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 贵人们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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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便又不说话了,如同整个人被湮没在夜色里一般,便也整个儿都沉默下去了。

廿廿也被绵宁这反应给郁住了,便忖了忖,寻了个话茬儿来打破这沉默。

“……倒也未必。终究,你兄弟他也快到了进学的年岁了。凭他的性子,怕是等他进了学啊,我也得三不五时去瞧瞧他。”

无边的夜色,同样无边的沉默里,绵宁霍地抬眸。

廿廿想想绵恺来日进学的情形,也不由得悄然又叹口气,“到时候儿,二阿哥总得替我看着你兄弟些儿去才好。”

身为亲娘,廿廿此时已是隐隐约约发现,绵恺的性子里头似乎有一些儿他亲叔叔庆郡王的影子。

也是,庆郡王是太上皇的老儿子;绵恺此时也是皇上身边唯一的幼子,宠着惯着的总比旁的儿子多些,性子里便有些顽皮得过头了。

想想当年的十七阿哥在上书房里头,因为没少了受师傅的罚,索性一时兴起,竟能将所有师傅都告到太上皇那去,叫太上皇依着他的话,将所有师傅都给撤换了一个遍儿!

绵恺呢,她相信有她这个亲娘盯着,终归是不敢有十七爷那么折腾的。可是,估计未来的日子里,也得有不少他欺负人家师傅、谙达,或者是同学的阿哥们的事儿去。

到时候儿,她总归不得不来上书房里瞧瞧。

“小额娘放心,儿子到时候必定悉心照顾三弟,以免小额娘担忧。”

廿廿笑了,轻轻点头,“我知道。有你这个哥哥在,他便也不敢造次。他跟着你在一处,我便也可松泛些儿了。”

乾清宫虽说与东六宫有些距离,不过这点子距离,走不了几步便也到了。

长街宫门外,廿廿轻声嘱咐,“二阿哥这便回去吧。天冷路滑,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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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前朝便传下谕旨来。

皇上在谕旨中道:“和珅任事日久,专擅蒙蔽,以致下情不能上达。若不立除元恶,无以肃清庶政,整饬官方。今已明正其罪,此案业经办结。因思和珅所管衙门本多,由其保举升擢者,自必不少。而外省官员,奔走和珅门下,逢迎馈赂,皆所不免。若一一根究,连及多人,亦非罚不及众之义。”

“且近来弊端百出,事难悉数。现在宣示和珅罪状,其最重各款,俱已晓然众著。傥臣工误会朕意,过事搜求,尚复攻击阴私,摘发细故;或指一二人一二事以实其言,则举之不胜其举,并恐启告讦报复之渐。是除一巨蠹,又不免流为党援门户陋习,殊非朕之本意也。”

皇上的意思是,从前和珅权倾朝野多年,和珅的下属、攀附者自然多,倘若一个一个的追究起来,难免责罚人数太多。

再者,若有人成心借和珅来生事,互相检举揭发,难免有借机报复之嫌。皇帝可不想朝中除掉一个和珅,却又因此而掀起朋党门户的陋习来。

皇帝在谕旨中推心置腹道:“朕心惟在儆戒将来,不复追咎既往。凡大小臣工,无庸心存疑惧。”

“况臣工内中材居多,若能迁善改过,皆可为国家出力之人。即有从前热中躁进,一时失足,但能洗心涤虑,痛改前非,仍可勉为端士,不至终身误陷匪人。”

“特此再行明白宣谕,各宜凛遵砥砺,以副朕咸与维新之治。傥经此番训饬之后,尚不知改悔,勉立修名,则是自甘暴弃,不齿士类,必当严加惩治,毋谓教诫之不豫也。将此通谕知之。”

皇上这是明下谕旨,令天下知之:和珅一案至此,只惩治和珅一人,其余曾经攀附和珅的大臣,皆不再追究。希望他们洗心革面,重新报效朝廷。

廿廿的心倏然落到了实处。她知道,朝堂天下,终于可以安定了。

不得不佩服皇上的雷霆手段、仁君气度。在该严时,力初和珅,毫不犹豫;该松时,明发谕旨令群臣安心,不必噤若寒蝉。

这样的恩威并施,相信朝堂天下,皆能感知。

紧接着又一道谕旨,皇上获知从回部从叶尔羌进贡的大玉,运送极为不易。皇帝得知回众劳苦情状,立即命“所经各城大臣,接奉此旨,所解玉石行至何处,即行抛弃,不必前解”。

那曾经作为贡品,要不远万里从西疆运到京中的玉石,不管走到哪儿了,立即丢了不要了,别再往前继续运送。这是爱惜民力,也是止住京中多年来对玉器的奢靡之风。

廿廿听罢,也是静静微笑。旋即吩咐,“将咱们宫里摆在明面儿上的玉器,都重新查看一遍,但凡有用料过于珍贵,又或者是用工过于精细的,全都封了,造册退回内务府去。”

