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射鹿

313、

廿廿累得一P股坐在地上,揉着肩膀头儿,“好了,就比试到这儿,我射不动了。”

绵宁是心中一口恶气都散出去了,额角见汗,可是一双黑瞳却是因为高兴而灼灼地闪亮。

廿廿含笑外头睇着他,“……我输了,你赢了。”

绵宁一怔,赶紧单腿跪倒,“儿子不敢当!输赢岂能只看一轮?儿子只是这一轮稍稍好些罢了,而小额娘是从第一轮就远胜儿子的。”

廿廿笑起来,也不急着说话,只冲着绵宁赞许地点头。

绵宁也是聪慧,立时便懂了廿廿的意思。

十岁的少年,黑瞳灼亮,可是却面红过耳。

不知该用何样的言语来表达,只能行双腿跪礼,端正放下素弓,向廿廿叩首。

廿廿这才赶紧给拦住,轻叹一声说,“今儿在大宫门前比试射箭,终究是在皇上和文武大臣面前,这便只能比试一轮,没法儿一轮一轮地来呢。”

“人的手呢,有的热的快,有的热的慢些。手热的快的,能马上就找到状态,所以第一轮就能发挥的好,先声夺人。”

“可是谁说,这样的人就一定能持久,能笑到最后去?这射箭啊,跟人这一辈子一样,都是一场时间久远的比赛,可不是一轮就能定下胜负、生死去的。”

廿廿伸手握了握绵宁的手腕,“孩子你呢,性子沉稳安静,正如你皇玛父给你赐的名‘宁’。所以你是手热得慢些的,但是这绝不意味着你就不如他们,你只不过是第一轮还在找感觉,只是没发挥好罢了。”

“可是人生这么长,哪里只是一轮射箭能相比的?你便是暂时屈居人后,只要你不气馁,找得着适合自己的那个步点儿,不被别人所左右,那你就一定能按部就班射中到自己想要的那个靶心去!”

绵宁已是悄然垂泪,猛然举袖抹一把脸,用力道,“儿子多谢小额娘教诲!儿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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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在避暑山庄里过完八月十五,乾隆爷在八月十六日从避暑山庄起驾,入围场行围。

从八月十九日开始,连日行围。

八十一岁的乾隆爷依旧威风不减当年,依旧亲自上马,率领王公大臣们行围。

耄耋天子尚且如此,皇子皇孙们无不奋勇争先。每一日所获都不少。

只是所有人都在等着鹿。

木兰围场,“木兰”便为哨鹿之意。

鹿,有“逐鹿天下”之意,大清历代皇帝都要在秋狝之后制做鹿角椅,故此鹿一向是行围猎物之中的主角。

若没有大鹿的出现,便是黄羊、兔子,甚或老虎、黑熊再多,也不能替代。

况且今年盛住作为热河总管,已经被人举发,说滥伐大木,造成水草凋敝,大鹿远走。管围的内务府官员查勘几次,都说今年大鹿尤其少。

当行围正式开始,前两日都不见大鹿。这便所有人的心下都有些揪着。

尤其是十五阿哥一家。

终究盛住是舅爷,若盛住有罪,必定要牵连到十五阿哥。

况且皇上这一生武功众多,是以秋狝必定要以鹿角椅来记功;而如今皇上八十一岁了,到了这个年岁,围场里却连鹿都没有了,自会联想到天子垂老去,甚不吉利。

这样的隐忧气氛持续了两天,就在八月二十二,甲子日这一天被绵宁给打破!

八月二十二日,在木兰围场七十二围的“威逊格尔围”,年仅十岁的绵宁,搭弓射箭,不但射中,而且射中的是一头大鹿!

时隔十天,绵宁这是一洗之前的懊恼,而且反超其上!

——若依射箭而论,射中固定的靶子其实是最简单的,反倒是射中活物为难;而行围之时,射箭之人自己还要骑在马上,这便自己与猎物都是运动的,其难度便是陡增十倍去。

更何况,绵宁射中的是鹿啊!

乾隆爷大喜之下,同样赏给绵宁黄马褂,赏戴双眼花翎。

乾隆爷并且也再赋诗一首《御制威逊格尔行围志事诗》。诗曰:“尧年避暑奉慈宁,桦室安居聪敬听。老我策骢尚武服,幼孙中鹿赐花翎。是宜志事成七律,所喜争先早二龄。家法永遵绵奕叶,承天恩贶慎仪刑。”

绵宁穿上黄马褂,欢喜得在皇上跟前谢恩回来,第一个就冲到廿廿跟前来跪谢。

都将他阿玛给暂时抛到后头去了。

十五阿哥也是纳闷儿地主动跟了过来,看绵宁与廿廿相视而笑的模样,也是欢喜地叹口气,“……怎么着,你们母子两个都有了秘密,倒要将我也给排在外头去了?”

廿廿怕绵宁提到那日的比试会不好意思,这便大包大揽下来,俏皮地歪头盯着十五阿哥,“……就怕十几岁小孩儿的童言稚语,让年过而立的阿哥爷不屑一听呢!”

十五阿哥便是大笑,上前赞赏地拍拍绵宁的肩,另一只手却掐了廿廿的脸蛋儿去。

廿廿笑着冲绵宁眨眼,“……也不瞧瞧,咱们家二哥儿用的是什么弓啊。这才当真是该出手时,如有天助呢。”

绵宁会意,也赶紧起身,向十五阿哥重新跪拜,“都是阿玛所赐神弓给儿子添力,儿子谢阿玛的大恩!”

三人都是欢喜,相视而笑。

绵宁红着脸,小心瞟了十五阿哥一眼道:“……儿子无能,只得皇玛法赏赐双眼花翎。”

廿廿心下也是轻叹一声儿。绵宁这是介意十天前,皇上赏给绵庆的是三眼花翎;赏给元孙载锡的才是双眼花翎。

绵宁跟绵庆才是一辈的,载锡那是孙子辈了。绵宁是觉着自己只得双眼花翎,比不上绵庆去,心下不得劲儿了。

谁让绵宁是十五阿哥的独子呢,十岁的孩子心下将自己逼得很紧,总归希望不给阿玛丢脸去。

廿廿看一眼十五阿哥,这便含笑起身,走到绵宁面前,“……我倒是记着,十天前皇上写的那首诗,是一首诗里提到了绵庆阿哥、载锡阿哥两个人去;而今日,皇上写诗,却是特为你一个人呀。”

绵宁一振,眸光里重又有了光彩去。

“况且,绵庆阿哥虽说是你同辈儿,可是他现在已经承袭王爵,乃是质郡王了。我的哥儿,你好像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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