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县城街道上,梁欢跟在季红均身边和他一起往季二婶家走去。
“红均, 你来找二叔有啥事?”
早上吃过饭, 红均说要来县城二婶家,梁欢想着有段时间没见二婶了,今天不用上工, 她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做, 就跟着过来了。
“问一下当工人的事情。”季红均沉声说着,配合着梁欢的脚步往前走。
梁欢听了季红均的话有些惊讶:“当工人?”
他们家红均想来县城当工人吗?之前倒没听他说过。
季红均点头:“嗯。”季红均说着往梁欢的肚子上看去, 大手握住她的手, 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当工人, 有粮食供应, 也有钱拿。”
季红均说的很平静, 但是梁欢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情感。当了工人才有钱, 才能拿到细粮票和肉票。有钱有粮了,才能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梁欢想着,心又被暖了, 看向季红均的时候, 梁欢眼有些热, 回握住季红均的手, 她轻轻说:“好。”
她家红均, 相处得越久, 她心里越想要靠近他了,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痕迹越来越深了。
梁欢没再说话,和季红均一起往前走,不过走路的时候, 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季红均的手, 一丝都不愿意松开。
手被梁欢紧紧拽着,季红均微微低头,看着梁欢的侧脸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两人从县城的街道上一起往前走,在快要到季二婶家的时候,前面街道上围了一群人,不少人站在原地指指点点。
梁欢往那边瞄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不怎么感兴趣的继续往前走。
他们两个平静往前走,那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围着的人开始四处逃窜,梁欢看到从最里面跑出来一个人,那人额头都是血,嘴里大喊:“啊,我要杀了你。”
那人似乎疯魔了一样,拿着刀追着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人要往他身上刺去。
戴着红袖章的是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慌乱的跑着,生怕后面的人真的杀了他。
两个人一个拿着刀疯狂地追,一个胡乱逃跑,场面有些乱,梁欢怕那两人跑到他们这边来会被伤到,她拽了季红均的胳膊,两个人往路边躲开。
有些时候事情就很巧,事情来了想躲都躲不开,那个胡乱跑的人还是跑到了梁欢这边,从梁欢他们身边跑过去。
拿着刀的人也追了过来,刀子胡乱挥舞着,那刀在男人手中一直动着,男人从梁欢和季红均身边过去的时候,刀子往梁欢身上落去。
季红均脸色一冷,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刀子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刀子落在地上了,季红均毫不留情的甩开了男人的手:“滚。”
把男人的手甩开,季红均看向梁欢,神色紧张:“欢欢?”
梁欢回神,眼睛里似乎还有刀子在,她看向季红均,轻轻摇头:“我没事。”
季红均似乎也舒一口气:“没事就好,走吧。”
季红均这边拉着梁欢要离开,刚刚那个逃跑的带着红袖章的年轻男人见男人手里的刀没有了,大步走过来,一脚踢在男人的腿上,嘲讽的说:“拿刀子杀我?我让你能,让你能。”
红袖章的脚毫不留情的踢在男人身上,一边踢一边骂:“狗日的坏-分子,你就活该被斗,你该住牛棚,你这种贱种还想打我,我弄死你。”
红袖章男人一边踢着地上的人一边骂着,嘴里的话骂的越来越难听。
周围围观的人有些人窃窃私语,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说男人活该的,谁让他是坏-分子、臭-老九。还有说地上的男人是个好人,太可怜了。
梁欢本来打算离开的,听着那些叫骂声忍不住回头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那人抱着头,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黑色的衣服成了暗黑色,她隐隐能闻到血腥味。
胃有些翻滚,梁欢忍不住想吐,她转过身背对着人呕吐。
季红均站在梁欢身边,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嘴唇微微抿着,大手放在梁欢的肩膀上轻轻拍,想让她更好受一些。
