,看着顾骄阳在灯光下更显得发白的皮肤,跟他自己糙黑的皮肤差了两个色度,他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身上居然有这么细致,这么光滑的皮,忍不住伸手一边用毛巾一边伸手从胸前开始细细摸着。
细致的表皮下是充满弹性的肌肉,手感不错,好像是一等的羊脂玉一样,用力一按,马上又弹起来,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恶心的形容词,像剥了壳的鸡蛋……
见对方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康炙禹的喉结悄悄滑动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因为长期运动所以很肌肉僵硬,顾骄阳的小腹却一路平坦,腰侧没有多余的肥肉,线条也很匀称漂亮。
慢慢从小腹处滑到大腿上,因为浴缸里的水上飘着一层泡沫,所以看不到只能摸,康炙禹觉得这大腿真是细腻,小腿也比自己的光滑,不比自己的撒着一层黑色的汗毛......
康炙禹自乐其中,刚摸的过瘾,突然觉得手下的身体猛的一震,顾骄阳一记直勾拳打在康炙禹下巴上,“你摸够了没。”
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拿过浴巾裹住自己,走出浴室。
康炙禹眨了眨眼,失望的耷拉着脸跟着走了出来,见顾骄阳擦干身体然后穿上衣服躺上床,随后自己也四肢大敞的往床上倒去。
空气一下子宁静下来,飘荡着尴尬的气息。
就在俩人都想没话找话开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康炙禹拿起电话,一看,是小女友,“喂?”他这小女友最近有些奇怪,隔三差五的晚上就会电话问候,跟查岗似的。说好了大家年纪小,就是凑一起玩玩的呢?
“嗯,还没……不用,我在家吃,嗯,嗯。”
应付小女友的同时,余光还偷偷往顾骄阳的方向瞟了瞟。
顾骄阳知道是他女朋友打的电话,只有睫毛抖了抖,佯装假寐,躺在那没有做其他反应,充耳不闻他们在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很晚了,我要睡了,嗯,晚安。”
康炙禹耐着性子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他实在是不想应付这样的“感情沟通”,在他看来,交往一个小女友完全就是顺应着青少年的心理及生理发展需要,俩人开心就在一起,没感觉,就分开,至于爱与不爱,那完全不在他现阶段的思维里构成什么。
当然,他还是挺喜欢那小姑娘的,温柔懂事、有气质、不讨人厌,不呱噪,符合他的胃口。
“睡了吗?”
半天没听见顾骄阳出声,康炙禹试探性的询问。
“还没。”旁边人嗓音有点沙哑,但听不出其他情绪。
康炙禹用脚掀起被子,拿手抻过,替两个人盖上。
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一个房间睡,第一天是为了省麻烦而凑合,第二天及以后,是为什么,两个人都好像有默契似的没有再提过……
康炙禹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把手臂搭在背对着自己的人身上,感受那人冰冰凉的后背肌肤,忽然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从心口往上溢。
康炙禹满足地咂咂嘴,“这个时候别的男人都是浑身臭汗,你怎么跟块玉一样啊,抱着真舒服。”
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毫不知廉耻的把自己更往对方身上贴。
顾骄阳浑身紧绷,忍了忍,“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
“想抱够就找你小女友去,拿我当空调呢。”
“你可比空调舒服多了,空调多费电啊。”
康炙禹一再凑上去,闭着眼睛,自己身上的热度都一点点的褪去了,这人真是个宝,要是这一夏天都能这么抱着,肯定睡的好。
顾骄阳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发出猫一样的幽光,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感觉很累,感觉有一种东西,不受控制的再增长,即将要破土而出。
这一夜,一个睡的心满意足,一个彻夜无眠。
这天放学,臂弯里挂着篮球,康炙禹哥俩好的把另一只手臂搭在顾骄阳的肩膀上,两人一说一笑的往教室里走,一样是要面临期末考试,紧张忙碌的学习气氛好像在康炙禹身上看不到什么痕迹,顾骄阳觉得没什么在乎的事情也是非常让人羡慕的,如康炙禹般,三年中,他好像没看见过他有特别的悲伤和兴奋的情绪过,也没有太积极和消极的那一面,好像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不甚重要,甚至不值得他“回头一瞥”。
已经好多天了,他该回去了,想到回去要面对那个看似完整却破碎的家,顾骄阳感到头一抽一抽的疼,连手脚都失去了力气,可再难,他也不会逃避,这是他顾骄阳遇强则强个性的使然。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走到门口,顾骄阳抬头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是妹妹。
“哥,你回来啦。”妹妹清丽的笑颜出现在眼前,这是顾骄阳对这个家唯一的眷恋了吧,他在心里想,是不是没有了妹妹,自己连父母也不会要了?
“嗯。”
冲妹妹简单应了声,顾骄阳走进屋里,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看着背对着他的母亲。
从她身上感觉出了怒气,顾骄阳扯起唇角冷冷的,无奈的笑了笑,又抓起书包往自己的房间走。
“哥,要不要吃饭?”妹妹看见哥哥无力的肩膀垂着,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家,其实她也不喜欢,这个没有多少温暖,没有关爱,随时都会让人窒息的家。
“我不饿,你们吃吧。”轻声回应了妹妹一句。继续往房间走。
“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死在外面。”母亲尖锐的吼骂声骤然响起,虽然在顾骄阳的预料中,但还是吓的他背脊一震。
到底是他的母亲,能怎样呢。
顾骄阳忍耐着,沉着脸,轻轻转过身,淡道:“您是我的母亲吗?”非常平常的口气,像是在问一件很普通是事,但是又渗着淡淡的忧伤,顾骄阳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用高墙筑起,母亲就已经闯不进来了,这种感觉很危险。
没有期待的答案,顾骄阳笑了笑,转身走回房间。
顾母怔了几秒,随后,对着儿子的背影,破口大骂,“我不是你妈,你赶紧给我滚,你个畜生的种子养出的畜生,别在我眼前碍着,替好人死了去吧……”骂完,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追上去就要厮打。
这是亲生母亲对自己刚回家儿子的态度,期望他去死,可笑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骂,不管哥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骂他呀。”妹妹赶紧拉住顾母,生怕她再动手打人,让哥哥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