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出力就得到食物的方法吗?”
“除非是两个月之前的幼崽。”
司樾指向自己,问:“你看我有没有可能才两个月?”
晓苓摇头:“据我看来,大抵不是。”
“这还大抵些什么!”纱羊受不了这两人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她对晓苓道,“真是对不起,您能收留我们就很感激了,食物的事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
晓苓点头,“好。”
另一边,给司樾和纱羊的洞已然挖好了,晓苓躬身道,“那我就去狩猎了,两位自便,只是千万不要靠近怀孕带崽的母狼。”
“好。”纱羊点头,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不会惹事的。”
晓苓嗯了一声,白光一闪,又化为了狼形。
她一甩身子,仰头发出一声狼嚎,立刻有八.九头白狼奔至她身后,随她一同往森林深处跑去。
目送狩猎队伍离开,纱羊望着刚打出的洞口,看了眼司樾。
“我们真的要像蚯蚓一样在土里住两三百年吗?”
“土上住得,土下怎么就住不得了。”司樾率先抬步,跳进了刚容一人的洞里。
她声音穿过土层,对纱羊唤道,“下来吧,这下面宽敞着呢。”
“就挖了那么一会儿,能挖得多宽敞?”纱羊很不情愿,“我可不想挤在地下。”
“你来,”司樾道,“先看了再说话。”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洞嘛。”纱羊抱怨着,实在不明白司樾放着好好的裴玉门不住,非要跑来这种地方。
她不情愿地飞入洞中。
穿过一段土层,待进入其中巢穴后,她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哪是什么土洞,分明是一间三开间的宅子!
屋内灯火通明,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更有地毯铺地,温暖又明亮。
“这是什么!”她惊喜道,“难道是白狼一族的术法?”
“是我的术法。”司樾找了张软塌躺下,伸了个懒腰,“走了好几天了,总算安顿下来。我得歇息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纱羊飞去她眼前,严肃地看着她,“那悬赏所得的十万去哪了?”
“花了。”
“花哪儿了?”
司樾支着头,困倦道,“你管呢。”
“我是不管你怎么花的,反正是你自己挣的钱,可既然要来白狼的领地,你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原委吧。”纱羊有些委屈,“我今天说晓苓不是好东西的那一句话,肯定被她听到了,所以她才对我那么冷淡。”
“你想多了。”司樾道,“她天生冷情。”
“不管她天生如何,肯定被她听到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在这儿住两三百年,我往后可怎么见她啊。”
“我又不是没有提醒你。”司樾笑道,“我说了她是好妖,你自己不信。”
“那么浓的血煞之气,我当然会以为她是个邪妖。”
“她确实是杀过人的邪妖。”司樾不否认。
“这不一样!”纱羊喊道,“悬赏令上写的是她杀死了数条人命,可实际上明明是修士先盯上了她的幼崽,所以她才反抗。你既然知道实情,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你不说,不是叫我平白冤枉人家么。到现在外界都觉得是晓苓单方面闹事呢。”
“欸,这点事儿你和我较个什么劲。”司樾敷衍地挥手道,“再有二三百年你就回天上了。往后再也见不着的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好了好了,你现在知道了不就行了。”
“你…”纱羊想要指责司樾,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心口堵得慌,司樾倒是一闭眼开始睡觉了。
看着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纱羊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脱口而出喊了一句,“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所以天界诸神才都误会你、觉得你是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别说是其他不了解司樾的神仙了,就说是她,这些年她问了司樾多少次,司樾一次都不和她解释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这样一味回避,别人怎能不误会!