好一会后,梁欢胃里的恶心感好了一些,她回头,握住季红均的手:“我,没事了。”
梁欢说着,扭头看向地上的男人,地上的男人被打得衣服烂了,额头破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上似乎没力气,站不起来。
梁欢拉了一下季红均的手,心微微缩着。
虽然知道这时代的严酷,但是真看到有人被这样虐打,心里还会难受。
梁欢那一眼季红均注意到了,他看向还在打人的红-袖章,轻轻启唇:“他若死了,你也得不了好。”
很轻的声音,却似乎带了某种魔力,传入男人的耳朵里,让男人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想到了很多。真打死了人,他也会惹麻烦,他在红袖章的位置有别人想要呢,打死人就会被别人抓到错,他的职位可能会不保。
红袖章停下了动作,阴狠地看向地上的男人:“便宜你了,坏-分子、臭-老九,赶紧滚蛋。”
红袖章说完,扭过头来看向季红均:“兄弟谢谢你了,你今天救了我,以后遇到红袖章说我的名字保管所有人都对你毕恭毕敬。”
季红均没看那男人,视线看向远方,很轻的应了一个字:“嗯。”
那男人也不管季红均对他啥态度,听到季红均的回答他笑笑:“我先走了,我现在管理着红袖章事情多着呢,告诉你兄弟,这城里的坏分子不少,以后你遇到坏分子了,要像今天一样,该打就打,想骂他们你就尽情骂。”
“这些坏分子都是臭老九、富农,这些人心眼怀着呢,吃着咱们贫农的粮食,花着咱们的钱,对这种人就该骂死他们,该天天批斗他们。”男人兴冲冲的说着,越说越上瘾,凑近季红均大有继续说的趋势。
季红均微不可见地凝了一下眉头,看向男人声音淡淡的:“你不是管理着红-袖章,忙吗?”
红袖章男人立刻点头:“对对对,我管理着一对人呢,我要走了。”
红袖章男人走了,围观的人一个个指指点点的,走的走散的散,有一个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会,她蹲下来,伸手去扶地上的男人:“章老师,你能起来不?”
被称为章老师的年轻男人,扶着中年妇女的手费力的站起来。
站起来以后,他抬头看向梁欢和季红均,双目没有一点神采,整个人也死气沉沉的:“谢谢...”
男人说完,也不等季红均好梁欢说话,直接松开了中年妇女扶着他的手,双手垂放在身侧,抬着脚一撅一拐的往前走。
中年妇女看着他的背,嘟囔:“天可怜见的呦,以前多风光的人呀,现在成了这样。”
梁欢旁边,季红均握着她的手轻轻说:“走吧。”
“好。”梁欢回答了季红均,随后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他们和章老师往一个方向走的。
梁欢和季红均身体健康,两个人走路比受伤的人快了不少,很快他们超过了章老师。从章老师身边走过的时候,梁欢和季红均都没说话,陌生人,见过一面的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不必多说话惹麻烦。
梁欢和季红均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季建设家。
站在门口轻轻敲门,敲了好一会,屋子里才传来季二婶的声音:“谁?”
“婶子,是我和红均。”梁欢站在外面脆声回答。
听到梁欢的话,季二婶立刻拉开了房间门,站在门口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她才说:“快进来。”
梁欢和季红均一起进去,回头看见季二婶紧张地关上了门,她轻轻询问:“婶子,咋了,是发生啥事情了吗?”
季二婶让梁欢和季红均去桌子边坐着,她叹息说:“楼上的老章家,儿子不是大学老师吗?从大学回来了,被划分为坏-分子了,他们家天天被红袖章斗,那些红袖章行动粗鲁,进门就打打杀杀的,搞的整栋楼都不得安稳,现在整栋楼的人都人人自危,生怕红袖章的人再来闹事。”
听季二婶这么一说,梁欢立刻想到了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她把来的路上见到的事情叙说了一遍,说完以后还对着季二婶说:“婶子,我听到有人叫那年轻人章老师,你说是不是你说的楼上的人啊?”
“照你说的很可能是,楼上老章家每次来闹事领头的都是个年轻男人,可能就是你说的今天打人的人。俺听你建设哥说那领头的红袖章以前是老章家保姆的儿子,不知道老章家咋惹着他了,那人翻身成了红袖章,天天要斗老章家的人。”季二婶说着,她对老章家发生的事情也很唏嘘。
梁欢听完,心里有些感叹。
季二叔在一边坐着,他扭头看向季红均:“红均,你今儿救人按理说是对的,但现在时局不同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能躲远就多远吧。”
季红均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别人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今日多嘴也只是梁欢看了那人一眼。听了季二叔的话,他直接回答:“嗯。”
季二叔点头:“你心里是有底的,我也就不多出说了。昨天健康把俺的话转给你了吧?”
