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孟养,都死的太过窝囊。
南烟脱力,整个人没入水中,南安却冒了气,她随着南徐的按压,不时咕噜咕噜的朝外吐着污水。
南徐松了口气,多次按压后再见不得污水吐出方才抱着南安顺着走廊离去。
待到了前院,仆人瞧见了这两人,皆是吓的一惊,赶忙上前探看,“公子,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南徐冷静道:“她方才和长姐玩闹,落了水,你们快去叫大夫。”
见府内的李管事听闻动静寻来,又道:“李管事,我一人只来得急救南安,长姐还在湖中,你们快派人去看一看。”
李管事闻言,忙让人入水寻人,只是过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南烟的踪迹。
他立在岸边,神情焦虑,南易寻了过来,李管事则靠近他道:“让人下水寻了快一个时辰了。”
他摇摇头,低声道:“若是公子所言当真,大小姐或许不在湖底。”
南易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处湖泊较长安城一般人家的要深的多,面积是两倍之大。但这不是特殊之处,这湖最重要的一点是地下有暗渠,连接着城外的白龙江。
长安城官宦之家不少皆有连通城外的密道,而南家,密道则在湖下。
南烟不识水性,必定是没了。
她如今,要么身子卡在暗渠的石缝中,要么是顺着暗渠没入了城外的白龙江。
若是尸体卡在暗渠的石缝中,还能寻得,若是没入城外的白龙江,那便不易发现了。
想到这里,南易心微微一沉。
南烟这孩子很乖,这些年刻意避开徐氏及她的一双子女,怎还会与南安玩闹落水?他压低声音,怒道:“去将公子给我叫来!”
李管事正待离去,南易又扯过他问道:“今日那女子找到了吗?”
席秀在三年前炳熙离世前有过短暂的接触,此后三年,再寻不得踪迹,如今出现在长安城找南烟,南易想着她身上或许有炳熙留给南烟关于盛京祖陵的消息。
“没有找到。”
管事摇头,叹气道:“这人像是没入了地下似的,连个影都没有。”
“继续搜查下去,但动静别太大。”
南易这几年得大皇子重用,但在朝中职位不变,多年来仍是大理市提刑官一职,他这般才发觉自己向大皇子示好太过明显,皇上不悦,一直打压他,他也后怕皇上发觉他派人暗中搜寻盛京祖陵一事,行事愈发小心。
此前他还想着若是南烟入宫,情况或有改善,如今却是…!
南易皱眉,朝李管事道:“我去书房,你让公子来书房找我,这里……”
此时,湖泊中有不少会水的仆役正在查找南烟,动静有些大,一些不识水性的丫鬟也聚在湖边看热闹。
李管事懂了南易的意思,如今都快过了一个时辰还未寻着南烟的尸身,这般下去,估计估计是寻不得了,继续找下去只会弄出更大动静来。
未免多事,他将双手拢在袖中,朝在湖中探寻的几名家丁道:“都散了吧,散了,方才有人来报,说大小姐已经自行上岸回了西苑,虚惊一场罢了。”
在水中寻着南烟尸身的家丁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爬上岸来。
另一边
南安厢房内,灯光大作。
南徐及徐氏候在床前,垂眸看着脸色惨白的南安。
安仁坊的陈大夫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叹道:“唉,二小姐这情形恐不太好。”
“陈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女今夜挨不过去。”
徐氏愁眉不展,急的快哭了。
老先生收了银针,谨慎道:“今夜还是能熬过去的,只是救治的晚了,污水入了胸腹,二小姐又年少,恐伤了根基。”
但这已经比没命好太多了,徐氏即便不甘心也只得替南安认命,大不了,以后着心用金贵药材养着,总不至于太差。
这时,她房内的丫鬟来报,说是家丁搜了许久也未找到大小姐,而后才有知情的人道,说是看见大小姐自行爬上岸,恐是心知理亏,也没闹腾,悄悄的回了西苑。
还有力气自行爬上岸?
徐氏恨的咬牙,但南易没发话严惩,她不敢出面叫嚣,只是嚷着:“可怜我的儿啊。”
说着,扑到南安怀中,哭的涕泪横流。
一旁的南徐脸色沉默,他是亲眼看见南烟没入水中消失不见的,若说她识水性懂憋气之法,却也不可能。
落水时她眼中的惊惧不是装的!
