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道:“回左相,上元节能请陛下看灯了。”
崔远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这灯还是侍郎亲自掌的,陛下定然会欢喜。”
崔远拍了拍手,两个婢子从方才的马车上下来。崔远贴近李侍郎道:“这恐怕和侍郎府上的不大一样。”
李侍郎笑了笑,“多谢左相。”
“今日可还有事?”崔远问。
“去……去。”连着两个字说出,李侍郎还是没能说明自己要去何处。
崔远道:“该去的地方自然要去,你去的勤了,我们才能更顺。”
“左相说的是。”李侍郎回。
崔远见时辰也差不多,便转身上了马车。
李侍郎拱手相拜,直到马车远走才直起了身子。余光看见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随便你们去哪里吧。”话说完,便自顾自上了马车。
马车使出许久,李侍郎心中又惦记起来那两个女子。既然是左相给的,想来是和寻常女子不同。妖娆的身姿出现在脑海。
“回去。”李侍郎又道。
他方才没有带走两个婢子,是怕夫人知道。但他怎能因为鼠胆而放过此等机会!
……
柳安见王泽坐在正堂冻得人都在发抖,有些意外,“王尚书为何不燃起暖炉?”
“啊?下臣想丞相应该很快就来了。”话一出口,王尚书冻得鼻子都要流了下来。
柳安有些愧疚,“夫人生辰,昨夜没有休息很早。”他不必同王泽解释这些,或许是觉得对方冻的太可怜的,便道。
“哦!”王泽恍然大悟,“丞相不说,下臣差点忘了,夫人的生辰是冬至。”
“是啊。”柳安笑了笑。
“当时丞相没有来长安,或许并不知道。夫人出生那日整个丞相府都很热闹。官员们都在等着庆贺卢相。可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柳安顺着他的话问去。嘴上这样问着,但柳安清楚,就是那日的晚上,他在长安城外遇见的卢相。
王泽笑着说:“官员们等了整整一日,就连夫人都出生了,卢相还是没有回来。”
“但长安的宵禁让人等不得,那日下臣也不知有没有人同卢相直接道喜。”王泽道。
“或许……有。”柳安道。是有的,在他听说那日卢相有了个女儿的时候,同卢相进来的路上,柳安见他的嘴角都没下去过。
他便问,“你如何知道是个女儿?”
“府上人来报的。”
“恭喜。”
“你可是今日第一个同我道喜的外人,不过,自今日起,你便不是外人了。”
王泽笑着,想到了自己来的正事。他转过身子在凳子的后面拿出一坛酒,“下臣知道丞相不喜官员今日来拜,巧是不巧,下臣今日弄到一坛子好酒,实在找不到人同饮,便思量着来找丞相。”
“要饮酒啊?”一道女声从门口处传来。
王泽听见女声便身子发颤,可目光刚好落在前面的丞相身上,丞相似乎也颤了颤。
“不不不,夫人听错了,是王尚书自己想要饮酒。他……他惧内,便来这里小酌一杯。”柳安慌忙解释。
王泽和酒在一处,难免让卢以清想起上次的事。她面色绯红,转身吩咐,“周禾,去让厨房准备些下酒菜。”
“是,夫人。”
卢以清笑着往前,“王尚书今日雅兴,丞相陪同喝上两口也未尝不可。”
柳安支支吾吾,猜不准夫人这是真心还是暗自生气。
“夫人,生辰快乐。”王泽拱手道。
卢以清有些意外,“多谢王尚书。”
“下臣来时忘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王泽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是几岁的孩童,用不得贺礼。”卢以清道。
王泽举着酒坛到卢以清面前,“下臣不知能否将这坛子酒作为贺礼?”
“啊?”卢以清意外,这不是他要同丞相对饮的吗?但王泽如此说了,拒绝了显得自己瞧不上一样。便点了点头。
卢以清没有伸手去接,这时候是要有个侍从接过的。只是此处没有一个侍从。
一双手从王泽手中接过酒坛。
王泽心想,若是一个侍从长成丞相这等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王尚书既然也来了,便同丞相共饮一盏。”卢以清道。
“不可。”这话是柳安和王泽一同说出的。
柳安同王泽对视一眼,皆有些自嘲般笑了笑。
“夫人,下臣还要回去陪着家人,便告辞了。”王泽道。
卢以清有些不解,难道王尚书来此就只是为了送一坛酒?
