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书的心情无比失落,转回青竹苑。
他还没来得及汇告师父,就见到唐心月在一旁招手,神秘兮兮的。
心下好奇,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嘘……“
唐心月竖起手指比划了下,小声道:“你暂时别进去了,刚刚师姐飞剑传书过来,说你那朋友如今已与青霞仙子孟秋娘分开,直接赶去寒烟谷。
那位仙姑本来就是一个不安份的,如今收得好徒弟,心思可能更起变化,说不准会使出一些手段,不可不防……”
“还叫我那几个姐妹兄弟在雁荡山小心行事,务必……“
“至于这样吗?子阳兄只不过不清楚情况,他只想修仙长生而已。”
“你啊,刚刚拜入师门不知道厉害。
立场选择何等重要,正邪之别无时无日都要记在心里才是。
我跟你说道说道,那摩诃禅师,你知道是何许人也,那可是红叶祖师的得意徒弟,修为比起流云剑师叔都不差什么。
他能在容城左近占据灵脉,经营出红莲寺偌大基业,又岂是简单人物。
尤其是现如今,各方邪门歪道被他邀请着齐聚一堂,更是难以对付。
上次我还没探到具体情况,就已遇险,若非流云师叔出手,你就看不到我了。”
见周玉书依然迷迷糊糊,唐心月摇摇头,直叹对方是个书呆子,又道:“张子阳只是一个未曾入道未拜师的书生,就能正面抵挡如此凶人。
并且,他还在摩柯禅师的压阵之下,把红莲寺的恶和尚狠狠的杀了一批,更是摧毁了禅院殿堂,不说别的,单是这份战力就已经足够引起重视。
怎么说来着,如果是在世俗之间,这是绝世猛将之才。
如此将才,归了雁荡山一脉,你想想,他日对阵,那家伙还学了更高深的本事,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最后,唐心月又加了一句,“恐怕,唯有大师兄和大师姐才可抵挡了,还不一定能行。“
“可是,可是子阳兄怎么能与摩柯凶僧混为一谈,应该不会与我们为敌的吧?“
说是这样说,心里已是信了。
这位唐师姐在他的心里既高雅又很有能力,她说的话应该是不假的。
周玉书吱吱唔唔,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位同年学兄剑法实在太可怕了。
当日拎着自己一路下山,十步一杀,剑光漫天,倒是令人豪气纵横。
可只要一想,异日若是正面对上这等对手,想想就脑仁痛。
“师父也真是太不靠谱了,这样的弟子也能放给他人的,尤其还很可能是留给对手了。“
唐心月嗤笑一声道:“什么仇人,此一时,彼一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想啊,那八臂如来摩柯禅师的师门出身是什么?“
“听师父提起过,是红叶祖师门下,怎么啦?“
“还怎么啦?你这榆木脑袋,八臂如来是红叶祖师门下,是雁荡山的啦……
而那张子阳如今拜入孟秋娘门下,也是雁荡山的,他们从辈份上来论,还可以说得上是师兄师弟,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啊……“
周玉书无言以对。
“可是,可是……“
“你是想说他们之间不对付是吧,哪有什么不对付,不就是救了你出来吗,杀了摩柯禅师的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吗?这些都没关系,邪派行事只看利益,不谈道义,只要有利,徒弟死了算什么,再招就是。“
“你信不信,过些日子,他们师兄弟之间就会开始攀交情,揭过仇怨,互通往来。“
“子阳兄不是这种人。“
周玉书兀自嘴硬着,心里却是悚然一惊。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也察觉到唐心月语气中浓浓的忌惮。
唐心月什么人?
年方十八就已凝结元神,达到法生变化的地步,一支飞剑绝迹青冥,颇为斩杀了几个凶名赫赫的邪门歪道。
听说,她的剑术极好,早早的就掌握了剑光分化之术,出剑如雨,遮天盖日,师门万剑诀算是小成了。
这么一个人物,谈起张子阳都是慎重又慎重。
而张子阳还没开始入道呢。
“原来,他已经那么大名声了吗?连蜀山派的天之骄子,也在担忧着未来的局势,担心他的一飞冲天之势,生怕又出来一个巨摩大凶。
亏我还替他担心。
一个仙路远大,一个只能泯然众人,就此老去。
如今看来,与我相比,他果然是依然有着天地之别。
只不过,换我在地上仰望……”
他摸了摸腰间长剑,一时无言。
……
荒山小村处,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孟秋娘交待张南和小姑娘柳翠儿两人自去雁荡山,因为挂着某些事情,她急急御剑飞天离开了。
按这位不靠谱的师尊原话来讲,就是年轻人要多多历练,不但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
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自行寻到门派驻地,并且在那里立足落根,正式修行,同样是修习的必须经过。
她不需要温室花朵一般的无用徒弟。
话是这样子说,真正原因,张南却知道,这位师父仙子,其实是要想偷懒。
张南还隐隐猜到了孟秋娘是去做些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有问。
雁荡山和蜀山的比剑旧事,他如今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
其中的一些隐秘,各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却是不知道的。
他自问还没有足够的本钱插足这种漩涡。
所以,也没必要多问。
正邪之争,水太深太浑。
暂时轮不到他这位天外来客从中铤而走险。
毕竟,他也没寻到必须动手的理由。
若真说起来,这次的争端,无论谁胜谁负,跟他其实都没有关系。
是本方世界天地运行之理。
他只是想着,要早一点提升境界。
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言其他。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功法有了,条件俱备。
此时不抓紧时间修练,更待何时?
“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红莲寺竟然又重新修缮了……
流云剑瞽道人、唐心月他们一伙夜探僧庙还吃了大亏……
幸好我那一日杀了一些和尚,打塌殿阁就立刻跑路。
否则,真让人堵在那里,很可能凶多吉少……
没想到那老秃驴交游如此广阔,有如此多的邪道高人前来助拳。”
张南眼睛微微眯起,坐在马车之上想着心事。
柳翠儿一路很是兴奋,时不时的下了马车跟着跑一段。
她抽出那柄虹霓剑,照着身剑术上的步法剑法指导,时不时就舞得呜呜作响,剑法也一天天的娴熟了起来。
柳震岗赶着马车,笑着看自己女儿舞剑,老怀大慰。
看着小姑娘撒着欢儿一般的野,高兴得咯咯笑着,他才觉得以往的自私。
女儿既然有着仙骨,又不是甘于平淡的性子。
自己一直不赞同她拜师学艺,不但耽误了她的前程。
还扼杀了她的天性。
“好在还不算晚。”
经过一些年的隐居,昔日的小霸王柳震岗早已没有了半点霸气。
气息温和平静,就如一个田间老农一般,朴实,憨厚。
也少了许多坚持。
在张南的劝说之后,柳震岗终于还是决定一同迁去雁荡山脚。
人生何处不家乡。
换一个地儿住住也行,至少,以后看望女儿更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