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沙滩 一

“吴穹,不要乱说!”白木天突然出言打断吴穹的话。

“我乱说?”吴穹从未听过这么可笑的讽刺,“很好,好得很!反正你们难兄难弟面也见了,干戈也化玉帛了。既然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差不多我可以回去了吧?”

吴穹转身之际,身后一只大手突然一把将他拖在原地。“吴穹,你别冲动。”

“冲动的人是你!”吴穹一把甩掉白木天,“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能尽早回去就尽早回去。现在我要回去了,为什么你反倒是阻止我离开?”

白木天稍微找回些神志。大意了,刚才见到林震,一时高兴他竟然忘了他的职责是保护吴穹的安全。

回头最后看一眼林震,确认林震真的还活着,他这回彻底放心了。阳光,沙滩,绿树海岛,将关于林震的最后一段记忆放在这样的画面里,白木天感到很满足。

“林震。”白木天释然一笑,“吴穹你已经见过了,我先送他回去。等安置好吴穹我再回来找你。”

林震不急着送客,也不急着挽留,他戴上墨镜,悠悠闲闲道:“来都来了,不如先听我讲个故事再走也不迟。”

白木天顿时开始犹豫,他明知道听完这个故事吴穹或许就走不了了,但是好奇心又一直在怂恿他把林震的故事听完。

来都来了,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吴穹找个舒服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你说吧。”

“呵呵!”林震好笑道,“还是吴穹学弟这样好,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吴穹瞪给林震一眼,“你想退学我可不想。我请假离校跑半个地球专门来听你讲故事,麻烦你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别一个故事讲上一千零一夜,最后搞得我旷课太多被学校开除。”

“噗嗤!”林震不禁好笑,“国际媒体果然信不得。以前我只在媒体上看过吴穹学弟的报道,我还以为学弟是个温柔听话的乖宝宝。没想到学弟伶牙俐齿好生厉害,难怪阿天见到学弟就枯木逢春、死灰复燃。”

“你的故事讲得太难听了。”吴穹起身说,“白师兄,我们走。”

林震并未出手阻拦,他站在原地对失去耐心的吴穹说:“五十年前吴境函数刚刚问世的时候,有些网友把吴境函数的创始人称为吴境长老。”

“你为什么非要拿我爷爷说事?”吴穹气急败坏质问林震。

林震退去满脸坏笑,换上一张同样严肃的表情说:“因为吴境长老的基因组合不对,他很快就会罹患癌症。”

吴穹顿住脚步,他很想用冷静的语言反击林震,但是他现在冷静不下来。见到林震第一眼起吴穹就觉得很浮躁,翻江倒海的浮躁。林震的目标其实很明确,他要留住吴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林震,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没有证据你不能胡说。”白木天心中的激动渐渐退去,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冷静。他甚至开始感到后悔,刚才吴穹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就该带吴穹走人,现在林震的天罗地网已经撒下,吴穹再想走已经很难了。

“我再没有道德底线也不可能拿生死大事开玩笑。”林震的话语越发真切,他认真对吴穹说:“吴穹,你对端粒酶变异到底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端粒酶变异意味着什么?”

“这些三年级以后学校会教。”白木天迅速上前几步,将吴穹遮在自己身后,不想让林震再看到吴穹。

可是来都来了,吴穹哪里还有全身而退的余地。吴穹从白木天身后走出,“白师兄,你让他说。从我离开学校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反正回不去了,让林师兄给我提前预习一下大三的课程好歹也算不虚此行。”

吴穹又坐回他方才找的风水宝地,耐心听林震讲话。

林震走到吴穹身边坐下,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样。“生命的形态是分等级的,最原始的生命不是细胞。凯恩斯•史密斯曾经提出,第一批生命可能是无机结晶体。[1]

“后来生命一直在向复杂的方向演化,从无机物到有机物,有机物聚集在一起形成原核细胞。再后来几个原核细胞融合在一起形成真核细胞,真核细胞再聚集在一起形成多细胞生物。”

林震顿了一下说:“都是理科生,你应该有一种理科思维:整体与局部永远不能等同,或者说微观与宏观永远不能等同。你知道端粒酶变异具体会让哪一种细胞的寿命延长吗?”

吴穹直接摇头说:“不知道。”

“是干细胞。”林震说,“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宿舍永远都会保持干细胞形态的原因。干细胞是生命之源,只要干细胞活得足够久,整个生命体的寿命也会跟着延长。

“但是延长寿命单纯靠端粒酶基因没用,还要靠其他基因调节。整个调节过程还没有被科学家完全掌握,所以‘永生’这个单词暂时还停留在神话传说中,现实中没人见过长生不老的人。”

林震又顿了顿,他眼中流出惆怅。“如果我没猜错,院长曾经单独和你交流过,她说你们家族有长寿基因,每个人的寿命都会比其他人长。”

“嗯!”吴穹应一声,“说过。”

“当年院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林震惆怅道,“我和你一样,高高兴兴信了院长的话。直到大四的时候我叔叔突然被检查出癌症,然后是我堂弟,最后轮到我父亲。

“短短半年时间,我们家族里每个人都过得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我知道我们家族有癌症基因,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得癌症。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条癌症基因就是我引以为傲的端粒酶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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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g.cairns-smith.sevencluestotheoriginoflife(m).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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