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的地方总有阴影存在,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底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苏小梧轻轻拍着苏离的背,半闭着眼睛,心事重重地。
洛迦渊……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副巨大的棋局,而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自己冒冒失失地撞上他,便让自己陷入了一场生死的危险之中。就像上一世,撞上咸熙,跟了他两道街,却被他救下,之后成了他豢养的杀手,最后死在他手里。
这样想来,和洛迦渊的相遇与当初颇有几分相似呢,如果这次也逃不掉,那就连结局也一样了。苏小梧拧着眉抿了抿嘴唇,看着酣睡的苏离,但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全他们了,只有自己好好活下去,苏离才能好好的。
马车外,慕容辛白伏在小桌上,擎着茶盏,一口一口地抿着冷掉的茶,苦巴巴的,整条舌头都涩涩的。
算起来,洛南霜的时间不多了。慕容摩挲着杯子眉心紧拧,仰头将茶喝掉,仰着天上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洛迦渊真的会再度对苏小梧下手吗?他扭头望着不远处的马车,月泠也正巧往这边看过来,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无力。
看来他也知道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拎起酒坛朝月泠走过去,每走两步就停下来,他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偏头看着左侧的树,轻笑一声,悠闲地朝着马车走过去。
树影晃动,一个黑影在慕容辛白走到马车前从高空跃下,站在火堆不远处。
“蝙蝠从树上掉下来了?”慕容辛白拎着酒坛慢慢转身,摇摇晃晃地眯着眼睛看着那一身黑衣的人影,“听说蝙蝠是老鼠变的,本公子正缺一道下酒菜。月泠,你去把他烤了,看是不是跟老鼠肉一个味儿?”
“什么人!”靠在一边睡觉的章诺也醒过来,拎着剑看着那个黑影子,厉声喝道。
“月泠,动手。”慕容辛白对月泠说着,拎着酒坛猛地往上一扬,灌了一口。
“慕容少主误会了。”那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张口道,“我等奉皇上旨意,护送苏小姐安全离境。”说着他扯下腰间的令牌丢给慕容辛白。
“原来是只鸟。”慕容辛白伸手接过,青色的玉牌上刻了一只白色的乌鸦,他挑了挑眉,随手将那玉牌一抛,懒懒道,“你等,你们多少人?”
“七人。”白鸦说。
“那叫他们出来,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保护她。”慕容辛白将酒坛反手丢给月泠,“守好了。”
“是。”白鸦迟疑了一会儿,吹了个口哨。七个身形一致的人站在火堆前,手里都提着一柄软剑。
“来吧。”慕容辛白折了一根树枝,打量着七个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得罪了!”白鸦一个一个人上,在前一个人还未收招的时候,第二个紧接着开始进攻,这样的车轮战对平常人来说确实是疲于应付。但对慕容辛白这个前任武林至尊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速度太慢!”慕容辛白手里的树枝像是张了眼睛一样,直攻那些人的疏于防范的位置,他们的招式虽然能够克敌,但破绽太多,“燕龙宇的兵也不过如此。就你们这样的功力,我真为你们皇上的安危担心。”
“布阵。”白鸦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扬声道。其他六个人接到命令,以极快的速度将慕容辛白围了起来。
“这是什么阵法?”慕容辛白看着在自己眼前晃的几乎一样的黑衣人,原来身形一样就是为了这个阵法么?他将树枝灌注内力顺势往前戳了戳,那树枝瞬间折成几节,弹飞在空中,慢慢落下。
“有意思。”慕容辛白仰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虽然只有他们七个人,但是上面却好像又有一层,在往上又是一层,简直就像是一个铁桶一样,将他困在里面。
“这个阵法也就样子能唬人,这么大个豁口都没有看到吗?”他抱着肩,单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在身前经过的每一个人,挑眉问道。
他话音一落,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就猛地顿了一下,慕容辛白唇角一勾,闪身点在他的穴位上,一个击破,其他的人因为这处的断裂,也都有一瞬间的迟钝,就是这一瞬间,慕容辛白已经点了所有人的穴道,悠哉地走了出来。
“你们的手段连我们落霞城一个守门的士兵都比不上。”慕容辛白毫不留情地奚落道,“真难为燕龙宇将你们看成他的王牌。”
白鸦气得脸都憋青了,想要冲开被封的穴位。
“等你冲开了穴位,一身的武功也就废了。”慕容辛白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七个人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要保护青青?痴心妄想。”
“那是你使诈!”其中一个人终于忍受不了慕容辛白的恶言恶语,咬牙切齿道。
“兵不厌诈。燕龙宇那样一个擅长谋略的人,你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学会,真丢他的人。”慕容辛白走到说话的那个人身后,“等你死的那天,或许就学会了。”
“你们与其留在这里不如挡住后面可能会来的杀手,那样还能帮到青青一些。”慕容辛白抬手帮所有人解了穴道,背着手看着他们,压低声音道。
“慕容少主是说燕国有人要对苏小姐不利?”白鸦握紧了剑,觉得有些不可能,江樱雪已经被关进了死牢,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刺杀苏小梧!
