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情况如何?”

闻晏简单阐述了情况,带着她进了暖阁。

前些日子因为林宝绒经常来府上照顾自己,闻晏怕她挨冷,让管家在一间屋子里安了地龙,后来尤氏来京,就安排尤氏住下了。

两人刚进屋,管家急匆匆进来,“主子,郑桓咬舌自尽了!”

闻晏豁然转身,长眸染上薄怒,为了防止郑桓被灭口,诏狱那边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

看来,在他休养这段时日,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他看向林宝绒,“我先过去一趟,让冬至送你回府。”

林宝绒:“你快去忙吧。”

闻晏点点头,大步走出暖阁。

随后,林宝绒走向厢房,站在门口,目光冷淡。

床榻上,闻成彬猫在被子里,嘟囔:“又有人!”

尤氏瞧一眼,拉下被子,“阿彬,这是你九叔订下的未婚妻子,以后你要喊她一声九婶婶。”

“九婶婶?”闻成彬光着脚下地,走到林宝绒面前,一瞬不瞬盯着她。

他身量高,比林宝绒高出一个头,此刻的样子像个好奇心很重的傻大个。

尤氏拿着鞋子过来,弯腰往他脚上套,“不准光脚下地。”

闻成彬发着鼻音,任由尤氏帮忙穿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林宝绒。

林宝绒被盯的不自在,又想探究闻成彬是真傻还是装傻,忍着反感,与他对视。

他眸光不见半分精明,反而,清澈见底。

尤氏直起腰,捶了两下背,发觉两人在对视,颇有微词,哪有姑娘家对着一个成年男子发痴的。

心道:虽说阿彬相貌堂堂,但你和我儿子有了婚约,仗着尊贵身份,就敢肆无忌惮盯着外男看,像什么样子。

刚要说话,闻成彬抢先开了口——

“胆小鬼,见死不救!”

尤氏:“......”

林宝绒心里咯噔一下,他没失忆!

也对,意识不清不代表就失忆了。

闻成彬扭头告状:“堂伯祖母,她是胆小鬼。”

尤氏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呢?”

闻成彬指着林宝绒,焦急道:“有人要杀我,她都看见了,却不救我,扭头就跑了。”

尤氏瞪大眼睛,扯他衣袖,“这话不能乱讲......”

“是真的!”闻成彬板着傻乎乎的脸,继续指责:“她撇下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冰面上,我当时好害怕!”

尤氏反应过来,瞪向林宝绒,“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宝绒抿唇不语。

尤氏稍微拔高嗓门,“我问你话呢!”

林宝绒还是不讲话。

“你不说,我问别人去!”尤氏气冲冲走出去,还撞了一下林宝绒的肩膀。

林宝绒身形晃了下,没动地方,等尤氏冲出去,才慢慢跨进门槛,朝闻成彬逼近。

闻成彬往后退,“你干嘛呀?”

林宝绒继续往前走,把他逼在木桌前。

闻成彬长腿抵在桌沿,向后靠,双手环胸,“你休想欺负我。”

“你是谁?”林宝绒淡淡问。

闻成彬: “哼,才不告诉你我叫阿彬。”

林宝绒眸光往下随意打量一眼,发现他腰间系着一个荷包,荷包微敞,露出一小团头发,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头发,但他一直系着这个荷包,今日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头发。

闻成彬抬起手,“你再不走,我打你了啊。”

林宝绒仰着头,向来温婉的女子突然变得犀利,“你打啊,谁不知道闻侍郎经常打女人,怎么,受了伤就忘记了?”

上一世的闻成彬官拜正四品刑部侍郎,架空了刑部尚书的权力,在刑部呼风唤雨,连当年得势的晋王都要对他恭恭敬敬。

在她印象里,那时的闻成彬,在办案时像只疯狗,审案时更加可怖,令犯人闻风丧胆,犯人无论男女,都会遭受他的毒打。

即便这一世,他没做过什么,但林宝绒还是想要刺激他。

闻成彬站着不舒服,索性一提胯,坐在桌子上,用脚尖踢她裙摆,“你起开,你这个见死不救的胆小鬼,我不跟你玩。”

说着,还冲她假装扬手。

林宝绒一咬牙,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把男人打懵了。

门外,冬至看着自家小姐打人的样子,差点惊掉下巴,赶紧站在门口左顾右看,生怕被人瞧了去,虽然这样不好,但他心里还是向着林宝绒,觉得林宝绒突然打人,一定是有缘由。

屋内,闻成彬单手捂着脸,懵逼地看着她,随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乱踢小腿,“你打我!”

