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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出水了!”
纱羊围着炕上的恒乞儿飞了一圈,高兴地拍手,“司樾,你还是很有一套的。”
司樾收回覆在恒乞儿头上的手,“别乱飞了,煮了粥就去找那老头,要是等郎中上了山,就得给上门费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纱羊往门外飞去,嘴里还道,“又不是你的钱,你连别人的钱都要抠。”
“这叫将心比心!”
等纱羊在山下找到山长,两人回来时,恒乞儿已全然大好,呼吸平畅,脸色红润,身上也没了汗。
山长松了口气,对着司樾拱手弯腰,“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司樾头也不抬,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看话本,敷衍地回了句,“小事。”
她说完一顿,忽又从书后探出头来看向山长,“对了,你本来打算花多少钱请郎中来着?”
山长啊了一声,马上掏出一枚灵叶,双手奉给司樾,“今日真是有劳真人了。”
司樾收下了,咧嘴笑道,“诶,小事小事,欢迎再来。”
纱羊撇了撇嘴。
“司樾,”她指着恒乞儿问,“他怎么还不醒,你到底治好了没有?”
“人类天黑后就是会睡觉的。”司樾回她,“第二天准醒。”
“那我就先带这孩子回去了。”山长又对司樾拱了一手,“多谢真人照顾。”
司樾摆手,示意他们赶快走。
山长走去炕边,把恒乞儿抱了起来,他刚一触碰,炕上的恒乞儿倏地睁开了眼。
山长一惊,正要问候,恒乞儿猛地坐起来,跳下坑就往外跑。
“恒大!”山长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鸡!鸡!”恒乞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冲,“鸡,师父,要!”
司樾脸色一变,当着山长的面,她赶紧撇开关系,“胡说,我才没有要,你别诬陷好人!”
听见声音,恒乞儿动作一顿,蓦地回过头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向了司樾,然后挣开了山长,跑到了司樾身边。
他看着司樾,司樾看着他。
噗通——恒乞儿双膝一曲,突然给司樾跪了下来。
屋内几人皆是一愣。
跪下之后,恒乞儿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樾,见司樾迟迟没有动作,便低下头,主动用头去拱她的手。
他陷在那梦里没有出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记得司樾摸他头时心中难以言喻的喜欢。
“师父。”他还未彻底醒来,像梦里那样唤着,一个劲儿地拱司樾的手。
摸摸他,摸摸。
和梦里不同,他在靠近司樾时虽没什么欣喜,但也没有任何厌恶或是愤怒等情绪。
司樾五指成爪抵在他头上,把他的脑袋推开,“治个风寒而已,别乱撒娇,真想感谢我的话,就拿钱来,懂不懂规矩。”
恒乞儿抬头,懵懂地看着她。
“干什么,”司樾挑眉,“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大病初愈或是年幼天真就心软?你错了,这社会可没那么好混,婴儿买米糊也得给钱才行。”
“钱?”
“对,钱,钱才有资格跟我撒娇。”
恒乞儿呆呆地看着司樾。
他想,原来白笙和山长都错了,让师父高兴的不是练剑、读书,而是钱。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晚上宁楟枫说的话。
他说「她才不喜欢你,你连给师父的孝敬都没有!」
恒乞儿此前并不理解什么是孝敬,却在这时突发奇想的开悟了——
原来钱才是讨好司樾的关键。
见恒乞儿眼中露出大彻大悟的神情,山长直觉不妥,连忙道,“天色已晚,真人,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他得赶紧和恒大解释一番,免得他走上歪路。
司樾刚一点头,纱羊便道,“没事的山长,就留他在这里吧,厨房里的粥他还没喝呢。”
山长迟疑道,“这……”
“什么?”司樾先一步开了口,“他睡这儿我谁哪儿?”
“这炕那么大,够你和他一起睡了。”纱羊道,“恒大的病才刚好,吹着夜风赶回去,指不定又病了。”
“这有什么,”司樾两指一捻,搓出个青色的小光点来,“给个避风咒就是了。”
“司樾!”纱羊叉腰,盯着她,“你好歹是人家师父,孩子病了,难道不该守他一晚吗。”
她咬重了师父二字,威胁意味颇重。
都说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时候,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要司樾对恒乞儿稍微关心两句,就能在他心里留下温暖的回忆。
这样的天赐良机,纱羊绝不会放过!
