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终于把人收拾规矩了,华崇义满意的哼了一声,倾身把头挨进他的脸,凑在他的脸前低声警告,“如果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不信就试试看。”
对于华崇义的言出必行,风轻羽还是颇为相信的,赶紧点头如捣蒜。不能怪他太怂了,要怪就怪华崇义这小狼崽子实在是心狠手辣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啊。
华崇义往床的另一边一滚,盖上被子,“睡觉。”
半夜里被扔进厕所冻了个半死,风轻羽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又睡着。吸着鼻子迷迷糊糊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耳边就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随后身边的床位弹了两弹,悉悉索索的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风轻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朦朦胧胧的暗骂一声,扯过被子蒙住头。
两分钟不到,华崇义已穿戴整齐,皱眉看着风轻羽那股挫样,伸手把他的被子拉下来,“出早操了,快起来。”
昨晚的账还没算呢,风轻羽此刻意识不清,气性却不小,闭着眼睛朝华崇义嘶吼:“真他妈变态,天还没亮呢,出个屁的操啊,有毛病啊。”两条长腿死死夹住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华崇义是最看不上他这一点的,听他这么一喊,随即脸色一凛,横眉立目,一把将他的被子大力掀开,力道之大差点儿让风轻羽滚下床去。
骤然失去温暖,被冻得一哆嗦,风轻羽也不禁火气上涌,半蜷缩着身体,睁开浮肿的眼睛,一脸怨恨的冲华崇义大骂:“你他妈有能耐杀了我啊,你们愿意接受这些变态的折磨就自己去,你是军人要训练出操,我不是,你听好了,老子不是,不需要,把被还给我,老子要睡觉。”
两人凶狠的对视,华崇义磨着后槽牙,腮边的肌肉抽动,他以前觉得风轻羽顶多就是有着不良风气的富贵人家少爷,有些不好的习惯、胆小懦弱的性格、没有上进心、缺乏勇气,这些都不是什么大过错,都可以慢慢弥补和纠正,可是他今天的态度简直惨不忍睹,他把保家卫国的刻苦训练叫变态的折磨,他可以不为战友朋友受伤害而对自己苛求哪怕一分一毫,这人自私自利的品性还有的救吗?!
这么久的相处,他一直都看得出风轻羽本性中纯良的那部分,他总是选择给他一个可以改变、可以让别人不再视他为‘拖后腿’的机会,难道是他看走眼了吗?!
拳头握了又松,华崇义冷冷的看着他,怒极反笑:“你是想对自己的无能做出最后的结论了?我们身份不同,我们的身份让我们必须为了承担某种义务,不得不把自己训练成为强者,你就可以悠然享受被人保护的福气?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任由自己躲进别人的羽翼底下,问心无愧的看着别人在你身前流血?”
扭过脸,不再看他,华崇义走到门边拉开门,用坚硬的后脑勺对着他,“如果是这样,你就继续窝起来睡吧。”
‘砰’一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被碰死。
风轻羽呆坐在床上,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他双眼红肿,头发乱的像个鸟窝,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华崇义的话还余音未退,缠绕在耳畔迟迟不消。
风轻羽心里烦躁不已,使劲儿的抓了两把头发。他知道,华崇义说的都是对的,他虽然年纪小,却在道德观念上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台阶,他有信仰,有目标,有人生准则,这些都是他自己不具备的。
他明白归明白,如果真像华崇义那般所说,执行起来却需要极大的毅力,他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没受过半点苦,没遭过任何罪,身上又几斤几两的本事他自己清楚,根本没那个自信能改变自己,衬得起他对自己的期望。
可是刚才华崇义冷如寒潭的眼眸让他心惊,他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遇到危险就被他保护,不想再见他为了自己而流血倒下,他不想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他也是个男人,也有自尊心和好胜心,也想像他一样,做个甩开膀子就是干的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不是成为整个队伍里,谁都能拿起枪来保护的对象。
这个时候的风轻羽,内心是复杂并且极力挣扎着。
一排人到后操场集合。除了华崇义这个队伍的七个人之外,还有康炙禹带来的一个连的队伍。两支队伍各分成两排,每一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见萎靡之气,如松柏一样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列。
两支队伍为首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空间中立马闪现出‘呲呲啦啦’的火花,在两人之间相互碰撞。
“稍息、立正。”俩人正要规整自己的队伍,一个修长劲瘦的身影迈着大步走过来,脚步沉稳有力。
“大家早上好!”顾骄阳换了一身猎人迷彩,腰系武装带,脚踏黑皮靴,一身英姿飒爽,俊逸挺拔立在众人眼前。身后跟着四个小战士,抬着一口大箱子,打开一看,箱子里装着全是绑腿、肩背,各种级别重量的负重物。
康炙禹和华崇义齐齐对他展现出疑惑的目光,心想,你一个国安部的特工,穿这样是干啥来了?!
顾骄阳抬着下巴,梗着修长的颈项,如同一只骄傲的公孔雀,连看都没看这俩人,径直走到两只队伍中间,大声说:“今天你们两支队伍都到齐了,我说一下上峰对你们的安排。”清冷的眸子轻轻扫过康炙禹和华崇义,接着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入我们野战军和特种兵混集的特殊编制,将会面临非常严苛的各种培训,以便你们能执行更多危险复杂的任务,受不住的人请提前提出,我不会勉强,这只队伍还会不断有人增加,所有的训练章程和目标,都由我来制定,由康少校来训练领导,华队长辅助特种技能。为期两个月,我的要求是,每个人都要通过最后的一对一考核,听明白了吗?”
