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小姐自小养在闺阁,除了兄长父亲不见外男,出来游玩都要拿面纱遮盖,生怕被人看了去。贴身的丫鬟聪明伶俐、活泼胆大点,左看右看观赏景色就见着一个落难的书生。书生很穷,要赴京赶考,却是身无分文,只替人写信略赚些盘缠,等得路上用。

丫鬟心地善良,生了恻隐之心,出手相助给足了书生盘缠。一阵清风吹过,书生正巧见着丫鬟身后的小姐面容,这一看,惊为天人,春心萌动,更将小姐示为了他的恩人。

于是乎,书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娶了那小姐。

傅沅每每见着这样的故事,就忍不住想要腹诽。

真不知,书生是当真不知那一路的盘缠是丫鬟所出,还是为小姐的美色所惑拿了报恩的借口来用用。

这样的故事,情节单调,看了开头便能猜想出结局来,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傅沅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书,和怀青一样绣起帕子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头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傅沅听着,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看向了门口。

才刚看过去,就见着二姐姐傅萱和三姐姐傅珺相携着从门外进来。

刚一进来,傅萱就笑着道:“我和三妹商量了,今个儿天冷,中午咱们烤些鹿肉来吃,既暖身子,又能亲自动手,享了乐子,所以就来叫四妹你了。”

傅沅听了,面上露出笑来,问道:“在哪里烤?”

“后花园里有个静雪亭,旁边是湖水,正好一边烤鹿,一边能欣赏周围的景致呢。”

傅萱如此一说,傅沅便应了下来。

傅珺迟疑了一下,却是开口道:“咱们要不要叫上五妹妹一起,方才老太太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咱们三个去,独独不请她,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再说,五妹妹的性子,不定要闹开来,到时候咱们也不好看。”

“那咱们就去漪澜院叫她吧。”傅萱想了想,知道不好不叫上傅珍,便转头对着傅沅道:“四妹觉着可好。”

傅沅当日不会摇头,如此,三个人便披了披风出了映月阁的院子,去了傅珍所住的漪澜院。

自打黎氏去后,傅沅她们便从未来过沉香院,漪澜院距离沉香院很近,也许久未来了。

刚一踏进院子,便见着两个站在廊下的丫鬟。

虽是新年,漪澜院却丝毫都没有喜气,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凋零孤寂的味道。

不等丫鬟请安,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傅珍怒不可遏的声音。

“笑话!她是我哪门子的舅母,要不是她欺辱母亲,害得母亲吊死,我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你去告诉她,她就是死在我门前,也不过一张草席抬出去。”

“她和傅沅、傅询,我恨不得他们今个儿一个个就全都死了!”

☆、第102章 拜年

傅珍怒不可遏掩饰不住恨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脸色立时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沅丝毫都不诧异傅珍会这样恨她和哥哥,自打黎氏去后,傅珍生平最恨之人除了魏安候夫人姚氏,便是她和兄长了。

她朝屋里看了一眼,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跪在地上的丫鬟哆嗦着身子,生怕这事情闹到老太太跟前,她们漪澜院伺候的人处境愈发艰难了。

傅沅却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漪澜院。

刚一出漪澜院,傅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祖母还说叫咱们想着五妹妹,多帮着她些,如今可算是知道了,她是将四妹你恨到了骨子里。我和你三姐姐,她也不见得不恨,只是方才没说出来罢了。”

“只是那姚氏是怎么回事,魏安候府被削爵,姚氏怎么又递话到五妹跟前了?”

听着傅萱的话,傅沅也微微挑了挑眉,想了想,才开口道:“魏安候府如今被削爵,败落了,姚氏一直是个心中有算计的,这个时候免不了想到宫里头还有个太后娘娘。”

听出傅沅话中的意思,傅萱眼底露出几分嘲讽和不屑来,当即便开口道:“太后若是有心,怎么黎氏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传五妹妹进宫去。我看呀,这姚氏是白费心思了。再说,她逼死了黎氏,五妹恨她恨得要死,便是太后肯替她撑腰,五妹又怎么会帮着姚氏。”

傅珺点了点头,也出声道:“二姐说的对,只是我看五妹的性子愈发阴郁了些,方才那些话从屋里传出来,我后背都忍不住一阵发凉。”

“我平日里还送些东西去漪澜院,五妹也只是话不多,人冷些,哪知实际上性子已经变成这样了。”

因着这个插曲,之后几个人去了静雪堂的时候兴致也不高,只略吃了一会儿,就散了,回了各自的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后,傅沅就乘了马车,去了淮安候府。

自打表哥谢迁成亲后,她是头一回到淮安候府来。

马车刚在淮安候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婆子便笑着迎上前来,叫人搬了脚蹬。

怀青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傅沅从马车上下来。

那婆子笑着道:“表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一早就等着了。”

傅沅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那婆子到了府里,一路去了外祖母陈老夫人所住的雁荣堂。

傅沅刚进了院子,就听着屋子里一阵说笑声,是表妹谢琦在屋里。

“表姑娘请。”门口的丫鬟掀起帘子,领着傅沅走了进去。

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空气中有着好闻的果香味儿。外祖母陈老夫人坐在软塌上,脸上带着笑,和坐在她跟前的谢琦说着什么,眉目间满是慈爱。

听到脚步声,陈老夫人才转过头来,见着傅沅进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孙女儿给外祖母请安。”傅沅笑着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快起来。”陈老夫人笑着道,“到外祖母跟前儿来,叫我好好看看。”

傅沅站起身子,缓步走到陈老夫人跟前。

不等陈老夫人开口,表妹谢琦就笑着道:“表姐一来,祖母就不理我了。”

陈老夫人又好笑又好气,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成日腻在我跟前,你表姐大半年才过来一趟,我还不许我疼她?”

