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当初你们没有考虑过你来迁就冯星波的前程么?这样对冯星波来说,牺牲会不会有点太大了呢?”夏青故意带着一点引导性的开口发问。
她当然知道作为男朋友,尊重和迁就女朋友的前途发展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不管是男女双方的哪一方,如果未来对方牺牲了自己原本更加光明的前程,去迁就另一方,并且发展的并不算特别顺利,那么难免会心生怨气。
在这种情况下,有怨气的人并不是真正承受压力的那个人,那个需要背负这个责任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压力承受者,而这种压力如果背负的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关系慢慢从恋人转变成了债权人和债务人一样,心态可能就发生变化了。
方梦菲听了夏青的问题之后,吸了吸鼻子:“你说的这个,我原来也不是没想过,我觉得反正我都要已经不能跳舞了,他又一直比我天资优秀,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他为了我牺牲那么多,但是他说我因为受伤不能长时间的跳舞,这已经是很难过了,如果再让我为了迁就他,连个自己觉得理想和满意的工作都找不到,那就太残忍了。
我们俩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一个平衡点,但是确实做不到,他能去的芭蕾舞团所在的地方,对我来说找工作的压力会比较大,所以后来就选择了迁就我,他比我好找工作,虽然不如芭蕾舞团那种理想,但是舞蹈学校那边还是很重视他的,给他开出来的薪酬和课时费也都比较好,总体来说不算委屈。”
“所以冯星波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没有过什么怨言,也没有什么情绪?”
“没有,他其实还挺享受现在这种生活和工作的,他说做少儿芭蕾舞教师,比当一个芭蕾舞演员还是要压力小很多的,毕竟作为老师来说,对于年纪来说就比较宽容了,不会面临着到了三十来岁,黄金年龄段过去了之后的困境。”
方梦菲毫不犹豫的对这件事进行了否认:“如果是去舞团的话,可能我们的生活还不一定有现在这么稳定,毕竟以他的年纪来说,如果现在是在芭蕾舞团里面发展的很好的话,恐怕图里轻易也不会同意他这个时候成家结婚。”
“你们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进度了是么?”夏青有些惊讶,“你们两个都才二十五岁而已,还很年轻呀,是因为家里面催得急还是……?”
“不是,就是单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想要稳定下来,这样家里面也比较放心,我们两个也比较安心。”被问到这个问题,方梦菲又一阵痛心,眼泪也流了下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没有了。”
她话里面用到的一个字眼让夏青微微一愣,一旁没有开口说话的纪渊也是抬起眼皮,朝方梦菲的脸上多打量了几眼。
不过夏青没有马上就这个做出任何的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安慰了方梦菲一番,然后对她说:“我想你应该也大概的有一个概念,就是一般来讲,刑事案件无外乎财、情、仇这三大类,所以没有想要冒犯任何人的意思,只不过可能涉及到的方面,我们都需要考虑到,也希望你能够多多谅解。”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方梦菲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是想问他在外面有没有跟人有什么矛盾,或者是有什么不太合适的关系,那我倒是可以回答你们,冯星波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人,不管是他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人,尤其老人小孩儿或者相对比较弱小一点的女性,他都会表现得乐于助人。
但是在和异性打交道的这些方面来说,他的分寸感一直都很好,不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这不光是因为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很久,要对彼此忠诚,我觉得这基本上可以说是他一贯的道德操守吧,平时下了班回家以后,就绝对不会再和他单位的女同事有什么往来。
之前我还跟他说过,我说你不要那个样子,那样会让人家以为是我小心眼儿,不允许你跟别人来往呢,但是他跟我说,如果是我的工作环境造成我每天都泡在男人堆里,工作之余还要跟那些男同事走得很近,他可能也会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将心比心,他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说到这里,方梦菲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掩面哭泣起来,夏青赶忙拿了纸巾给她递到手边,方梦菲接过来,不住的擦拭着脸上止不住的眼泪。
“你有男朋友么?”哭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开口问夏青。
夏青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那你一定不会理解我现在的这种感受!有了星波这样的先例摆在那里,现在失去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能和他媲美的人了!”方梦菲哭着说。
“我明白,除却巫山不是云。”夏青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方梦菲却摇头:“我不是因为一时之间太难过,所以才会这么说,是真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更加的绝望和难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像星波这样好的人,居然还有人忍心对他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一个性格温和,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愿意花时间去钻去练去提高,而且为人处世热忱富有正义感的人,得是什么样的魔鬼才忍心对他下手啊!我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
“那么冯星波平时跟你是那种比较没有隔阂,什么都可以聊一聊的状态么?”夏青一面观察着方梦菲的愤怒情绪,一面继续向她发问。
“是,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会跟彼此沟通,因为这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就约定好了的,”方梦菲点点头,“我们都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这也不说那也不聊,慢慢的就会变得真的什么共同语言都没有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因为他跳芭蕾舞,遇到过一些不愉快?”