丫鬟禀报完,又转身朝南徐行了一礼,道:“公子,老爷让你去书房寻他。”
南徐闻言,脸色煞白,随即,他迅速转头看了昏睡的南安一眼,心中有了计策,这般方才起身朝南易书房走去。
陈大夫看治了南安后,又候了她半个时辰,见病情稳定才告辞离去。
徐氏着人相送,陈大夫同一旁的药童离去,快要到南府大门时,陈大夫无意间问道:“听闻你家大小姐也落了水,怎的不见人唤我去看看她的身子。”
那丫鬟是徐氏房内的,闻言只道:“她都自己爬上岸了,能有多大事。她是个手脚厉害的,又比咱家小姐大那么多,今日怎好意思欺负咱家小姐。”
陈大夫仍旧不死心,恐是医者仁心,他道:“虽是如此,但落了水,即便如今是盛夏,若是照顾不好,也恐得伤寒之症啊。”
丫鬟双手叉腰,不乐意了,“陈大夫,我家主子没少给你钱啊,你这是想赚钱想疯了吧,这天下得病的这么多,不缺大小姐一个,反正她也死不了。”
唉!这个丫鬟真是牙尖嘴利,她这般说真是没将南烟看在眼中。
这般,陈大夫同药童回了安仁坊,将在南府所见所闻一一讲了出来,末了道:“这南家大小姐恐是落水着了寒,今夜应是无法出来与小主子相见了。”
灯光下
周时生捏着手中的棋子,神色阴郁,很是沉默。
陈大夫惴惴不安的抬头,只见屋内候着不少暗卫,皆神色肃穆的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这气氛不太对啊?
陈大夫不敢多说,连动一下也不敢,一把年纪的人了却是被少年人微小的表情吓的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的是,南烟就算今夜出来了也无用,席秀跑了!
安仁坊是周时生在长安城布下的第一个产业,当时他年少,思虑不周,安仁坊内只是普通的医坊布置,未设密室、地牢。
到后来他年长,想重新修整格局时,安仁坊在京城已名声大噪,日日有人进出看病,不好操作。
席秀一直被关押在安仁坊后院,虽有专人看守。但因今日她已松了口,且伤势过重,看管她的暗卫便放松了警惕,让她趁乱逃离。
今日七夕节,街上行人众多,不时有烟花炮竹的声音响起,且城门比平日间要晚关两个时辰。也不知那席秀躲去了何处,若是出了城便麻烦了。
若是席秀没了,那必定无法得知炳熙下落。
想及此处,周时生一把将手中棋子丢入棋盒中,再沉默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拾入棋盒。
寻了炳熙整整三年,如今方才有了起色,一转眼席秀又没了。
没有席秀的下落,他要如何去见南烟!还是说,这人或许会偷摸溜入南府见南烟?
第37章
南烟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夜幕下的星空和遽然而至的烟花。
七夕夜,长安城很是热闹,南府湖泊四周却安静的令人心惊。
再有不久,南易书房内。
南徐忐忑的听着父亲怒斥,最终掀开衣摆跪了下去,但他咬死不认是自己下手害了南烟,只道她是与南安争执间与南安同时落水,他只来得及将南安救起,回身时南烟已沉入水下。
南易不信他这套说辞,沉默片刻后厉声问他今日到底发生何事?
南徐出了一身冷汗,逼迫之下只得半真半假的将今日之事说出,但南烟的落水他还是推到如今昏睡不醒的南安身上。
书房外,席秀捂嘴躲在墙角下,如今周时生与南易的人都在搜查她,她躲不开,便混入南府,想着趁机见南烟一面,哪知听得这个消息。
一时,她只觉得怕极了,忙摸黑离去。
…
长安城,主街之上
俞宗衍带着俞宛清在街上流连,小姑娘很乖,不吵不闹。俞宗衍给她买了一个草编蚱蜢,她接过后低头皱眉看着。
“兄长,我不喜欢这个,我要那个。”
俞宛清指着不远处的兔子花灯道,俞宗衍微愣,随即新买了兔子花灯给她。
俞宛清接过花灯后顺手将草编蚱蜢扔在了地上,俞宗衍沉默的蹲下身子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这类枯草编制的昆虫,他第一次见着是因为南烟。
那时年少,一天,她不知从何处寻了这草编蚱蜢,小心翼翼的放在课桌之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之后,她陆续又带来不少形态各异的草编昆虫,将课桌堆满了……
想到这里,俞宗衍站起身对俞宛清道:“宛儿,你日后若是不喜欢别人送的礼物,不接便是,不要随意扔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教育自家小妹。
俞宛清微皱着眉头,嘟着嘴,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蚱蜢,眉头下压,显然很不开心,说的话却十分乖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扔东西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俞宗衍微低着头,面色温和道:“我说的是今日南烟姐姐送你的那两串糖葫芦,你不喜欢,不接便是,她这人是不会生气的。”
俞宛清辩解道,“我没有扔,我都吃了。”
此前俞宗衍面色尚算温和,耐心的教育着年幼的妹妹。如今听俞宛清这般说,脸色却是霎时沉了下来。
这并非是因着俞宛清将那两串糖葫芦扔了,而是因着她在撒谎。
“我都看见了。”
俞宗衍微皱了眉头,训斥道:“宛儿,日后不可再撒谎。”
俞宛清第一次被俞宗衍厉声训斥,委屈的咬着下唇,泪珠子凝在眼眶中。
“宛儿妹妹。”
这时,冯希白的声音从街道另一头传了过来,俞宛清听见有人唤她,赶紧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
不远处,是冯希臣与冯希白兄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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