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御锦枭高声打断了苏叠雪的话,半点不留回转之地,开口道:
“正因为有误会才需要解开!还是说皇君觉得自己连朕的一个皇儿都照顾不来?既如此,朕只能换其余有耐心些的皇侍来做这事了!”
这话直白的,就差没直接说拉拢不到御弈卿就换个人当皇君了。
苏叠雪掩在袖子下的手攥得发白,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语气,柔声道:
“既是陛下吩咐,臣君必当尽心竭力,照顾好十三皇儿。想来十三皇儿多年未曾触碰父母亲情,此番定会感念陛下的怜子之心。”
现在只希望御弈卿那个小贱人不清楚当年发生在他父亲身上的事情,否则他要是借着纪凰的宠爱兴风作浪,抑或是派血宫杀手……
想到这里,苏叠雪的脸色白了几分,整个人虚晃了一下。
“嗯,多叫些与老十三年纪相仿的皇子或者世家公子陪他玩耍,务必要让他把他御天皇子的身份想起来,听懂了吗?!”
御锦枭厉声问着,吓得苏叠雪一个激灵,强扯出一抹笑,答了句“臣君明白”。
聊完御弈卿的事情,苏叠雪再好的心情也没了,转身就出了养心殿。
御绡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看了看御锦枭,吓得都要哭了,颤着嗓音道了句“儿臣告退”,转身追着苏叠雪跑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养心殿里又只剩下一个御锦枭。
御锦枭抚摸着宝函里的玉玺,眼底的贪婪开始膨胀。
控制了御弈卿,或许纪凰就好办了。
弈凰帝国,谁知将来会不会是她的呢。
……
御天帝国,帝都。
九月上旬,各方使臣齐聚御天帝都。
瑟瑟秋风中,一场食肉者之间的狩猎,即将拉开序幕。
……
帝都,驿馆。
弈凰使团居住的院落群里,位于建筑群落中间的一间重檐大殿里聚集了好几方使臣。
“侄女啊,咱们都以为自个儿被请进来已经挺有面子了,你倒是不一样,让御天那些人跪着求你住进来?”
月倾尘悠哉悠哉地说着,端起桌上那杯茶吹着,打趣的目光落到纪凰身上。
原谅她太久没出家族了,竟然不知道纪凰二字在这天下的影响力居然已经恐怖至此。
自家这侄女不过是在揽月楼住了一晚,第二天负责接待弈凰使臣的几名御天官员,天不亮就跑去了揽月楼门前候着,愣是缠着揽月管事通报了自家侄女,上楼跪求自家侄女住进驿馆。
也是了,使臣不住驿馆,难保会有人看做是对御天不满的象征。
若这人是旁的小势力使臣,或许御天的官员管都懒得管。但偏偏这人是纪凰,纪凰对御天不满,那可是天大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天都要塌了,难怪那几名御天官员吓成那样。
听出了月倾尘这话里的打趣,纪凰斜倚在座椅扶手上,不急不慢的翘起二郎腿,开口道:
“不过是几个想保命的怕死之人罢了,懒得和她们过多纠缠。再者,住进来也好,我们说事儿方便。”
听了纪凰的话,简墨离倒是觉得有些带趣,轻柔抚过手腕上的贝壳手链,慢悠悠开口道:“你此举倒是当了个好人。”
“好人?”纪凰反问一声,被简墨离的话说得勾起嘴角,玩味的眼神穿过殿门,看向殿外升起的太阳,幽幽开口道:
“接下来这场游戏,可没有好人坏人,只有死人……和笑到最后的人!”
这御天帝国,她垂涎已久。
阿卿备受欺凌的童年,由她来亲手埋葬。
纪凰这一番话,野心勃勃,杀气腾腾,听得殿内其余人心神一凛,也听得简墨离浑身舒爽。
“邪皇陛下好胃口啊!”
要是纪凰是个软骨头,那不管是做帝星还是做她小姑子,她可都是瞧不上的。
简墨离笑着赞了一句,纪凰笑着朝她看去。
对视间,两人好像都看到了对方眼底即将脱笼而出的野兽。
“彼此彼此,合作愉快。”纪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随即朝简墨离举起茶杯,脸上的笑意干净而纯粹。
“合作愉快!”简墨离往座椅靠背上一靠,隔空举杯。俩喝茶的人,愣是喝出了喝酒的架势。
看着这气场上旗鼓相当的姑嫂俩,殿内其余人震撼之余也有些感叹。
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叫天之骄女?
——纪凰、简墨离。
“行了行了,我可上了年纪,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话了,有什么话都给我好好说。”
月倾尘喟叹不已,伸手抚了抚衣上折皱,一副‘我老了你们不要欺负中年人’的姿态。
“是啊,你们姑嫂俩别说什么都像打哑谜似的,有什么安排仔细点说。”
晨泽泉接上月倾尘的话,面上一派嫌弃,可心里对这两个孩子也是与有荣焉。
“不急,御锦枭和御锦佚这姐妹二人,全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会根据眼前出现的蝇头小利随时调动计划。”
纪凰说着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我们暂时别去管她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帝都城郊的兵营上。”
不管御锦枭和御锦佚的小心思怎么变,兵权才是在暴乱中真正决定胜负的东西。
可笑那两姐妹,为了争些小营小利和无关痛痒的名声,却忽略了被电祀架空实权的兵营,这才真正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下嘴就叼最肥的肉,侄女啊,怪不得墨离丫头要喊你饿死鬼了。”
帝国兵权,可不就是整个御天帝国里最肥的一块肉吗?可笑太多的蝇头小利裹着吸引人的光彩外衣,一时间竟压过了真宝石的光芒。
月倾尘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一趟御天秋狩的期待值可是直线飙升啊。
“最肥的肉才值得耐心狩猎。”
纪凰晃了晃茶杯,杯里淡褐色的茶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翻涌,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只是原先浮在茶面上的碎叶,此刻尽数沉入了杯底。
纪凰目光幽深,端起茶杯浅呷一口。
“那么少殿下,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们去做的吗?”
