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景天又把自己的床铺烧得很热。只有这种烫乎乎的床铺,他睡进去才会稍微舒服一些。但凡被子里的温度变冷,他立马会被疼醒。
白景天刚准备钻进被子里去,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白景天随便披了件衣服便去开门,房门打开瞬间,门外不偏不倚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二人站在门框内外相视无语,直到一阵冷风吹得白景天的膝盖犯疼,门外的人才说:“我明天早上就要跟你弟弟回去了。”
“进来吧。”白景天把院长带进门,然后带着院长一起躺进跟蒸锅一样烫的床铺里。
院长摸了摸滚烫的床单,她轻声说:“电热毯很干,你要注意皮肤保湿。回去以后我配一瓶润肤霜给你,你每天早晚都要在背上擦一次。”
“好。”白景天伸手揪揪院长脸上的包子肉,“都听娘子的。”
眼见白景天今晚好说话,院长又说:“我对风湿病的研究虽然不深,但是我知道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搬来学校跟我一起住,我每天都可以帮你擦背。”
“不用了。”白景天没有按照院长预想得那样一口答应,而是非常理智地拒绝了院长的提议。
院长眸色沉了沉,她的声音变得更轻了。“我不会插手白坤的事情,白坤的未来全权由你做主。”
“我做不得主。”白景天说得更加绝情,“白坤不是我儿子,白坤的未来要由白木天做主。”
“他能有什么主见?”院长一听就急了,“他连林震和吴穹的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你怎么还指望他为白坤做主?”
“噗嗤!”白景天兀自笑起来,“我不过是随便诈你一下你就原形毕露。明明说好由我做主的,我不过是把做主的权利交给我家老二你就反悔了。”
“你讨厌!”院长抡起小拳头在白景天胸口捶几拳,“明明知道我求贤若渴,你还故意来气我!”
白景天握住院长一双小拳头,认真说:“你明明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你还指望我给小坤做什么主?我家老二有时候是会犯浑,但是你也不能否认他大多数时候是个能挑大梁的人。要不是我家老二有本事,你也不会重用他这么多年。”
第一次将这个沉重的话题拿到明面上来说,院长眼中突然落下两颗眼泪珠子。她将耳朵贴在白景天胸口,听到里面有一颗坚实有力的心跳。
“对不起。”院长的语气里夹杂着无限的自责与痛苦。
“傻瓜。”白景天揉揉院长的头发,“风湿这个单词早在《黄帝内经》里就出现了,这个病又不是你发明创造出来的。就算你不给人做媒,世界上每年也有0.36%的人得风湿病。”
院长摇了摇头说:“要是我不给你父母做媒,你就不会得风湿病了!”
白景天又笑了,“要是没有你老人家给我父母做媒,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一个叫白景天的人出生。往好的方向想,多亏有你老人家出手相助,我家才能出一个白木天这样的人才。”
“你比你弟弟能干多了。”院长沉闷道,“你弟弟只是仗着先天的基因好,但是他根本没有你会为人处世。”
白景天好笑道:“院长大人到底是在夸我做事圆滑,还是损我得过且过?”
院长又捶给白景天一拳,“我明明是在夸你八面玲珑,要是你跟你弟弟的基因对调一下,我早就请你来做我们学校的副院长了。”
“啧啧啧!”白景天好一阵咂舌,“贵校副院长的宝座我可不想碰。那个位置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个是非之地。我这种江湖野人闲散惯了,不想去龙潭虎穴里体验宦海沉浮。”
院长蔫下气来,“你这么耳聪目明一个人,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你都能把自己置之度外。可是但凡遇上大事,你又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左右事态发展。在武侠小说里面,你这种人叫做世外高人。”
“院长大人过奖了。”白景天心满意足闭上眼睛,“老夫这一生唯一值得炫耀的事情只有一件事,就是能够成为院长大人的暖床人。”
“又在胡说!”院长又细又尖的小指头往白景天腰上拧一把,“我又不开后宫,说得好像有多少人想要给我暖床一样。”
白景天掐灭台灯,他装模作样冷笑两声说:“当然是老夫有魅力,能集院长大人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有老夫一夫当关,再是来多少人也是万夫莫开。”
“哪有什么万夫莫开?”院长不服气,再拧给白景天两把。“你倒是说说看,你给我点两个名出来。这几百年来,除了你白老板主动给我投怀送抱,哪里还有别人敲过我的房门?”
白景天在暗夜里笑得跟个流氓一样,“老夫又不傻,怎会教唆娘子去关注别的男人。就算以后老夫去了波兰,娘子也要乖乖在家等老夫回来,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院长没好气地往白景天腿上踢一脚,“说得好像我是多浪荡的人一样。”
“不浪荡吗?”白景天一双大手不知道往哪摸了过去,“十多年了,娘子勾引老夫的本事一日胜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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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吴穹正式提交了自己的毕业论文。两周后,吴穹通过了毕业答辩。
最后一次住在细胞宿舍里面,吴穹认认真真给瞿梦凡梳着头说:“明天我们就要搬出细胞宿舍了,凡凡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大细胞说的?”
瞿梦凡环视了一圈由天罗地网织成的细胞骨架,她语气中多少有些遗憾:“我一直想在细胞里养一只小鸟,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吴穹心里顿时被揪了一下,最近两年,瞿梦凡的心智成长速度太快了。普通的七岁小孩还在吵着父母买糖吃,瞿梦凡的心智却成熟得让人心疼。
瞿梦凡的生理年龄只有七岁,但她的心理年龄已经达到十四岁。
瞿梦凡似乎想起什么,她回头对吴穹嫣然一笑,“还有件事没做。”
“什么事?”吴穹问。
瞿梦凡指指吴穹手里的梳子说:“哥哥还没教会我梳头。外公说等我考过珠心算考试以后,他要把我的头发剪短。趁我的头发还在,哥哥教我梳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