纱羊的怒吼令榻上的司樾睁开了一只眼,她不恼反笑,“我确实是魔头啊。”
“我真想把你的头摘下来,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司樾懒洋洋地摆手,请她随意,自己一歪头睡过去了。
纱羊愤懑地离开,独自观摩这间屋子。
如果不出意外,她们要在这里待上二三百年,直到恒子箫飞升。
纱羊一边检查屋中摆设,一边盘算着:
上一世,恒子箫领着珏尘宗和几大仙门混战时是两百岁左右,那时岳景天早已飞升。
岳景天大恒子箫三百岁,这么算来,他四百多岁就飞升了。
这一世恒子箫没有练邪功,虽然前期修炼得比上一世快,但后期必然要慢下来。
若要飞升,恐怕不会比岳景天更快。
四百岁……纱羊自己都才三百多岁,无法想象四百岁的恒子箫是何模样。
想起恒子箫,她和司樾既已安顿下来,也该给他去封信,告知他她们的住处所在。
思及此,纱羊连忙飞去书房,提笔蘸墨,写了封简信化作灵鹤往洞口飞去。
她在下面目送灵鹤离开,透过那一方土洞,望见了上方清灰色的天穹。
三百年——换算起来,不过是大世界的一个月而已,也不知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和司樾的故乡都如何了……
确认灵鹤离开,纱羊收回目光,又觉得自己实在多心。
这一趟任务前后满打满算也不到大世界的两个月。
两个月而已,能有什么改变呢。
第125章
九重天
文昭合袖躬身, 恭敬道,“老祖。”
殿上的天圣母啻骊转过身来,身上金披、发上珠翠皆散发熠熠神光。
“你来了。”
“是, ”文昭道, “应诏前来, 不知老祖有何吩咐。”
“我没有别的事,只来问你,煌烀界如何了。”啻骊缓缓落座,座边立着的箜篌仙子为她轻轻打扇。
“司樾纱羊已下界一月有余。”文昭侧身, 长袖一挥, 一面水镜出现在了殿中。
“老祖请看,她二人将煌烀之魔引导得极好,如今那魔已踏入渡劫期,只差最后一道机缘便可飞升成仙。”
啻骊望着镜中的黑发男子。
上一次见时还满身血污,如今却气宇轩昂、双目清明。
她点了点头, “确实大不同了。”
“只是想要飞升…恐怕不易。”文昭道,“这最后一道机缘, 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我知道, ”啻骊望向他, “所以才找你过来。”
文昭低头, “请老祖示下。”
见他如此, 啻骊却是笑了。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心思。你我都看得出, 那煌烀之魔没有仙缘,是断成不了仙的。”
文昭不语。
啻骊这话不假。若屠杀亿万生灵者都能立地成仙, 那天规何在,天道何存。
“神王赐你管理三十六小世界之职, 煌烀界却在你眼皮子底下毁了。”啻骊笑道,“文昭,我向神王求情饶你,你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是……”文昭低头应道,“文昭从未忘记老祖大恩。”
“最多三日,让那个小魔头上来。”啻骊道,“平心而论,他修得还算不错,此时飞升也合乎情理。”
“让恒子箫飞升不难,只是……”文昭顿了顿,继而汇报道,“自他三十岁以后,司樾便和他分离两处,再没有见过他一次,只怕如今连他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了。”
听到这话,啻骊忽而笑了起来。
“文昭啊,你还是不了解她。”
她道,“若司樾果真不在乎,又何苦躲进深山老林,连着三百年都不肯见他一面?依我看,那小魔头早就在司樾心中有一席之地了。”
文昭蹙了蹙眉,尚有些不忍,“老祖,那恒子箫虽然成过魔,可毕竟是神子,如今改邪归正,大有前途。
“司樾虽然对他有师徒之情,但毕竟只相处了三十年而已,不如混沌界中她的那些旧部来得感情深厚。
“若非要以人质挟持司樾,何不用混沌界中的妖魔呢。”
“我知道,你是想一石二鸟。”啻骊瞌眸,“可是文昭啊,你不要忘了,为何封在灵台里的是司樾,而不是你我。”
文昭一怔。
啻骊又道,“天有天规,不论是我还是神王,都要遵守。我们活得再久,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粟,还是会死,还是逃不开因果。”
文昭沉默片刻,道,“老祖,那司樾关在灵台三千年,或许……她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不会再作恶了。”
啻骊一叹,“那一战,搅得九重天翻江倒海,陨落了多少仙神。你让我怎么敢赌?”
“去罢。”她抬手,袖上金丝闪烁,光辉灿烂,“是时候了。”
文昭无话可说,垂头拱手,“是,谨遵圣命。”
他退了出去,啻骊身旁的箜篌仙子抬眸望了他的背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