“青青,是我落霞城的少夫人!”慕容辛白眯着眼睛瞪着他,这人一遍两遍地称呼苏小梧为苏小姐,一定是燕龙宇指示的!
“皇上只说让我等保护苏小姐。”所以不承认落霞城的少夫人。
“不管是不是燕国的人,只要是来刺杀的杀手,你们不是都该去处理吗!”慕容辛白咬牙切齿地看着白鸦,谁让他跟苏小梧没有正式半个婚礼呢!
“我们走。”白鸦思量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转身离开了。
“慕容公子行事如此大的阵仗。”月泠拧着眉看着沾沾自喜的慕容辛白轻声道。马车里的人一定已经被吵醒了。
“在下的酒都被吵醒了。”昀夕拉开车门,看着慕容辛白,笑道。又扭头对月泠说,“在我们晋国,小孩子常常做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寻求注意。”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慕容辛白白了他一眼,转身拿起被月泠搁在马车边的酒坛,走到昀夕的马车边,“反正醒了,再陪我喝一杯?”
“上来吧。”昀夕接过酒坛,转身进了车厢。慕容辛白轻轻一跃,上了马车。昀夕在一角坐下,将毯子分给慕容辛白一半。拉开桌子,将酒满上。
“你那个妹妹怎么样了?”慕容辛白抿了口酒,问昀夕说,“还那么迷恋那个郁少咸吗?”
“吃了一剂药,全忘了。”昀夕轻笑着摇了摇头,琉璃灯的火苗猛地一跳,昏黄的光晕在他脸上晃了一下,不知是喜是悲,“就好像从未认识过一个名叫郁少咸的男人。现在的她每天就窝在房间里,写字,抚琴,绣花,终于有了公主的样子。”
“嗯?那样还真是难以想象。”慕容辛白挑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笑道。他认识云曦公主的时候,她就常往琉璃阁跑,跟那些京师里犯花痴的姑娘们一样,只为一睹阁主郁少咸芳容。
“不过,公主的样子是有了,却不爱说话,每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我这个哥哥也没以前熟络了。”昀夕仰头灌了一口酒,有些失落道,“就连这次出访,她没吵着要跟我来,我本以为她是怕给我添麻烦所以没有提。可离京的那天,她也没有来送我,此时回去,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
“我也还以为是云曦懂事了,原来是另有隐情。”慕容辛白抿了抿嘴唇,看着昀夕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碰了一下他的酒杯,“看来各有各的隐忧,她对郁少咸穷追不舍的时候,你担心她被欺负;现在她忘了,你反而比当初还要操心。”
“我现在只怀疑,云曦是不是真的忘记了郁少咸。”昀夕公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咔嚓一声将酒杯捏碎了,“还是当天晚上郁少咸对她做了什么。”
“这点你可以放心,郁少咸是不会对云曦胡来的。”慕容辛白启唇轻笑两声,安慰昀夕说。
“此话怎讲?”
“晋国男风兴盛,琉璃馆更是其中翘楚,一个喜欢男人的郁少咸会对云曦这么一个小女子做什么?”慕容辛白笑昀夕当局者迷。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郁少咸的身份让他根本就不屑与云曦有任何关系。
“看来是我多虑了。”昀夕垂下头,手握成拳怅然道。想到云曦呆呆的神色,抬头看着慕容辛白,“你这次去京师,有空去我那里,帮云曦看看,那些庸医个个都说她没有问题,我信不过他们。”
“我看确实是你多虑了。只是觉得现在的云曦跟以前不一样了才疑神疑鬼的。等我跟青青办完事,就到你府上去。”慕容辛白点了点头,保证道。又道“你这个哥哥就是再体贴也不能陪她一辈子,何不为她觅得一位体贴的夫君?”
“她还小。”昀夕摇了摇头。
“此番你出访燕国观礼,没有送几位美人?”慕容辛白对昀夕的回答有些无语,去年才都嫁了洛迦渊,虽然只是一场戏,现在到说人还小了。
“宗室中恰好有位适龄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