一直跟在晨泽泉身边的繁星终于忍不住了,跃跃欲试地举爪子求点名。
皎月这次也没拦她,而是紧跟着开口道:
“属下任凭少殿下安排。”
看着隐隐有臣服之意的皎月、繁星二人,晨泽泉既没开口帮腔也没开口制止,静候着纪凰的回答。
“母王派你们来协助的?”
纪凰悠悠问着,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叫人看不出她的思绪来。
“是的。”皎月开口答着,她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协助少殿下。
“带了多少人?”既然是自家母王的人,来都来了,不用实在浪费。虽然她对炎皇甲军无感,但也还不至于到避开走的地步。
而且她派破晓军执行另一个任务去了,虽然也在御天帝国,但要过段时间才能来和她汇合。这段时间,或许让炎皇甲军去办些琐事也挺好。
“五百人。”皎月开口答着,这五百人是混成使臣带进了帝都的,也就是可以在御天帝都内调用的一支小军队。
使臣出使,所带护卫军队都是不允许进她国帝都的。这五百人能混进来,也还算不错。
“五百人啊……也差不多。这样,一会儿电祀会给你一份名单,你带领三百人去保护名单上那些人,别让御锦佚的人真把她们杀了。”
纪凰开口吩咐着,皎月心中略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应了声“是!”。
见皎月领了任务,繁星越发的跃跃欲试,就差没直接窜到纪凰面前了。见她如此热情跳脱,纪凰摸着嘴角想了想,突然开口道:“繁星。”
“属下在!”繁星一个激灵,马上立正站好。
“趁着秋狩还没开始,你先带剩下的人潜入皇家秋狩的围猎场,地毯式清查,看一下里面有多少陷阱。”
“是!”听了纪凰的话,繁星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解的问着:
“那属下找到之后需要毁掉那些陷阱吗?”
陷阱这种东西太阴险了,毁掉应该就不会影响少殿下狩猎了。
纪凰闻言,似笑非笑地扫了繁星一眼,像个即将恶作剧的坏孩子一样,幽幽道:
“毁掉了再设多麻烦?如果有现成的,你就改良一下,在里面多加点东西,到时候在地图上把位置标出来给我就好了。”
她家母王带出来的兵啊,还是太实在了。
要是换了雷宏那几个家伙,不用她说就知道该怎么办。人家原本三五级杀伤力的小陷阱,她们分分钟给改到八九级。
繁星听了纪凰这话,冷不丁感觉背后毛毛的,抱拳应了句“是”。
刚刚她居然还觉得陷阱这种东西太危险了,现在看来,明明少殿下比陷阱要危险无数倍!
安排完皎月和繁星,正当纪凰打算邀请几人一会儿留下用个午膳的时候,沐引涧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主母,苏叠雪邀请主子和一众御天的世家公子进宫了。”
刚才她正在和主子汇报西玖据点的相关事宜,结果宫里过来一大帮子人,那些人还生怕她家主子不肯去似的,愣是跪着堵在门口求主子进宫。
主子好像也一时来了兴趣,就跟着进宫了,她只好赶紧过来禀报。
听了沐引涧的汇报,纪凰嘴角噙着一抹笑,自顾自开口,有些玩味地问着:
“莫不是要玩什么亲情戏码?”
现在在她眼皮子底下,苏叠雪是怎么都没那个胆子动她家阿卿的。如此盛情邀请,难不成是要补偿多年前对阿卿的亏欠吗?
呵!
有趣。
“欺凌了那么些年,现在想起来和血宫宫主玩感情戏码,这御天皇君似乎有些不清楚状况啊。还是说,这是御锦枭的意思?”
简墨离半点都不担心御弈卿的安危,倒是为那些邀他进宫的人捏了把汗。
“如果是御锦枭的意思,那应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晨泽泉开口说着,对于御天皇君试图感化邪皇君这种行为,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
瞧见杀手组织排行榜了吗?仔细瞧瞧第一是谁,血宫屠生啊!想用亲情戏码感化一个杀戮场上称王称霸的人,睡醒没有?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八成就是在侄女你这儿了,谁叫你宠夫宠得丧心病狂呢!”
月倾尘摊摊手,一副坐等看好戏的姿态,完全不担心御弈卿的安危。
列骑国避暑山庄里那个衾留园,衾留园里那个尸山尸海,您觉得是衾留园里的玩意儿恐怖还是几个看不清事实瞎蹦哒的蚂蚱恐怖?
看着殿内这些人悠闲的画风,纪凰都有些被她们整乐了。
真的没个人出来担心担心她家小夫君么?
“好了,既然御锦枭打得我的主意,那我们也准备准备吧。”纪凰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领。
这么好一个展现母子情深父子情深的时候,这么好一个让弈凰帝国和御天帝国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重要观众呢?
“主子,宫里发了请柬,邀请各方使臣进宫赴接风宴。”
似乎是为了印证纪凰的话,她话音刚落,风鸣就拿着请柬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身后站定,把请柬交到她手上。
“走了,请你们看戏去。”纪凰打开请柬,粗略扫了一眼就合上了,兴致颇浓地准备进宫。
其余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麻溜的跟上了纪凰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