知道季二叔问的是啥,季红均直接点头:“说了。”
“说了就好,以后黑市的就不要去了,家里需要啥,你和俺和你婶子说,你建设哥和你嫂子是工人,他们会发票,家里有需要就从这边拿。黑市现在是不能碰了。”季二叔看向季红均,沉声说。
梁欢从季健康手里把妞妞接过去,抱着妞妞逗她玩。听着季二叔对季红均说的话,她心里有些微微疑惑。
二叔对红均太好了,好的不像是一个纯二叔对侄子的关照。
做叔叔的关照侄子的事情她见过,但是没有哪个做叔叔的直接说用儿子的东西补贴侄子。这个时代票据是难得的好东西,二叔竟然说让家里缺啥了,找二叔来要票买。他这对红均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梁欢看了季二叔一眼,见季二叔脸上神色认真,明显说的话也是实打实的诚心话,她微微低头,继续逗孩子玩。
梁欢旁边,季红均听了季二叔的话,仰头看向他:“叔,城里现在什么工人比较吃香?”
季二叔思索片刻说:“城里现在最吃香的就是钢铁厂和运输队的工人,纺织厂的工人也挺吃香的,还有一些食品厂的工人也吃香。”
“你问这个做啥?”季二叔看向季红均。
季红均也没隐瞒季二叔,直接说:“二叔,欢欢怀孕了,我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不能让他们跟着我种一辈子地。”
种地能吃到的只有粗粮。
季红均这么一说,季二叔就知道他是啥意思了,他沉默,好一会后才说:“是不能种一辈子地,你心里有章程不?这年头当工人不容易,城里很多人都没有工作呢。你一个乡下的想来城里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季二叔捏着老烟袋,看向季红均,很认真的说。
“我知道,来和二叔说一声,后面村子里如果有人问起我当工人的事情,要麻烦二叔说是你帮我周旋的了。”季红均淡淡说着,脸上神色是一派平静。
明明是没有影的事情,季红均说出来好像已经是结果了一样。
季健康看季红均这姿态,直接在一边插嘴:“红均哥,你要当啥工人啊?”
季二叔瞥了儿子一眼,训斥他说:“你一个孩子,一边待着去。”
季健康被他爹训斥了也不恼,直接笑嘻嘻说:“爹,我可不是孩子了,我很快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现在大学都不成样子了,他不用上大学,高中毕业了就是大人了。
“你毕业也是孩子,俺和你红均哥说话,不要插话。”季二叔训斥了儿子,又看向季红均:“中,俺回头会这么说。晌午留在这里吃饭吧,俺让你婶子去买菜。”
留在这里吃饭,要吃季二叔家的口粮,梁欢想拒绝,她旁边季红均率先开口了:“好。”
季红均答应留下吃饭,梁欢就不能拒绝了,只能继续坐在逗孩子玩。
季红均和季二叔又说了一会话,他回头看向梁欢说:“我出去一趟。”
梁欢没问他去做啥,直接点头:“好。”
季红均走了,季二婶从梁欢手里把妞妞接过去:“红均家的,你怀孕了,得小心着点,妞妞俺来抱。”
肚子里有孩子,抱孩子抱一会梁欢就感觉有些累了,季二婶把孩子接过去,她微微笑:“嗯,婶子还别说,以前抱孩子不感觉累,现在肚子里有了一个,这抱一会孩子还真感觉累了。”
季二婶爽朗地笑笑,直接打趣说:“你那是肚子里一个,手上再抱一个可是俩,能不累吗?”
梁欢笑笑,继续和季二婶聊天。
两个人说着说着,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晌午的时候季建设和王秀梅还要回家吃饭,季二婶怕耽误儿子媳妇来家吃饭,她把妞妞塞到了季健康怀里:“抱着,俺出去买菜。”
季健康怀里被塞了孩子,他不满地看着季二婶:“娘,你咋不把妞妞给我爹?我爹也闲着呢?”
