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丰是不得不亲自动手。
他手下军队的确不少,目前总计四个镇,每个镇一个骑兵旅四个步兵旅总计五个旅两万五千人,加起来那也是十万大军。
但那只是数字而已。
这里面真正能打仗的实际上也就不足两万,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投降的金军,包括他的老底子也就是在汴梁组建的两个旅在内,都是没有上过真正战场的,在汴梁城墙上防守当然不算真正上过战场。当初进攻泗州,沂州这些地方也是以降军为主,另外再加上岳雷的大炮和少量岳家军,只有守城经验的红巾军第一,二两旅是留守徐州的,至于后期大规模扩充的全都是些新兵。
至少三分之一目前会的只有给神臂弓上弦,然后瞄准目标把弩箭射向正确方向。
甚至连最基本的的阵型他们都摆不好。
当然他们的优势也有。
那就是这些新兵的作战意志肯定没什么问题,一来他们都知道自己后面有神仙坐镇肯定不会输,二来绝大多数人都分了田,他们是保卫自己的土地,三来他们都被宋金两家共同伤害过,比如说被赵构踢回来那些淮北百姓,岳家军北伐被强行召回后惨遭金军报复的河南百姓,他们不论对宋还是金都没什么好感,中王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所以这支军队的作战意志绝对是没问题。
但即便如此,让他们去进攻那些绝大多数都是从东北及西北调来的金军精锐,还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他们只能防守。
尤其是在有了大炮这个外挂之后,红巾军守城那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的,而杨丰这片控制区的特殊地理位置,也决定了他只要守住几个主要点,内部就是绝对安全的,泰山,沂蒙山,梁山泊,泗水正好形成一个封闭的环。无论哪个方向上,都可以用几个关键的点来堵住,从北越山区必须过东平,从西越泗水必须走任城,因为梁山泊横在另一边,从山东半岛向西进攻必须过临沂,要么山区阻隔,要么水网限制。
而唯一最适合的进攻方向就是徐州。
因为是从汴河上游顺流而下进攻,而且沿途全都是平原,这是军事上最好的进攻通道,所以归德这支金军,对红巾军的威胁也是最大,要不然完颜宗敏也不会把主力全部囤积归德,只要杨丰南下讨逆,那么他的五万大军就可以出归德,依托汴河来保障后勤然后大举进攻徐州。
同样杨丰也必须先干掉他以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当然,也包括吓唬宋军。
这也是杀鸡儆猴,以金军来立威,迫使那些宋军将领接受他的任命,加入到讨伐赵构这个昏君的伟大事业中。
“你不怕死吗?”
杨丰好奇地问他侄女。
此时他们正乘坐一艘内河漕船沿着汴河逆流而上,而外面漆黑的夜幕下,一盏向前的矿灯照出细雨绵绵,船下滔滔汴河水缓缓东流,一具五十马力挂机在船尾推动着这艘古老的漕船,以十五里的时速不断向前。船上除了他们外只有一个船工,坐在船尾单独的舵舱里,一边唱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边操做着那台神器,作为大王的坐舰,当然不可能还玩什么风帆,再说内河上使用风帆逆流航行的速度那就是悲剧。
“不亲眼来看看叔父是如何大显神威,柔嘉又如何敢确信您能把我弟弟送上宝座呢?”
柔嘉公主说道。
说话间她捧着酒杯双手递到杨丰的面前。
这女人今天穿了一身男装,而且还居然画了点淡妆,甚至居然还是用的现代化妆品,杨丰给了他的老婆们好几套,估计巩氏这个傻女人送给她一套了,毕竟公主这个头衔还是很唬人的,可怜这个傻女人一点也不知道这纯粹是引狼入室。
“没这么简单吧?”
杨丰喝完酒笑着说。
“那么叔父能否告诉柔嘉,您到底准备干什么?柔嘉可不是三岁小孩子,您与我父皇之间那点交情就别骗我了,如果您是想要大宋江山,柔嘉自会让我弟弟双手奉上,只求叔父到时候能饶过我们一家的性命,我们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对于皇位什么的,早就没什么想法了,我们只是想能够活下去,您能答应柔嘉不让我弟弟做北周静帝吗?”
摇曳的烛光中,柔嘉公主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杨丰的眼睛柔声说。
“你这孩子真调皮!”
杨丰笑着说。
“您答应不答应嘛!”
柔嘉公主娇嗔道。
“好,叔父我答应你!”
杨丰说道。
“也不做柴宗训?”
