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薇没学过给人梳头,更何况还是男子。
虽然有水琴和绿蕊两个在旁边指挥,她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然而乱了半天仍旧没乱出个名堂,最终只得打散重来。
傅经纶并未催她,只安静坐着,铜镜里,他唇角微弯,如画的眉眼间,覆上一层轻柔。
好不容易绾出一个像样的四方髻,李敏薇手都酸了,轻轻甩了甩。
傅经纶问她,“累不累?”
“不累。”李敏薇将银角梳放回妆台。
见傅经纶衣冠整肃,她知道这是要去上朝了。
嘟了嘟嘴,李敏薇道:“经纶哥哥都吐血了,不能免一天早朝吗?”
傅经纶道:“今日有要事。”
关于肖宏,昨天严首辅等人就跪在乾清宫外不肯走非要商议个结果,倘若今日不去上朝,还不知要急死多少老臣。
“可是……”李敏薇就是觉得他病了,但不知为何,太医们全都看不出来。
“小丫头。”傅经纶站起来,转身将小小的她纳入怀里,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待在延禧宫不要出去乱跑,皇后那边,无需过去请安。”
李敏薇嗯嗯点着头。
不多会儿,房嬷嬷取了早膳回来,连同早膳一起的,还有给傅经纶的汤药。
傅经纶陪着李敏薇用了早膳,又喝了药,这才离开延禧宫。
李敏薇亲自送他出的延禧门,目送着他的御辇消失在宫道尽头,随后蔫蔫地往回走。
水琴和绿蕊已经把内殿的床单被套换了下来,这会儿正抱着走出来。
李敏薇见状,小脸微微有些红。
水琴笑道:“娘娘承了宠,相信很快就能怀上宝宝的。”
“会吗?”李敏薇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小腹。
“可是,皇后娘娘承宠半年了,她为什么没有怀上宝宝?”小姑娘表示疑惑。
这话听得水琴和绿蕊脸色大变。
房嬷嬷刚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出来就听得这话,也是吓了个半死,忙过来捂住李敏薇的嘴巴,惨白着脸低声跟她道:“娘娘,这些话往后可不许再说了,会招来灾祸的。”
李敏薇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三人惊恐的神色,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房嬷嬷这才肯松开她。
就在这时,延禧门外传来一声冷笑,“看来,敏妃对本宫成见颇深啊!”
来人正是皇后谢韵。
因着皇上昨夜留宿延禧宫,她一宿没睡好,醒来又得知皇上突然吐血,当时就气炸了,无奈皇上护这小贱人护得紧,连最基本的请安礼都给免了。
李敏薇不会去凤栖宫,那就只能她亲自过来。
可如果来早一点儿,就会刚好撞上皇上。
昨天在宴会上,皇上就已经明里暗里敲打了她一番,谢韵可不想再在皇上心目中留下更不好的印象,便只得等到皇上去上朝,她才慢悠悠地过来。
没成想,人才刚到延禧门外,就听到李敏薇在背后讽刺她半年怀不上。
呵呵,真是想打人就有出气包。
眼下,谢韵望向李敏薇的眼神又冷又怒。
万万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出现,而且也没让人通报,水琴和绿蕊吓到腿软,膝盖一弯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我们娘娘只是一时嘴快,她什么都不懂,是无心的。”
谢韵看了那二人一眼,见她们手上还抱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床单上那一片狼藉,不难想象昨天晚上都经历了些什么。
谢韵想到皇上每次碰她时,从不肯吻她,也没有任何激情,就跟完成任务似的,草草了事便睡觉,哪里有过这般……
李敏薇这贱人,表面上单纯无辜不谙世事,背下里竟然如此银荡!
谢韵瞧得眼睛疼,头晕目眩,胸中怒火翻涌。
她上前两步,不由分说抬起手就狠狠给了李敏薇一巴掌。
又打在李敏薇之前被太后打过的那一边。
李敏薇不防她会突然出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没说话。
“这宫里是有规矩的。”谢韵居高临下望着她,神色冰冷森然,“不管皇上平时如何疼你宠你,说错了话,你就得受罚!”
“皇后娘娘。”房嬷嬷也跪在地上,红着眼道:“我们娘娘年纪小,经历又比别人特殊,懂的东西少,她说那番话,并没有诋毁娘娘的意思,她只是在为娘娘考虑,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算她口快失言吧,若真要罚,便罚奴婢几人就是了。”
“是啊娘娘。”水琴和绿蕊也道:“您要罚,就罚奴婢三人,娘娘本无心诋毁您,都是奴婢们没教好。”
“呵!”一个废物草包身边竟然能有如此忠仆!
谢韵更恼了,蹲下身又给了李敏薇一巴掌,语气冷冽凶恶,“先前那一巴掌,是教你这宫中的体统规矩,说错了话,该罚。现在这一巴掌,是罚你管教不力,纵着宫人以下犯上,不过区区几个贱婢,也敢站出来拦着本宫做事,你们延禧宫是要反了天吗?”
李敏薇嘴角被打出了血,口中一阵腥甜,她跪在地上,身子有些发抖,“皇后娘娘,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罚她们,呜呜呜……”
翡翠见状,冷嗤一声,“现在知道装可怜了?先前讽刺我们娘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姿态?”
李敏薇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没有想讽刺皇后,只是听水琴说她很快就能怀上宝宝,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皇后承宠半年都没怀上,她一晚上就能?所以问了出来。
她并不知道,这种话是不能随便问的。
现在知道了。
泪水簌簌往下落,李敏薇一个劲地给谢韵磕头,“对不起,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韵并不接受她的道歉,“有这闲工夫在本宫跟前做戏装可怜,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如何留住皇上的心,敏妃,秀女马上入宫了,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