廿廿想想,却又停住,“除了……****经恩赏过的。其余一般铺宫陈设玉器,尽数退回内务府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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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大行太上皇帝梓宫奉移。

皇帝在乾清宫亲自跪哭,行启奠礼。梓宫出紫禁城东华门,再往北,赴景山去。皇帝一路步行跟随,哭不停声。

而这一回,曾经在乾清宫始终缺席旗籍举哀的皇贵妃廿廿,因大事已毕,再不缺席。

梓宫启行之时,廿廿早已经率领妃嫔预先等候在观德殿之后。

大行太上皇帝梓宫抵达观德殿时,皇帝率领王公大臣,廿廿率领妃嫔,共同举哀行礼。皇帝号哭不止,不忍离去,王公大臣齐齐跪倒,恳请皇帝节哀。

这一日起,皇帝守孝的倚庐,便改在了西六宫的咸福宫。

便是回到后宫,皇帝也下旨将咸福宫内炕床撤去,只在地上铺白毡、灯草褥,一应陈设还如同在尚书房苫次时一样,以尽人子孝心。

廿廿率领妃嫔,一起送皇帝赴移居咸福宫。

说是廿廿率妃嫔,除了太上皇所遗的乾清宫主位们之外,不过是諴妃和莹嫔二人。三人便一起亲自动手,帮皇帝收拾铺盖,也算尽妻妾的职分。

諴妃和莹嫔一捧白毡,一捧灯草褥,廿廿亲自跪在地上将白毡和灯草褥铺好。

三人分工之中,自然是廿廿亲手铺陈最为贴近。莹嫔不由得翻了翻眼皮,心下颇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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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忙完了太上皇的治丧、诛杀和珅的大事,皇帝从二月初一日起,才开始恢复重新引见大臣。国务朝政,开始回复正轨。

皇上在前朝如此,廿廿在后宫里便也恢复了内廷主位和在内行走福晋们的请安礼。

这日行完了礼,莹嫔出得廿廿的宫来,这便有意无意走得慢些,倒落在了諴妃后头甚远,而与一众贵人们拉近了距离。

一众贵人们都没资格前去给大行太上皇请安,便也甚久没见着皇上了。见了莹嫔放缓脚步,这便都上来问皇上情形,表达对皇上的担心。

莹嫔点了点头,“妹妹们都有心了。皇上这一个月来心力交瘁,自是清减了不少。姐妹们既然如此有心,若能时常给皇上送些亲手做的吃食过去,想必皇上也能更宽心些。”

一众贵人们都眼睛一亮。

年轻女孩儿的心思,都是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的。莹嫔看见了,不由得幽幽勾了勾唇角。

“只是妹妹们人多,若是都赶在一天里送吃食过去,倒叫皇上噎着了,也吃不下这么多不是?倒不如妹妹们排个班,每天一个,顶多两个。如此才能叫皇上挨着个儿的都知道你们的心意,有胃口尝了你们的手艺去,又叫皇上连续多日都有你们的心意可收……你们说,这可不是皆大欢喜?”

几位贵人都赶紧点头称是,向莹嫔行礼道谢。

莹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妹妹们都年轻,又都是才进宫就赶上了双份儿的孝期,挨着个儿的都还没侍寝呢……必定个个儿都是心急的,都想抢个尖儿。”

一众贵人都红了脸,赶紧都说,“莹嫔娘娘取笑了。”

莹嫔摇摇头,“我可不是取笑你们,我不过因是过来人,明白你们的心情罢了……妹妹们总归别忘了,这是宫里。宫里凡事都有规矩,都要分个尊卑,故此你们便是对皇上一片殷切的心意,却也得不坏了规矩才好。否则,反倒招皇上不高兴了不是?”

贵人们全都称是。

莹嫔轻叹一声,“几位妹妹们自己参详吧,看你们能选出个什么法子来,倒好安排各人的贤后去。”

莹嫔说完这话,便轻勾唇角,上轿先走了。

走得远了,后头已经看不见了一众贵人,星链这才忍不住一笑,“主子这话扔出去,那几位贵人可得乱了套了。个个儿都是想拔尖儿的,谁肯让着谁呢?这个先后的次序啊,依着她们个人,可是排不清楚了。”

莹嫔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指甲,“排不清楚才好啊。排不清楚,才想找我们这高位之人来给她们主持着。凭她们这点子想争宠的小心思,自是不敢求到皇贵妃那去;諴妃又是个活菩萨、老好人,自然也不爱招这样的事儿,往外推还来不及。”

星链会意,含笑点头,“若此,她们便也唯有求到主子门前来。既然是自己巴巴儿地求来了,那自然一个一个儿的,都得先听主子摆弄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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