林宝绒直视他,“别装了,闻成彬!”

“我脸疼。”男人委屈巴巴,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大狗。

林宝绒索性又给了他一巴掌,垂下手时,掌心都疼。

闻成彬被打偏脸,愣了很久,缓缓扭回头,就在林宝绒以为他忍不下去时,忽然说道:“你这个恶婆娘,我要去告诉九叔叔,让他打你大腚!”

林宝绒抬起手又要打,被冬至的声音制止,“小姐,尤夫人回来了!”

林宝绒堪堪收住手,闻成彬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尤氏奇怪地看着挡在门口的冬至,拨弄开他走进来,冲林宝绒怒道:“你为了保命,弃阿彬不顾,还有脸跟我儿子定亲?!”

林宝绒深吸口气,转过身,“当时情况紧急,不容我......”

尤氏横眉冷对,“你还有理了??”

“夫人,请听我解释。”

尤氏哪里会听,在她看来,林宝绒接下来要说的理由,全是为自己开脱。

“堂伯祖母,她打我!”坐在桌子上的闻成彬开始告状,“打了我两巴掌,好疼啊,你给我呼呼。”

尤氏一听,怒火中烧,“你打阿彬了?”

林宝绒淡淡道:“没打。”

“打了!”闻成彬捂着脸,气得蹦下来,走到尤氏身边,“你瞧,我脸都肿了。”

尤氏仔细瞧瞧,心疼坏了,对着林宝绒吼道:“说清楚,为何无缘无故打人?”

林宝绒:“我没打人。”

“再说一遍?”

林宝绒背脊直挺,面不改色,“我没打人。”

打的不是人。

若是搁在以前,跟邻里干架,尤氏早就上手了,偏偏对方是个柔弱的富家女,还是自己的准儿媳,打是不能打的。

尤氏气得手抖,联想起儿子定亲,连商量都没跟她商量,更加来气,头昏脑胀,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夫人!”

*

闻晏还没进门,管家迎上来,将家里的事情叙述一番。

林宝绒会动手打人?打了闻成彬?

闻晏并不相信。

管家:“主子,依老奴的经验,你啊,谁也别偏袒。”

闻晏挑眉问:“刘伯,你做梦了?”

管家立马拍大腿,焦作道:“主子还有心情说笑,府里乱成一锅粥了,索性夫人无碍。”

闻晏是骑马回来的,将马鞭一抛,管家稳当当接住。

闻晏淡定地往里走,“能有多乱!”

他进了庭院,见林宝绒和冬至站在外头,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单纯的没地方落坐。

厢房内,尤氏在跟闻成彬说话,说的都是他们儿时的事,见儿子回来,立马拉下脸。

“闻晏,为娘今天就把话撂这,你和林家的婚事,我不同意,趁早把聘礼收回来,我们家不要动不动就打人的儿媳妇!”

她说的每一字都落在林宝绒心坎上,林宝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闻成彬又道:“九叔叔,那个女人打我脸,好疼啊,你帮我打她大腚!”

“闭嘴!”闻晏忽然冷斥。

从未听闻晏呵斥过闻成彬,尤氏猛然起身,伴着头重脚轻,但气势不减,“喊什么喊!被美色迷惑的人是你,关阿彬什么事?她凭什么打人?”

闻成彬捂脸,“九叔叔好凶,我不要跟他住。”

尤氏心疼地揉他肩膀,“没事啊阿彬,我帮你凶回来。”

闻晏“砰”一声关上门,转身朝林宝绒走去。

屋里传出尤氏气急败坏的责骂声。

闻晏充耳不闻,来到女人面前,瞥了冬至一眼,冬至识相,拉着管家进了灶房,庭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闻晏问道:“不冷?”

林宝绒怔愣。

闻晏没再多说,拦腰抱起她,大步走向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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