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恢复得不错,躺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闭目眼神,小包子正趴在她身上睡得香甜——他近来粘慕容瑾粘得厉害,除了喝奶,就缠着慕容瑾不放。

也因此,慕容瑾心中那点别扭逐渐消散,也愿意抱着他,亲近他。

这时,莫东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随后将莫南的来信递给正在看书的萧衍。

慕容瑾睁开眼睛,看到萧衍读了那封信之后,心事重重,大概猜到了这封信的内容:

阳春三月了,可长江流域上游附近的村庄城镇却是从入春以来,就没有降下一滴雨。冬末那点融雪根本不足以养活春耕,随着气候升温,土地也渐渐干裂。

去年大萧面临四面楚歌,战争四起的时候,这里并没有被波及,然而却接收了大量逃难的流民,本就超出了能够接受的范围。

如今还遭受旱灾,可谓是雪上加霜。

萧衍虽说不再想理朝政,但萧懿新晋登基,以他一人之力,恐难压兼顾。

他本就答应萧懿帮他几年,只因中途遭遇慕容瑾难产昏迷,他才不管不顾撂下一切离京。

萧懿也是体谅他,才没有拦住,任他离开,已是仁至义尽了。

慕容瑾见萧衍眉头紧皱,便问他是否要回京?

萧衍有些诧异,怔怔地看着她。

慕容瑾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书,不就是历年来各季节自然灾害现象以及有效的应对方法么?

他们就在长江附近,虽极少出门,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了解到的情况比萧懿还要早,否则萧衍也不会“未卜先知”地看这方面的书案。

他虽在萧远膝下长大,但萧远也是真心栽培了他,或许曾经也有过传位于他的念头吧。

虽然到最后,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无论是大萧,还是大凌,他始终心怀天下,当皇帝,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他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放下了恩怨与不甘,但也依旧不妨碍他心怀苍生——大概是年少时受到太多这方面的教育吧?

所以慕容瑾知道,假如国家有难,百姓有难,他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她喜欢萧衍的一点——有着看起来很蠢却很无私的信念。

然而,这次萧衍的回答却让她愣住了。

“不回!”

语气与态度都很坚定。

慕容瑾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迁就自己才这么说的,皱了皱眉,却听到他继续说:

“我现在不过是个拖家带口的闲散王爷,回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想了些对策,让人送去就好,明日我们就动身往南边走。”

慕容瑾在惊讶之余感到欣慰——他终于找到了家国之间的平衡点。

于是当萧衍那封应对旱情的对策信送到萧懿手中时,一家三口及随从已经渡过长江,往较为温暖的南方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赏花赏景,一行人都觉得从未如此惬意过:

萧衍近十年的时光都在沙场军营度过,莫东他们亦是。

在此之前,慕容瑾觉得她的前生今世都在下棋,走一步得算十步,从未像这段时间一样,每一步都充满惊喜与未知,乐此不疲。

小凌等人自小为奴,深居内院,即便跟着慕容瑾出远门也从未敢懈怠,但这次却不一样,偶尔也能跟主子着看到从未想象过的美景,惊喜满足。

小包子一天一个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学会了翻身,然后开始“咿咿呀呀”地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即便舟车劳顿,也能被他手舞足蹈的模样给治愈了,实在是个惹人疼的小家伙。

这个小家伙七个月大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自己坐了起来,可把睡在一旁的萧衍吓得清醒了。

八个月大的时候已经曲着短腿到处跑了,慕容瑾在屋里铺了一层毯子,他就拿着萧衍亲自给他做的玩具——用木头做成的剑,编的草绳蜻蜓等,爬得飞快,让小凌等人跟在他屁股跑。

度过了炎热的夏季,他们继续往南,伪装成商人车队,越过了大萧与南疆的边界线。

发现南疆还有四季如春的地方,便打算在此逗留至月夕节,感受一下异域节日的风情。

有一日,碧情喂完了小包子,告诉他们小包子长乳牙了。

萧衍觉得好奇,便想要动手去掰开小包子的嘴看看,被慕容瑾一脸无奈地打掉了手。

随后不由扶额地想,若是她当时没有醒过来,小包子就这样在萧衍膝下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幸好她醒来了,没有错过小包子一点一滴的成长,还不算晚。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月夕节,夜晚凉风习习,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遮住今晚的月亮。

于是平时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儿,此时大喇喇地挂在低空,连表面的几处阴暗都看得十分清晰。

萧衍带着慕容瑾坐在茅屋的房顶上,两人依偎着,照例说起当年初遇之事。

然而此时,却有一人十分煞风景地地哀嚎了一声。

萧衍与慕容瑾不约而同地一怔,随后便看到了一个灰色身影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先是踹开了他们的屋门,后似乎因为找不着他们又气呼呼地跑了出来,站在屋门前抬头,便看到了竟然还有心思在屋顶谈情说爱的两人。

来人气得胡子都要长了几寸,他颤抖着手指着屋顶的两人说:

“慕容瑾,快把你儿子带走!”

来人正是慕容瑾的师父——殷三原,而此处正是他的老巢——药毒谷。

慕容瑾见怪不怪,只是笑了笑,安慰他:

“师父,您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何不静下心来赏赏月?可别气坏了身子。”

殷三原见她不为所动,起得都要翻白眼了,他指着大门冲着屋顶怒吼:

“你们赶紧滚蛋,我肯定能长命百岁。”

慕容瑾不以为然地露出个难过的神情,叹了口气对底下急得快要跳上来的殷三原说:

“师父这可就不厚道了啊,您到京都的时候,燕王府都将您当贵客对待,怎么我们到了您的地盘,您就翻脸不认人啊?”

殷三原一听觉得脑壳疼得厉害,“废话!我有像你儿子一样,到处摔东西吗?那些可是你师父我,好几年的心血——”

他话还没说完,隔壁又传来声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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