一众人整齐划一的呼喊道:“明白了。”
顾骄阳满意的点点头:“好,今天上午是基本体能测试,我要看看你们的极限。”
康炙禹皱着眉宇,“你没玩儿我们吧。”
顾骄阳清冷冷的语调哼出:“康少校没听到吗?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和上峰联络。”
康炙禹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他要是能和那帮一肚子阴谋诡计的老头子联络到一起去,还用得着看他在这指手画脚吗?!
对康炙禹的愤怨的表情视若无睹,顾骄阳转脸问华崇义:“还有问题吗?”
华崇义抱胸站的两米远,淡笑着摇摇头,“没有,随时可以执行。”
顾骄阳点点头,对康炙禹打了一个眼色。
康炙禹看着他骄傲的脖子,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冷哼一声,对两边的战士们吆喝道:“两边两排分裂四排,全体都有,向左,转。”
康炙禹斜睨一眼顾骄阳,“今天咱别热身了,直接给顾组长看看你们的实力。全体都有,负重三十公斤,四十公里。”
一群年轻力壮的热血战士们吼声震天响。“是。”
众战士刚想提腿跑,一条人影从楼里钻了出来,冲到队伍前面,“报告,我来晚了。”
众人仔细一看,不是娇气金贵的大少爷风轻羽还有谁。
康炙禹和顾骄阳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喝令道:“今天初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入列。”
风轻羽消瘦的肩膀一抖,答了一声‘是’,转身进入队伍,插在了林子和小亮中间。
老花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风轻羽真的会来跟他们一起操练,咱先不论他能不能坚持,光是这股子劲儿他们就必须得另眼相看了,起码他跨越了第一步,尝试着强化自己,走近了他们。
一个如龙尾甩摆的队伍齐刷刷的跑出了基地大门,绕着还被月色笼罩的城区跑圈儿,康炙禹嘴里叼着哨子,开着吉普车跟在队伍旁边,不时的给自己的兵鼓劲儿。
顾骄阳打开天窗,把身子探出去,仔细观察着所有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跑在最后的风轻羽身上。
从小到大的体育课总是偷懒,考试勉强及格,风轻羽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追悔莫及。
平时大酒大肉吃好喝好,就是锻炼不好,风轻羽刚跑出不到两公里就不行了,勉强跟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体力不支,落到了队伍最后面,吭哧吭哧地七扭八扭的挪着步子。
原本坐在车里的华崇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这时候看到他终于支持不住了,跟康炙禹说了句‘把车放慢,我跳下去。’直接从车门顶端跳了出去。
华崇义提脚跟上前面的人,停在风轻羽身边,低声问:“才十分之一不到,不行了?”
风轻羽狠狠瞪了他一眼,给自己找借口:“你丫充什么黄鼠狼,要不是你昨天半夜把我关进卫生间,我也不会体力这么差。”
使劲儿拍了下他的脑袋,华崇义咬牙警告:“你他妈小点声,别为你那好吃懒做的窝囊成果找借口。”
风轻羽翻了个白眼,腿上像灌了铅,越来越沉重,他觉得自己阳气不足头晕眼花,再跑下去就要断气了,嘴里弥漫着一股生生的苦涩味儿,这种滋味儿实在难受,他风大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自虐的事儿,怎么会这么累。
前面的人整齐划一的迈着步子,嘴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深沉执着,犹如一曲黄河大合唱,激情燃烧热血希望,每一张满是汗水的脸上都有一双灿烂的双眸。
本来自不同的队伍,跑姿的步伐和节奏却异常整齐,口号声伴随着康炙禹的哨音,颇有默契的合奏着。风轻羽不敢置信的遥望着,人家的小腿上还都帮着负重物呢。
林子往后扫了一眼,也放慢速度跑到他们身边,笑着说:“轻羽哥,坚持住,开始都这样的,过一个月你就能差不多跟上大队伍了。”
风轻羽一听,忍不住哀嚎:“啥玩意儿?还要坚持一个月啊。”
华崇义冷哼,好心提醒:“不是一个月,是两个月。”
“我的妈呀,饶了我吧……”他突然就想这么放弃得了。
华崇义让林子跟上队伍,自己跟着风轻羽跑:“你这样不行,呼吸粗重无规律,调整好呼吸,尽量跟着跑步的节奏。”
风轻羽照他说的试着做,没跑一百米就不行了,他这体力不管怎么调整都是很大的差距,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不行,你可以不跟着队伍,但是必须得跑下来,第一天就放弃,以后还怎么坚持。”华崇义把手放在他的后腰上,轻托着,给他助力,“今天不管你跑多久,我都跟着你跑。”
磁性沉稳的嗓音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风轻羽心头微微有些发颤,没看身边一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
时至上午九点半,野战队和特种队的所有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跑回基地,结束了这段激情越野。
这一路上跑跑停停,却因为华崇义一直在身边紧盯,并没有停滞不前。
快到中午的时候,风轻羽终于结束了这段地狱一般自虐的‘任务’,躺在土黄的地上呼哧呼哧的张嘴喘着大气,双眼迷茫双腿打颤,他感觉下半身早已经没有知觉,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满脸的汗水顺着额角和脖子,滴答滴答淌进了泥土里。
华崇义拄着膝盖,笑看着风轻羽。
他不止跟着风轻羽跑,他还要在风轻羽无力停顿的时候在背后给他力量,所以消耗的体力比风轻羽还要大,一上午五六个小时,此时也是气息紊乱,满头大汗。
躺了半天,终于是缓过了一点儿气儿,风轻羽才嘶嘶哑哑的说出第一句话,“你,瞅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