“你爹那个老烟枪,孩子给他熏一身烟味,你闲着也是闲着,妞妞是你侄女,你抱还不应该的?”季二婶说着,看向梁欢:“红均家的,俺出门去买菜,你在家歇着。”
这时候外面是很乱的,梁欢肚子里有孩子,她也不想出门,听了季二婶的话点头:“行。”
季二婶出门买菜了,梁欢看向季健康,问他们平时在家吃什么,季健康说吃红薯粥,窝窝头、炒菜。
季二婶家只有一个炉子,梁欢想着一会二婶回来要烧红薯粥又要炒菜,时间会很紧,她就去了厨房,洗了三个红薯,切了先煮红薯粥馏窝窝头。
四十分钟过去了,梁欢的红薯粥煮好了,季红均和季二婶一起从外面回来了。
季红均手里拎着青菜鸡蛋,季二婶跟在他后面,关上门走进屋子里,对着屋子里的人说:“俺回来的时候半路碰见了红均。就一起回来了。”
季红均径直走到桌子边,把手里拎着的菜放在了桌子上,他坐在梁欢身边看向季二叔:“叔,下午会有人来送钢铁厂的入职书。”
季二叔抬头,眼里带着狐疑、惊讶:“这么快?”
“嗯。”季红均沉声回了一个字,别的话没多说。
季二叔静默,好一会后才说:“红均,叔也不问你做了啥,叔了解你破坏原理的事情你也不会做。以后你要真成了工人,一定要守住底线,你得记住,你...爷爷是军人,都是爱民的老革命同志。”
季红均脑海里有原主的记忆,原主记忆里对他爷爷的记忆倒是挺深的,他点头:“会的。”
梁欢坐在季红均旁边,他和季二叔的话她都听到了,心里一堆疑问,不过在季二叔家里她没问,想着等回到家的时候再问。
中午的饭点到了,季建设和王秀梅从厂子里回来了,两人回到家看见了梁欢他们俩,季建设对着季红均招呼:“红均来了,家里咋样?”
“还好。”季红均回答。
季建设走进季红均旁边坐下,本来还有些宽松的长椅子有些拥挤了,梁欢自然地站起身,和抱着妞妞的王秀梅说话。
一行人在客厅里说着话,季二婶也做好了饭,她做了土豆炖兔子肉、青椒炒鸡蛋、炒青菜、炒豆角。四个菜这时候是风场丰富的了。
季健康一家吃肉的机会并不多,他们吃的肉大多数都是梁欢和季红均送过来的,还有一些季建设偷偷从厂子里换的腊肠,这会午饭做得丰盛,吃饭的时候一个个都吃的很开心。
午饭后,季建设和王秀梅去上工了,因为要等钢铁厂的入职书,梁欢和季红均继续在季二叔家里等着。
季二叔家的客厅里,季二叔看向外面的窗户,沉声说:“红均,这天快黑了。”
季红均淡淡往外看了一眼,他面色平静如常:“叔,不急,会送来的。”
季红均说完,他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喝水。
季红均坐在季二婶身边,也没有心情逗妞妞玩了,她时不时看向季红均,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例如入职书真的能拿到吗?再例如,他是咋拿到入职书的?
梁欢心里的疑问很多,但是在季二叔家里她都没问出来,他陪着季红均静静等待着。
外面天更黑了,季二叔家的门有响声,季健康迫不及待的跑去开门,他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季建设看向季健康:“健康今天咋了?看见大哥这么热情?”
季健康嗤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以为是红均哥的入职书来了。”
如果知道是大哥和大嫂回来了,他才不会过来呢。季健康想着,大步回了方过坐着的位置坐着。
“啥入职书?”季建设走进大厅。
“红均哥钢铁厂的入职书。”季健康回答。
季健康这边刚刚说完,他们家的门响了。
季红均这次没说话,直接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看向季红均:“你是季红均吗?”
“是。”
男人听到季红均的回答,直接把手里的入职证明给他:“这是王厂长让我给你送的东西。”
男人把东西给了季红均就走了。
季红均关上门,拿着东西往回走。
季二叔直接站起身,两步走到了季红均身边:“红均,给俺看看。”
季二叔是认识字的,看着上面写的钢铁厂入职通知书几个大字点头:“是钢铁厂的入职书,不错。”
季健康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过来看入职书,看清楚入职书上写的内容,他看向季红均:“红均哥,竟然真成了,你咋恁厉害?”