“还有一件事。”柳安忽然道。
“丞相请讲。”
柳安指腹摩挲过酒坛,语气冰冷,“今年的上元灯节办好些。”
上元节?王泽迟疑了一下,丞相可是从不喜欢这样的事。
“丞相想要热闹?”王泽问。
“最好是,人都在一处热闹。”柳安道。
“下臣明白了。”
分明是最简单的对话,却听的卢以清有些紧张。她只需按部就班跟着走就好了,可为何总给她一种很难操控的感觉?
一直到王泽从自己身旁过去,卢以清的心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般。
“夫人怎么了?”柳安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本想给夫人暖暖手,又想到他的手被酒坛侵的冰冷。
“想到上元节,还是有些慌张。”卢以清并未瞒着柳安。
柳安明白,这不是像上一次的赌注了。他问:“那夫人信我吗?”
“信。”卢以清抬眼看向柳安,她如果不信,也不会想要拼一把。只是她不清楚柳安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想要摆崔远一道,这样也不会让崔远失信于陛下。
柳安瞧出了她的疑惑,但有些话,却不能明说。
……
唯一算不得热闹的,便是死气沉沉的宫中。
以往最吵闹的人在夏末时离开了。
妃嫔的年岁越来越大,皇后也无心组织一些什么活动。
今年的六宫中,一个太后都没有了。皇后以为所有的太后都会向前朝一样,是宫中活得最久的人,可见大雍的不是。
以前她还会疑惑,如今想想,等昭和出嫁,留她一人在这深宫中。余生只会瞧着新皇的妃嫔们思念过往。
“娘娘,皇上来了。”老嬷嬷道。
正在失神的皇后忽然被拉了回来,她刚起身便瞧见皇上已经进了门。尚未来得及欠身行礼,皇上已经走到了跟前。
瞧着皇上越发好了的面色,她也忍不住想外面的传言,说是淑贵妃替皇上受了罪。
“陛下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皇后嘴角带着笑,但心中却在滴血。如果那传言是真的,她宁愿见大雍重新换一个天日,留下她的程裳。
皇上笑了笑,“多亏了皇后整日为朕祈福。”
皇后又问:“陛下今日怎得空来了此处?”
“多日未见,朕有些思念皇后。”皇上道。
从他的语气中皇后瞧出,他并非是思念自己,或许他已经开始思念曾经的日子了。
正想着,便听皇上道:“从前的冬至,宫中热闹的很。”
“是啊。”皇后不说是因为妃嫔,她道:“皇子和公主们都长大了,就连嘴角的十七公主都已经会作文章了。自然是不吵闹了。”
皇上扯了扯嘴角,他厌烦这种对方分明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却不说的感觉。
“开春后,又该选秀了。”皇上道。
皇后心中一颤,心想着,陛下应该时日无多了,真的还要让正当年华的女子们入宫?
“陛下要选秀?”皇后迟疑着问了一嘴。
“皇后觉得不妥?”皇上直接问。
皇后心中冷笑,“自然是妥当的,那臣妾这便命人先准备着。”
“嗯。”
程裳走了,连拦着陛下选秀的人都没了。皇后在心中想了想大臣们的女儿,不知能否传出风声让她们早些定下姻亲。只恐被陛下瞧上了,一辈子又锁在深宫中。
“朝臣们又要高兴了。”皇上笑着说。
“家中若有女子能入宫,于朝臣而言必然是祖上照拂。”皇后顺着皇上的意思说。这话并不违背皇后的心,或许不止是朝臣,有些女子也想要入宫。
毕竟如程裳一般能享天子荣宠,是一件无比荣光的事。想到此处,皇后又想,或许是程裳的缘故,以至于自己会下意识怜悯那些要入宫的人。
“昭和出嫁一定要盛大。”皇上握上皇后的手,“前段时日的事你也担忧了,昭和能留在长安必然是上苍的意思。也是这孩子的福气。”
“昭和身为公主,就算是要为大雍的百姓做些什么,也是应当的。”皇后道。
“皇后心中当真这样想?”
“臣妾自然会将大雍的百姓看的比昭和要高。”此言一出,皇后果然瞧见了皇上脸上的笑。
“对了,左相的女儿似乎还没有婚配,皇后觉得,此女能否入宫?”
“左相的幼女?”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