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勇道:“大人,小的有力气,小的不怕苦更加不怕累,小的一定练好武艺给大人活抓一个建奴巴牙喇。”
这小子死心眼儿,黄胜有些哭笑不得,道:“回去后再处理你违反命令擅自处决俘虏之事,现在归队,干活儿去吧!”
太阳快下山时,追击的战士回来了,他们出击晚了些在二十里内没有追到建奴,不敢违抗黄胜的命令,掉头回来,虽然他们知道越往前越会增加发现倒毙建奴的可能。
在路上捡了两颗建奴首级,回来的路上几人还在遗憾,如果大人允许自己再追二十里收获肯定倍增。
黄胜的判断是,建奴失去了战斗力不会在路上反扑,追击的家丁安全有保障。判断完全正确,这一队建奴的头目松阿里乌喇当场就被炸死了。
布布素噶、图布尔青这两个巴牙喇运气不错,他们通过伏击点时,是两人一排策马小跑。
阿里乌喇运气太差,他是跑在靠近炸弹的那一侧,爆炸时那一侧的建奴不死也是重伤。布布素噶、图布尔青这两个家伙是靠着壕沟的一侧,被同伴挡了许多爆炸物,受到的伤害少了许多。
他们逃跑时反应很快,沿着壕沟疾奔,后面的四次爆炸其实已经在他们身后。他们一共逃出来十五人,人人都失魂落魄,都不敢回头,往前飞奔。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都知道现在马匹、自己都伤得不轻,能不能挨到营地都难说,哪里还敢在此地逗留,跟可能来追击他们的明军交战。
况且明军人数不明,凭着自己这些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来接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他们一个个如丧家之犬往东疾驰。
走着、走着忽然布布素噶一声惨叫:“大家快跑啊!慢一点全都完蛋了。”
此时正好有一匹马伤重倒毙,马上骑士一头栽倒,没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是摔死了,还是已经死了,现在是掉下马来。
建奴都发现了已经成为他们梦魇的东西,七八个乱石堆。
他们都被吓得肝胆俱裂,没人理会落马的同伴,纷纷拼命抽打自己已经满身伤痕的战马,惊恐万分靠边远离那些石堆往前狂奔。
还好,那些石堆没有突然发出巨响,也没有石头会飞。
这是黄胜无法想到的,那些堆在路边用来迷惑敌人的乱石堆吓坏了这些惊弓之鸟。
他们原先对这些乱石堆是视若无睹,现在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们自己和马匹都伤得不轻,如果不在路上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策马缓缓行走可能还能够多活下一些人,但现在他们是打马狂奔,争先恐后。
布布素噶每次发现乱石堆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他伤得最轻,成功逃回去了,身边只有图布尔青和另外一个白甲兵、六个马甲。
又有六个同伴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建奴营地里,牛录额真屯布鲁看到曾经是自己部落最勇敢的战士,他们现在浑身血污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吃一惊。
他一边赶紧安排人给他们包扎伤口,一边抓着布布素噶的衣领喝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布布素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狂叫道:“都死了,都死了,太恐怖了,飞沙走石,耳朵完全听不见,呜呜呜……。”
逃离险境的这个以前不可一世的巴牙喇竟然哭了。屯布鲁惊愕莫名,他对自己麾下的战士比较了解,浑河血战时,那么凶险,那么残酷,自己的战士都毫不退缩勇往直前。
今天他们这是怎么了?屯布鲁啪的一声抽了布布素噶一个耳光,大骂道:“混蛋,你嚎什么嚎!阿里乌喇呢?他是最好的白甲兵,他不会死的!”
屯布鲁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三十五人,可能就活着回来这九个了。
图布尔青是个最年轻的巴牙喇,他带着哭腔道:“额真大人,阿里乌喇大哥死得太惨了,您不会想象到,会有多么可怕,明军不知道做了什么,比我们在广宁看到的红夷大炮还要厉害一百倍。”
“什么?比红夷大炮还厉害?”屯布鲁倒吸一口凉气:“就为了对付你们三十几个人,明军用上了比红夷大炮还要大许多,而且威力巨大的火炮?”
布尔青哭丧着脸道:“不是火炮,是石头堆会爆炸,满天都是石头在飞,太多了,人、马根本躲不开。”
屯布鲁越听越糊涂,回来的人都是惊魂未定,在那一瞬间爆炸就发生了,他们被飞沙走石和硝烟眯了眼,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就落荒而逃,所以几个人的说辞都不统一。
唯一肯定的就是巨响,乱石飞舞。屯布鲁决定不问了,反正自己听不懂,也想象不出来明军使用了什么武器,赶紧给几个失魂落魄的伤兵治伤,明天给上官甲喇额真报告军情。
回到营地的九个建奴,又有三个马甲一个巴牙喇重伤不治死了。这个时代,被铅弹、铁钉打中要害,不能够及时把它挖出来,并且反复清洗伤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建奴身上带着伤,还在玩六百里加急,当然会死得更快。
没死的幸存者也好不到哪里去,连伤最轻的布布素噶都废了,他从此后落下了病根,就是看见乱石堆就会就会惊恐万分,就会情不自禁的惨叫,用现代医学来解释,可能应该叫做‘乱石恐惧症’吧?