“不愉快么,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学芭蕾舞开始就总会有的,你们可能都不清楚一个男芭蕾舞者的成长之路有多艰难。”方梦菲刚刚哭过,鼻音很重,“除了天赋和后天的努力这些之外,还得面对外界的很多偏见,还有一些龌龊的看法。星波的内心是很强大的,不管外界用什么样的有色眼光看他,他都会坚持自己原本的做法,但是他也跟我说过,就是因为外界对他这样的南芭蕾舞者有偏见,所以不管是作为舞蹈演员还是舞蹈老师,他都只能比其他人更严谨。
就因为这种自我要求,至少在我的了解当中,星波对异性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注意,不光跟女性同事之间打交道他特别注意分寸,还特意为了避嫌,连小女孩儿的课程都不接,只教小男孩儿。”
“被你这么一说,冯星波岂不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的瑕疵?”
“也不是,他也有问题,但是他的问题不可能给他惹这么大的麻烦,”方梦菲非常笃定的回答,“比如说他因为从小到大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学习芭蕾舞和练习芭蕾舞上头了,所以他的生活能力比较差,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更别说照顾别人了,这就是他的问题,但是谁会因为这个去杀人呢?!” “那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业务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呢?”夏青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之前和他一个单位的原本还有一名芭蕾舞男演员?”
“那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听星波说起来过,”方梦菲依旧摇头,“但是我觉得,一个因为教跳芭蕾舞,家里亲戚还有身边的人不支持,就耐不住压力直接放弃了的人,你们相信他会因为嫉妒星波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才能所以害他么?”
“你倒是挺与众不同的。”纪渊在一旁一声不响的听了半天,这会儿才开口对方梦菲说,“我们遇到过的其他被害人家属,都觉得身边好多人都可疑,至少对于我们提到过可能存在嫌疑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就进行否定。”
“那有什么用呢?”方梦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开口的时候情绪尽量保持平稳,“我也很痛苦很难过,可是就算我再痛苦再难过,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又能有什么用呢?我也可以把我平时看不顺眼的,把以前和星波有过大大小小摩擦的人都咬出来,说他们都有可能害了星波,然后呢?我给你们找了一堆可疑人物,最后里面一个都不对,你们排除这些人的功夫,真凶如果逃跑了呢?”
“你这个思路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忽略了一个问题。”纪渊摇摇头,“人一辈子,能做到自知就已经不错了,你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你就那么有把握清楚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还有他们心里面的小算盘?”
方梦菲哑然,她显然之前并没有想到纪渊说的那一层,并且现在听到纪渊的说法之后,也没有办法反驳,毕竟她所谓的可能性,都是基于自己的主观逻辑去进行的判断,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这样,谁又敢打包票呢?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方梦菲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对纪渊的话表示了认同,“那你们就问吧,我有什么说什么,不乱下定论了。”
“你前面说,你们两个想要尽快结婚,这样家里放心,你们安心?如果不结婚,你们两个人会有什么不安心的么?”夏青问起了方才就注意到的那个字眼。
方梦菲抿紧嘴唇,然后叹了一口气:“这个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因为别人我还可以用我的理解去揣测一下,这个人我无论如何也得跟你们说说才行。
说起来怪丢人的,我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不对,我不能这么说,就是……有一个人追我,但是他的脑子跟正常人想问题的方法不一样,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都给我们两个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也就是说,你有一个比较偏执的追求者,在明知道你有一个交往很久的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对你穷追不舍,并且把冯星波当成是你们两个没有办法在一起的障碍?”夏青一听她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一提起这件事,方梦菲原本悲伤的面容上面又蒙上了一层忧愁,“一说起这个人我就觉得特别的头疼,而且一直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怎么说呢,其实女孩子只要不是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瑕疵,基本上从小到大都会有那么几个追求者的,追求者本身不是什么让人头疼的问题,问题是有的人脑子不正常,自己搭错了神经,还非得拖着别人一起下水。”
“能具体的说一说对方的情况么?”
“那个人是我工作的那所幼儿园里面一个孩子的舅舅。”方梦菲一提起这个人,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紧起来,“本来我是只教舞蹈的,我们那所幼儿园就只有两个舞蹈老师,所以基本上所有的班级我们都教过。
那次是因为我们园有一个班的老师临时有事,下午就提前走了,放学的时候,他们班带着孩子出门去的人手就不够,园长就跟我说,让我去那个班帮忙送一下小朋友,你们知道的,幼儿园的小朋友年纪普遍比较小,不能指望他们有那么强的纪律意识,如果没有人在旁边维护的话,他们不会乖乖的站排往外走,所以必须有人在后面维护着,有人在前面帮忙把孩子交到家长的手里面。
那天我帮那个孩子在的班级带孩子出门,正好那天孩子的父母有事,让孩子舅舅过来接孩子放学,但是我们因为不认识他,所以最初没有同意把孩子交给他,经过了一番周折,确认了他的身份,这才让孩子跟他走。
本来我觉得这没有什么,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就对我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从那时候开始纠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