司樾不悦地别过脸去,山长见此,心中半是担忧半是高兴。
他担忧司樾又说了什么让恒乞儿误会的话,高兴恒乞儿有和司樾亲近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觉得机不可失,遂对两人拱手致意,“如此,便麻烦二位了。”
“恒大,”他侧过身来叮嘱恒乞儿,“乖巧些,莫要烦扰真人。”
恒乞儿呆呆点头,尚有些头晕。
叮嘱几句之后,山长便辞过司樾纱羊,离开了小院。
昏黄的屋中,徒留司樾和跪在地上的恒乞儿四目相对。
恒乞儿眼中还残留着半梦半醒的茫然和迷离。
他懵憕地望着眼前的司樾,回想梦里的那个司樾,总觉得有哪里对不上号。
第32章
天黑得早, 恒乞儿坐在桌旁,捧着纱羊煮的粥喝。
他咕嘟咕嘟地往下咽,看得纱羊一头雾水, 小声地询问司樾, “人类是这样吃东西的吗?”怎么和蛇一样, 一口气不带停的。
“可能这小子天生海量。”司樾翻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道。
纱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两叠小菜往恒乞儿的方向推了推,“别光喝粥, 吃点菜吧。”
恒乞儿喝着粥, 黑色的眼睛自粥碗上盯着纱羊。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纱羊对他亲切地笑道,“我叫纱羊,是蜻蜓化作的仙子,也是你师父的…朋友, 你叫我纱羊、师姐、仙子都可以。”
上次烤鸡的时候,恒乞儿满眼都是司樾, 根本没和纱羊说过话。
直到今天, 他才注意到了这个神奇的小玩意儿。
听了纱羊的话, 他并没有开口叫她, 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瞧, 让纱羊有些挫败。
一锅稠粥被恒乞儿不间断地吞下了肚。
他坐在位子上,目光从纱羊移到了司樾身上。
“你是不是困了?”纱羊指向里间, “那里就是炕,快去休息吧。”
“等一下。”司樾合上书, “刚才他烧得昏过去了就算了,现在还上我的床是不是不太合适?就算是崽子, 那也是长了丁的。”
“那你也变成有丁的不就行了。”纱羊道,“反正你能变。”
“诶呦,”司樾别过脸去,“说话下流成这样还好意思自称仙子……”
“近墨者黑,我已经很努力地保持纯净了。”纱羊看向恒乞儿,“别管她,去睡罢,你才刚病好呢。”
恒乞儿依言走向炕床,但他没有上去,而是坐在了地上,随后直接躺了下来,蜷成了一小团,准备睡觉。
“咦,你别在地上睡呀,”纱羊跟了过去,“人类冬天得睡在炕上。”
恒乞儿没有起来,只是用眼睛看着飞来飞去的纱羊,似乎还是觉得这东西很奇怪。
“怎么了?”纱羊问他,“为什么不去炕上呢?上面很温暖呀。”
恒乞儿摇了摇头,“脏。”
“不脏的,”纱羊连连摆手,“我每天都有收拾。”
恒乞儿又摇起了头,“我。”
纱羊眨了眨眼,小魔头脏?
她并不太理解恒乞儿为什么要说自己脏。
神仙们是不会排泄,也不会沾染尘埃的。
至于人类,即便是会用清洁术的修士,在纱羊看来他们身体发肤上依旧有覆有油垢尘屑。
所有人类在纱羊眼里都是脏的,恒乞儿的卫生情况也就并无不妥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们每天睡前都要沐浴是不是?”
纱羊左右看了看,为难道,“这附近也没什么水…也没什么沐浴的地方……嗯……”
环顾时,她锁定了司樾,眼睛一亮。
“司樾,快,做一个大木桶出来,再往里面灌些热水。”
司樾头也不抬,“又不是烫猪分肉,我才懒得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