还有啥事是他红均哥做不到的?这说当工人就当工人了。
季建设很惊奇,他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上班回来堂弟就成了工人了,看向那入职书,季建设诚心说:“红均,你小子不错啊,这钢铁厂可比我在的厂子好。”
季建设和季健康的夸赞落在季红均耳朵里,他面色如常:“堂哥是正正经经考的工人,我这个到底不光彩。”
季建设爽朗地笑笑:“咋来的咱不说,能成为工人就是光彩的,晚上你和弟妹别走了,咱们兄弟三喝一杯,晚上让你嫂子和弟妹一个屋,咱俩跑健康房间里住去。”
季红均隐晦地瞄了季建设一眼,摇头:“不了,下次再聚吧,家里还有事,我和欢欢今晚先回去。”
季红均要回去,季建设挽留了几句,见他坚持要回去,就没再挽留。季二叔在一边淡淡说:“你媳妇有孕,外面天黑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着点她。”
“嗯。”季红均点头,随后带着梁欢离开。
季红均和梁欢走了,季二婶立刻扭头看向季二叔:“他爹,红均真要去钢铁厂当工人了?这当工人这么简单?”
季二叔坐在长椅子上,面色有些沉重:“这当工人哪有那么简单?”
“那红均咋做到的?”季二婶继续询问。
季二叔摇头:“不知道。”
季二叔沉默了好一会,随后又看向季二婶说:“孩子的事情咱少问,红均能当上工人是好事,不管咋当上的,他能成为工人都是好事,当了工人家里也能多些收入,以后再运转运转,看看能不能把红均家的户口也转到城里来。”
“不问就不问。不过,他爹,你说红均能当上工人,是不是那边的人在帮他啊?之前不是说一直有人给红均寄钱吗?”季二婶嘴里说着不问,但是还是好奇的多问了两句。
季二叔也怀疑是有人在帮季红均的,他没直接反驳季二婶的话,只说:“这事说不准。”
另一边,从县城回家的路上,这时候天都蒙蒙黑了,路上没啥人,梁欢握着季红均的手,闲聊似的询问:“红均,你今天出门做了啥?咋出门一趟就要成为工人了?”
她可是知道城里很多人都闲着呢,乡下一些高中毕业的人都没能在城里当工人,他们家红均虽然厉害,但到底是村里的人,在城里没啥根基,也没有人脉,学历也初中都没上完。按理说想要成为工人是很难很难的,他们家红均咋这么简单就要成为工人了?
季红均握着梁欢的手大步往前走,听了她的问话,双目闪过冷光,慢悠悠说:“精神压力。”
精神控制力,丧尸王都抵不住的东西。
梁欢猛然停住了脚步:“精神压力?”
这词是土生土长的七十年代的人应该知道的吗?梁欢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她家红均一个农村人应该不知道这个词才对。
季红均似乎没察觉到梁欢语气里的狐疑,他很平静的说:“嗯,精神压力,那厂长有把柄,我恰好知道了,用这个给他制造了点精神压力,大概是怕了,他自愿帮我成为工人。”
季红均满不在意的说着,却不知道被他施压的人,这会心里还很惶恐、害怕。
季红均在末世的时候有三种异能,隐身、雷系异能,还有精神异能,他的精神控制力在末世的时候是所以精神异能者里最强的,只要他想控制一个人的意识,没人能阻挡。他的精神异能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
在听季二叔说了城里那些工人比较吃香以后,他综合考虑决定去钢铁厂。上午从季二叔家里出来,他直接去了钢铁厂,隐身进了厂长的办公室,窥探了他的精神世界,从他的脑海里知道了他做过的错事,把他心底对那事的恐惧扩大化。
在精神上施压以后,季红均等厂长出了钢铁厂,直接从他面前经过,在他面前说了一句话:“68年,十月二十三......”
王厂长十月二十三的时候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以前是把这件事藏在最心底的,平时也很少回忆,但是今天总是回忆这件事,心底的害怕被无限放大,这会听到这个敏感的日期,他的心都提起来了,回头看向季红均:“你知道啥?”
“王厂长,你应该问我想要啥。”季红均锐利的眼睛看向王厂长,一字一句回答。
听到季红均对他的称呼,王厂长惊吓的后退,这人知道他是谁?那他刚刚说的日期?他,他知道哪件事?
王厂长双目恐惧的看着季红均,手都抖了:“你,你想要啥?”
