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幕遮以为自己忍得住,等到确认这些粮食就是赈灾粮之后,心底那股子怒火爆发了。
他想起来了从京城一路走来的见闻,那些已经饿成非人的灾民,清水县城外连绵的帐蓬……这段时间堆积的不满情绪,一瞬间被点燃了,让他无法自制。
汤够都觉得李幕遮发动的有点早了,这才刚开始,说不定田捕头都还没带人赶到呢。现在就撕破脸皮,万一惹恼了这些人,就算他们头再铁,估计也死定了。
李幕遮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怒视着易总管,在等他的回答。
易总管听完李幕遮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孙老弟,你倒有真有意思,演得还挺像回事,不去做梨园角儿真是可惜了。”
李幕遮:“事到如今你还笑得出来。”
易总管一脸的不以为然:“适可而止吧,拿了粮食,把帐结了,易某帮你装船,其他的话不必再聊了。”
李幕遮:“易总管,我有点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有恃无恐?”
易总管:“这话说得我有些听不懂,你买粮,我卖粮,银货两讫,童叟无期,有什么可恐的?”
李幕遮指着那些粮袋:“这些可都是赈灾粮。”
易总管:“对,你眼睛没花。我的耳朵也没聋,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易某听了非常感动。”
李幕遮:“你真的不怕我举报你,到时候你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易总管哂然一笑:“孙老弟,若是真的有罪,我这卖粮的固然该死,你这买粮的估计也罪责难逃吧。”
李幕遮笑了:“不好意思,我是卧底。”
易总管:“谁知道?”
话音刚落,只见各个角落里忽然冒出来数十位拿着刀剑的打手,把李幕遮和汤够围了起来。
李幕遮从易总管的嘴里听出了一丝威胁与杀气,无论就是要他按既定的剧本走,不然的话他们两个的小命难保。
“你觉得这样就能吓到我?”
李幕遮倒没有害怕,毕竟比这惊险十倍百倍的情形都经历过了。
易总管:“那你有没有被吓到?”
李幕遮:“就这点程度,有点不够看。”
易总管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铳来,对准了李幕遮:“现在呢?”
李幕遮脸色一僵:“有话好好说,我就是开个玩笑。”
易总管淡淡地说道:“从你出示那五枚铜钱开始,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怀好意。”
李幕遮:“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只认铜钱不认人嘛。”
易总管:“其中的道理我懒得跟你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这粮食你不买也得买,二是我把你们都杀了,然后扔进河里毁尸灭迹。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李幕遮小声问汤够:“你有能力带我突围吗?”
汤够摇头:“这么起码有七八十人,上面还有把手铳,你当我超人啊。不过,我一个人跑到是有可能。”
李幕遮白他一眼:“我可是你掌柜,我们又是一起来的,你觉得丢下我独自逃跑的想法合适吗?”
汤够想了想:“合适。”
李幕遮:“那你觉得田捕头到既定位置了没有?”
汤够:“我又没开透视挂,我怎么知道。”
李幕遮:“那等死好了。”
说完,李幕遮冲易总管大声说道:“好,我认栽,这五千石粮食我买了。”
易总管嘿然笑道:“五千石?孙老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李幕遮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这时候敲竹杠,有点太不讲道义了吧。”
易总管:“你来戏耍易某,还想我讲道义?”
李幕遮认栽了,先保命要紧,至于钱财乃身外之物,大不了让这位易总管开个发票,以后找钦差于大人报销,这可是为了查案才有的开销啊。
李幕遮:“那你说多少石?”
易总管:“你还真是忘性大呢,不记得方才易某说过今晚做成了一笔百万石的大生意了吗?”
“卧槽!你这也太狠了吧。”
李幕遮实在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一百万石,你觉得我有可能出得起这笔钱吗?”
易总管笑得更厉害了:“所以说孙老弟你交上好运了,钱不用你出,只需要你在这张文契上按个手印就行了。”
李幕遮有些心动地说道:“不给钱,白给一百万石粮食?”
易总管:“只要你能吃得下,白给你又何妨。”
李幕遮可不信他真有这么大方:“看来,易总管这是要我背锅吧。”
易总管:“这是公平交易,怎么能说是背锅呢。”
李幕遮:“你这么确定我背了锅之后,不会反咬你们一口?”
易总管:“你的问题还真多,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把锅背起来,然后一直闭嘴到死吗?”
李幕遮不满道:“都让我背这么大的锅了,发两句牢骚都不给?”
易总管:“你也不用装蒜了,易某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无妨,正好粮食装到船上也还需要点时间,易某就陪你聊聊,不过这手印还是先按了吧。”
李幕遮:“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易总管:“你说对了。”
冲边上的护卫道:“来两个人去帮帮他。”
立即有几个护卫走到李幕遮跟前,抓着他的手,沾了沾印泥便往文契上按了下去。
李幕遮:“等等,能让我看看这份契约吗?”
易总管笑道:“你看了又能怎么样。”
李幕遮:“既然我看了也不能怎么样,那让我看看又何妨呢。”
易总管戏谑地看了李幕遮一眼:“那你就好好看看,有什么异义可以提出来,绝对不改就是了。”
李幕遮接过那纸文契,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一个伪造的百万石粮食的买卖合同。
汤够瞄了一眼:“当家的,他们好像把你的名字搞错……”
李幕遮用手肘顶了一下汤够的肚子:“闭嘴。”
汤够也醒悟过来,立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易总管:“看了完么,赶紧把手印按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李幕遮:“我要是按了手印,你能放了我们两个吗?”
易总管:“当然,按完手印你就可以走了。”
李幕遮直接将文契折了起来,塞进袖兜里,冲汤够道:“鸣哨,让田捕头他们过来。”
汤够舌光动了动,从上腭舔出一个口哨,叼到嘴边吹了起来。
易总管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对李幕遮他们的行为似乎早有所料,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
没几分钟,田捕头果然带着一伙衙役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