柔嘉公主接着问道。
“好,也不做柴宗训,不过你说这话,可是有点对你们老赵家祖宗不敬啊。”
杨丰说道。
“您保证?”
柔嘉公主没管他的后面内容而是继续娇声说道。
“我保证。”
杨丰说道。
他还真就没准备到时候弄死赵训,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种事情还是很掉价的,再说就他的情况要是还怕一个小孩,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柔嘉还是不信,你们男人都喜欢骗女人,除非……”
柔嘉公主说道。
然后她把脸几乎凑到了杨丰的脸上,在嘴唇都要碰到杨丰嘴唇的距离上说道:“除非是在一个特别的时候说出的话。”
说完她径直把杨丰推倒。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
杨丰大义凛然地说。
“那我可不是正经人!”
柔嘉公主娇笑着说。
……
蓦然间船外风急雨骤。
伴着风雨声和船工的歌声,这艘十几米长的平底船,在汴河的波浪中,不停地摇晃着驶向前方,船舱的窗子上,两个黑影不断地翻滚着变换图案,不时有亢奋地尖叫声骤然刺破这黑漆漆的雨夜……
第二天清晨。
“快点,你们这群狗奴才!”
归德南门外运河码头上,金军谋克蒲巴,挥动鞭子狠狠抽在一名稍慢一点苦力背上喝道。
后者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旁边的跳板上,那些同样的苦力们表情麻木地低着头,背着一个个装满粮食的麻袋迈着沉重脚步,一点点向前走去,而在他们身后的河面上,一艘艘自上游而来的漕船,正满载着从河南河北各地搜刮的粮食,停靠在岸边等待着。
这座城市是金军在河南第一大要塞,同时也是汴京留守完颜宗敏的驻地。
原本的驻地汴梁已经被废弃。
那里没有人口,绝大多数建筑都被拆毁,完颜宗敏也没有精力来重修,只能另外选一个新的留守司驻地,而归德作为北宋南京城,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毕竟汴梁有的这里都有,甚至当初赵构也是在这里继位,尤其是此时金国在河南的主要敌人,已经不再是甚至都快变成盟友的宋军,而是徐州一带的红巾军,这样归德也是最适合作为留守司驻地的。
“还敢装死!”
看着倒在地上的苦力,蒲巴毫不犹豫地一脚踩着他背上,紧接着拔出刀按在他脖子上。
那苦力哭着哀求。
而周围则立刻响起了金军士兵们的叫好,那些苦力们寂若寒蝉,这些金兵杀个老百姓就像杀只狗一样,码头边的木杆上挂着好几颗人头呢,摊上的只能算倒霉,那些苦力们早就麻木了。
而蒲巴却不急着杀死那苦力,只是在那里拿刀在他脖子上轻轻划着,听着他那惊恐欲绝的哭喊哀求,然后在那里得意地大笑,很显然他是把这当作了一种乐趣。
“给大爷舔舔靴子,说不定大爷还饶你狗命。”
他得意地说。
“我舔,我舔!”
那苦力说着赶紧向前爬了一下低下头。
蒲巴得意地笑着。
突然间身旁响起一名士兵的惊叫,就在同时那苦力的右手猛然向前,打了十几年仗的蒲巴反应速度极快,毫不犹豫地抬脚将那苦力踢翻,这时候他才发现后者手中不知道怎么多出一个锈蚀的铁条,应该是古代矛尖之类,这东西随不是利刃,但真给他攮上,就这夏天弄不好也是要送命的。
“玛的。”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挥刀就要斩下。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脑袋却像被铁锤砸中的西瓜般炸开了,脑浆和鲜血四散飞溅。
急促的呼啸声骤然掠过。
紧接着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包括那些苦力在内,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愕然地将头转向了东方。
在雨后初升的朝阳背景上,一艘没有帆的漕船正沿着汴河缓缓驶来,船首甲板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袍金甲的男子,他的右手拿着一个三尺多长,前端是一个细铁管的黑沉沉奇怪兵器,而在这个兵器旁边伸出一个半拃宽,一指厚,至少三尺长的钢带一直连到他背后的一个箱子上,而他的左手却扶着肩头一个巨大的像罐子一样的东西,那绿色的罐子几乎有一人高,前端有一个长柄状物握在他的左手。
而他背后的船舱前,一个年轻女人正脸色憔悴地扶着船舱的壁板站立。
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那男子突然笑了笑。
下一刻他手中那兵器的前端,隐约的火光突然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