“一个,钢铁厂正式职工的位置。”季红均沉声回答。
季红均回忆结束,握紧梁欢的手,继续往前走。
梁欢听了季红均的话,心里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她继续询问:“红均,我不是很明白,你有那厂长的啥把柄?你说的精神压力又是怎样的?”
天色有些黑,小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季红均握着梁欢的手缓步往前走。听着她的话平平静静回答:“见不得人的把柄,那把柄可以让厂长从天堂掉下低语。”
那种事情就不告诉欢欢了,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我知道了他那些把柄,在他面前提了几句关于他把柄的事情,他自己做了坏事心里害怕,有人提一句,他心虚了,怕了,我替的条件他自然就帮忙做了。”
季红均沉声说着精神压力的事情。
梁欢听着他的话,心里大概明白季红均是怎样让王厂长帮忙的,就是威胁人了。她心里还想着季红均说的精神压力的事情,走路的时候脑海里回忆了和季红均相处的点点滴滴。
两个人一路到家,梁欢想了很多她来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季红均相处的事情她能回忆的都回忆了一边。回忆的越多,她越发现红均和听说的季红均是不一样的。
以前是觉得传言终究是传言,红均和传言不一样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让她再次怀疑,红均可能和她一样被换了芯子。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怀疑过的,不过刚开始的怀疑随着后面的相处,渐渐的抛开了,现在那些怀疑又被引出来了。
梁欢这边在想事情,她旁边的季红均却依旧面色如常。
回到家,关上院子的大门,季红均直接看向梁欢:“想吃什么?”
梁欢的思绪被季红均拉回来,她看向自家男人:“很晚了,吃点简单的吧,拌面疙瘩吃。”
“行,我烧火,你做?”季红均继续询问。
“嗯,我做。”梁欢应答了季红均的话,开始做饭,季红均烧火。
两个人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天就黑了,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这会估计得有晚上九点多了,梁欢做好饭的时候十来点了。两个人吃好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躺在床上,梁欢转过身来正对着季红均:“红均,你去城里上班了,以后要住县城吗?”
她和红均县城没有房子,如果红均住在县城只能住宿舍,那就只有她和孩子在家里了。
季红均直接把人捞进自己怀里:“不住城里,回家。”
季红均说着,低头看向梁欢的脸,黑暗中,他的眼睛清楚的看见了梁欢的脸,媳妇怀孕后皮肤似乎更好了,脸更白更嫩了。
季红均的大手放在了梁欢的脸颊上,低头,唇缓缓贴在了梁欢的脸颊上。
梁欢怀孕了,身子比以往更敏感的,平时顾忌孩子即使心里涌起某种渴望,她也忍着。但是这会被自己男人抱在怀里亲,她还真有些想了。
手抱住季红均的脖子,梁欢回应他的亲吻。
血气方刚的男人,刚开荤几个月媳妇怀孕了,随后又素了四个月,这会媳妇回应他了,他能忍吗?
季红均是忍不了的,他直接把人抱起来,让梁欢躺在了他身上:“我问过赤脚大夫,三个月是可以的,我们小心点,嗯?”
在这方面,梁欢在快穿界的时候虽然没有实战过,但是听说过三个月可以的说法,听了季红均的话,她轻轻点头:“嗯。”
媳妇点头了,季红均再也不忍,手放在了她的衣服上。
......
一夜温情,次日醒来是阳光明媚,美好的一天。
梁欢从季红均怀里醒来,仰头看向他的下巴:“红均。”
季红均的把玩着梁欢的头发,深邃的眼睛落在梁欢的肩膀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嗯?”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城里办理入职?”梁欢从季红均怀里出来,伸手拿到衣服,赶紧把衣服穿上。
她可没错过红均的眼神,那眼神太炙热了。她男人某些方面能力太强了,她肚子里有孩子,昨晚一次都放纵了,这大早上的不能再来了。
“办理入职不急,今天办就好。”季红均说着,看着梁欢起床了,他也伸手拿了自己的衣服起床。
“不急?那正好,在家里吃了饭再过去,早上你想吃啥?我去做。”梁欢从炕上下来,穿好鞋去灶房。
听着梁欢的话,看着她往厨房走去的身影,季红均唇角勾起一抹笑,在她身后轻轻说:“听你的,你做啥,我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