谢琦听了,抿嘴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傅沅身上,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祖母说的对,等二月里表姐及笄了嫁到南阳王府去,可不是不能常来咱们府里了?”

谢琦笑着看了傅沅一眼,打趣道:“表姐这些日子,是在府里绣嫁衣吧,表姐是不是又期盼又紧张?”

“好了,女孩子家家的,也好意思说这些话。”陈老夫人佯装恼怒瞪了她一眼,“你不知羞,以为你表姐也和你一样?”

谢琦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脸红的傅沅,朝她吐了吐舌头,讨好道:“表姐快替我和祖母求个情,不然祖母要一直念叨了。”

谢琦的话音刚落,傅沅和陈老夫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忍着笑,看向了自家姑娘。

“瞧你这妹妹,只比你小几岁,还像个孩子一样。”陈老夫人指着谢琦道。

傅沅看了谢琦一眼,笑着道:“依孙女儿看呀,这都是您宠出来的,哪里怪得了表妹。”

陈老夫人被她的话逗得一笑:“好,好,是我宠坏了她,往后啊,可不能宠着了,免得你们到头来还怪我。”

陈老夫人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池嬷嬷就道:“您说的可不对,表姑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巴不得能日日陪在您跟前,得您疼爱呢。”

听着池嬷嬷的话,陈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拉着傅沅的手才想说话,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回禀老夫人,大太太和大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这丫鬟口中的大奶奶,便是表哥谢迁的夫人崔贞,傅沅的表嫂。

陈老夫人听着丫鬟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明显对这个孙媳妇不怎么喜欢。

傅沅看着外祖母脸上的神色,不禁朝表妹谢琦看过去。

谢琦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视线朝门口看过去,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来。

“嗯,叫大太太她们进来吧。”

听着陈老夫人的吩咐,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便领着大太太寇氏和崔贞从外头进来。

崔贞身着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绣花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并两朵珍珠珠花,耳朵上挂着两个水滴红宝石耳坠,缓步进来,叫人眼前一亮。

只是在她走近的时候,才叫人觉出几分消瘦来。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孙媳见过祖母。”

见着二人请安后,傅沅和谢琦才福身给寇氏请了安。

傅沅福了福身子,叫了声表嫂。

谢琦却是只微微一福,就站在了祖母陈老夫人身后。

崔贞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寇氏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着痕迹瞪了谢琦一眼,谢琦只撇了撇嘴,装作没看到母亲寇氏眼中的不满。

寇氏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自打崔贞嫁进来,就一直不得儿子谢迁喜欢,和谢琦这个当小姑子的也相处的不是很好,她喜欢崔贞这个儿媳妇,看着儿子女儿一个个不喜欢崔贞,心里何尝不着急难受。

只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得慢慢来,等到日子长了,彼此有了情分,才算得上是一家人了。

寇氏拉着崔贞在下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才对着老太太道:“知道沅丫头今个儿过来,我就想着带她表嫂一块儿到您这来,彼此也说说话,亲近一些。”

寇氏说完,就问起了傅沅最近在宣宁候府的事情来,可到底不是真心,平日里对傅沅的事情也并未上过心,再加上平淑郡主黎氏自尽和魏安候被削爵的事情,很多事情她这当大舅母的便是想打听,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所以,两人一问一答几句话过后,便没有什么聊得了。

寇氏笑着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宫里头傅娅有孕的事情来。

“我们听到消息,也高兴地不得了,侧妃娘娘若是一举得男,替殿下生了子嗣,往后在宫里便有个依靠了。”

寇氏说这话的时候,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高兴叫傅沅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说,这个时候舅父已经站在了太子这条船上。

她莞尔一笑,像是不经意说道:“可不是这个理,祖母和大伯母也高兴得很,说是等过了元宵节便要递牌子进宫,看望大姐姐。祖母还说,大姐姐如今有了身孕,吃食更要精细一些,准备带些补品给大姐姐呢。”

寇氏听了,便笑道:“侧妃有孕是该更小心些,我这里正好有两棵上好的西洋参,最能养血安胎,你拿回去给了你大伯母,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寇氏这话中带着几分示好之意,印证了傅沅方才的猜测。寇氏这般着急想着和大姐姐示好,多半是太子已经拉拢到舅父了。

傅沅笑着应下,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来,心中却免不得生出几分担心来。只是她再知道事情的结局,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一来不会有人相信,二来这事情到底太过离谱,便是外祖母陈老夫人,也未必会信。

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家,妄议这些朝堂之事,只会叫人觉着狂妄不懂规矩。

这个事情,还得慢慢来。谢家上了太子的船,哪有那么轻易下来。

寇氏见她应下,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多了几分。崔贞在一旁看着,心中嫉恨,很是生出几分不甘来,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将这帕子给撕碎了。

☆、第103章 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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