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玉如意在手,亭山城已经不在话下,接下来就要进军三山府……布匹、染织方面没有什么悬念,只要有着县尊扶持,独占生意都不是难事……
听说北戎寇边,妖魔四起,朝廷旨意不出京城,更有各州各府招募兵马,欲图自立,接下来的粮食生意恐怕大有可为,不妨试一试水……”
玉如意闪着辉光,张员外长满横肉的肥胖脸颊在光芒的映照之下,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睿智,只觉脑中灵感如潮,天下虽大,如掌观纹。
他似乎见到了,不久的将来,张家不但能富甲三山,更是名满江南,直至全国。
甚至搏得一个从龙之功,为官作宰也不是奢望。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正当张员外心满意足,畅想将来的时候。手中突然一轻,一道七彩光华亮起,玉如意就如同面粉铸就,稀稀簌簌的掉落下去。
“怎么会,宝贝,我的宝贝!”
张员外身体晃了晃,感觉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
从未有过的虚弱无力涌上心头,他瘫倒在地,静静感受到手里的细砂粉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如意,
碎了。
过了好一会,张员外强忍着头疼,挣扎着爬起身来,顾不得还是夜晚,举着油灯,脸色铁青着,趴在地上检查那堆粉末。
他根本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床上女人也跟着瑟瑟发抖,吓得脸都惨白起来。
她第一次见着自家老爷神情如此可怕。
仿佛要择人而噬。
还没检查出个究竟来,外面就蹬蹬蹬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有着数人赶来。
“老爷,老爷,二少爷不好了。”这是管家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张员外连忙穿好衣衫,强抑心悸,开门问道。
“小少爷睡着之时从床上跌落,摔到头,流血了,还人事不省……”管家满头大汗。
“什么?”
张员外头脑一晕,晃了晃差点跌倒,眼中射出寒光来。
“谁,是谁在床前服侍的,难道全都睡着了,打死,全都要打死……”
“是青梅和小兰,青梅守在床……前,小兰服侍在外。”
管家哆哆嗦嗦的回道。
所谓守在床前,当然不是在床边,而是睡在床上,用来暖被窝的。
大富人家的少爷,只有想不到的乐趣,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张员外对儿子那是相当宠溺的,儿子房里的丫环,基本上是随意更换,看中了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媳妇,想办法买过来抢过来就是了。
高兴就好。
当然,如果这些女人做得不太好,那就随意打死,这个年代,穷人的日子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人权。
“还不去请大夫?”张员外醒过神来,咆哮道。
他女儿生得多,儿子只有两个,可是视若珍宝。
一夜无眠。
张员外家中乱成一团,请了几个大夫,也没查出十四岁的小儿子究竟伤到了哪,为什么就清醒不过来。
“难道是中了邪?”
大夫面色苍白的又是开药,又是问诊的,就是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来。
最后,还是一个留着长须的老大夫期期艾艾的说了句话。
“要不,张老爷去请高人来看看,这不是单纯的病,二少爷的脸色太难看了。”
也难怪他会这般想。
张二少爷别的体症倒也还好,只不过,眉心黑得像是锅底,这哪里是什么跌一跤的人脸色,反而象是传说中的厉鬼附体,或者说霉运当头。
已经不是单纯的医术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看看天色近午,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这时管家又跑了进来,脸色象是死了爹娘一般,只是嗫嚅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是大少爷……大少爷练箭之时,伤到了腰骨,下半身动弹不得了。”
“什……什么?”
瘫痪了?
张员外眼神木然,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又是蹬蹬蹬一人跑了进来。
这人身着短打,体魄健壮,是府里的两个护卫队长之一,名叫张柄,平日里颇为沉稳,能独当一面。
张员外记得自己已经将他派到城东仓库驻守,今年五成的货物都在那里,准备发往江南,张柄这时应该是抽不开身才对。
“老爷,仓库走水,货物救不回了。”
众人霍然转头,就见到城东方向隐隐有着红光耀目,天空比起其他方向,更显得亮堂一些,刚刚还不觉得,此时一经提醒,就有一股热浪随风扑进府来。
“唔唔……”
张员外仰天就倒,这一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等到醒了过来,他就看到自家女婿衙门副捕头李三元在旁边跪着,神情灰暗,满眼仓惶。
“岳丈大人,快快,快请出玉如意,小鸳不知为何,今晨突然犯病,胡言乱语撒泼打滚滚,看着像个疯子,可能是中邪了。”
李三元虽然下了山,家里也渐渐的开始富贵了起来,倒是还记得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因为早年见过白娘娘神乎其神的本事,对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也就格外相信一些。
自从白娘娘身殒之后,庙中物什再也没有什么神妙所在,他也不再相信什么东西,但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想到玉如意。
‘那是庙里旧物,虽然看不出什么神异来,好像只是一件精良玉石器物。但既然张员外这般珍惜,可能有着自己没发现的用处,试试看也好。’
因此就求上门来了。
“噗……”
张员外定定的看着李三元,仰头就吐出一口鲜血。
眼见就不行了。
……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张员外家里的事情,忽如一夜春风来,传得满城都知道了。
亭山首富之家,名满江南的张大善人,很好的就诠释了家破人亡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
高人来了又走了。
没用。
大夫基本上都不上门。
张员外吐血倒地,病发当场,躺在床上等死,李三元惊惧出门,摔了一跤,人就变得疯疯癫癫……
回家的路上,一脚踏空掉进池塘,淹死了。
被人捞上来时,尸体腹大如鼓,面目狰狞痛苦,看他死后神情,似乎是在后悔……
紧接着,张府烟消云散,家仆护卫逃逸,产业被城内各家争抢一空。
听说县衙也插了一手,还得了大头好处。
张家大儿子下半身动弹不得,过不几天,就饿死在街角,没人管他。
小儿子不知去向,本来就是晕迷不醒,据可靠人士分析,很可能被人当做死尸埋掉了。
那一天,张家护卫反乱,挥刀乱杀人,张家的女眷仆人很是死了不少。
自此,这亭山县再没有首富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