图布尔青一条胳膊断了,从此以后使不上力气,无法射箭。
这一战,等于废了建奴三十个马甲、步甲,五个巴牙喇,黄胜当然完全不知道,因为家丁们只收获了十九颗建奴脑袋,发现了二十一具建奴尸体。
黄胜没有做到火速撤离战场,因为家丁们都要求大人在留半天,理由很充分,建奴应该在天黑才能够回到他们的营地,他们如果选择马上来报复也应该在明天下午才能赶到。
这个时代走夜路行军不太现实,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夜盲,骑兵在夜里无法疾驰,他们的速度也就跟步兵差不多。
建奴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他们应该不敢再来少量人马,所以他们还应该集结后才可能出兵。
在黄胜的有意询问下黄明道开始侃侃而谈道:“大人,卑职以为,建奴新败,他们断然不敢再次孤军前来。他们应该在明天集结部队,最早也是后日动身。”
黄明理也附和道:“大人,卑职也同意黄明道的观点,卑职还认为,建奴这一次来,路上速度还要比平时慢一些,他们肯定会派哨马仔细搜索行军路线上的可疑目标,估计每一个有乱石的地方都会耽搁他们时间。”
两个家生子,现在是七品武官,大明朝的总旗军官是七品。他们已经改口自称卑职,黄胜就是要培养手下的思维能力和判断能力,每次对于敢直抒己见的人都大加夸奖。
黄胜问黑虎道:“黑虎,你以为呢?”
黑虎高声道:“大人,小的明天一大早跟韩宽兄弟带着千里镜去前面十里处的那个山头上埋伏起来,观察敌情,有千里镜这个好东西,建奴远远地就会被我们发现,我们会立刻赶回来报信,是走是留大人看着办。”
黄胜看了看黑虎,笑了,原来这小子还带着面甲在说话。
黄胜道:“黑虎,你可能听错我的命令了,我让大家在接敌时不可以摘掉面甲,现在又没有敌人,你不需要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黑虎尴尬道:“没关系,大人,我现在开始好好适应面甲,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影响视野。”
其他人实在忍不住哄笑起来,黄胜有些莫名其妙。
黄明理笑道:“黑虎兄弟,你不要瞒着大人了,还是乖乖地挨揍吧。”
黑虎这才把面甲掀开耷拉下了脑袋,黄胜看见他脸上的伤痕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怒道:“我要求大家先学会保护自己,再研究如何打击敌人,现成的面甲你都不好好使用,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虎跪下道:“大人,黑虎知道错了,请大人责罚。”
黄胜道:“回去再跟你算账,还有你最近学的生字掌握的如何了?要是再拖后腿,保证让你十天都骑不了马!”
听黄胜提到生字,刚才还哄笑黑虎的几个家丁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特别是程全功、李大钢、韩宽兄弟,他们宁可练刺杀流一身臭汗,也不愿意坐着读书写字。
他们都是一拿到课本就犯困,成绩比黑虎也强不了多少。
黄胜看着听到识字脸色难看得像死了爹妈的这些家伙,心里有些泄气。看来要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军官任重道远啊!
大家都舍不得丢下战场上的物资和那些马肉,黄胜也就从善如流,队伍留在这里留了一晚带半天。
家丁们连夜把马肉烤成了干巴,采用分批运输的方法,把所有物资和缴获都搬到了离宁远十里的一个树林里。
黄胜其实现在手头还算宽裕,倒是不在乎这些马肉,但是看着这个时代老百姓对食物如此珍惜也就不愿意让他们伤心。
他们大多数人都累得够呛,被烟火熏得满脸乌黑,还在咧着嘴直乐,样子无比滑稽。
黄胜决定低调进宁远城,先让黄明理带着二十个人牵着所有的马,把建奴首级和一部分物资先运回去,自己带着黄明道、黑虎、李大钢、韩广留守。
越是胜利果实到手越要小心翼翼,四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在加上自己这里已经装填好了的五支燧发膛线枪,应该不会有哪个毛贼敢来捋虎须。
黄明理回家后立刻卸下东西,然后再骑空马来接自己,只有十里路了,二十九匹马,二十几个人跑两趟完全可以把物资全部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