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姐还没出来？”女佣疑惑地仰头，朝楼梯的方向张望了两下，“她不吃饭了吗？还是我去叫她下来？”
“去叫吧。”祁漠挥了挥手，却在女佣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又出声叫住她，“……顺便问问她都在忙什么？”
“啊？”女佣疑惑地怔了怔，继而点点头，“好。”
***
楼上传来细小的动静，应该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女佣很快又走下了楼。
祁漠原本坐着，听到走近的脚步声，连忙倾身拿了筷子，故作自然地吃东西，并且“顺口”一问：“她在干嘛？”
说话的同时，“顺势”又抬眼朝女佣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乔桑榆过来，俊眉微微蹙了蹙：“怎么不下来吃？”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汤勺，喝了口汤……反正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
“乔小姐说整天都在看剧本找感觉，她一会儿就下来。”女佣如实回答，想起乔桑榆的交代，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她让您等等她。”
原本还在装着慢条斯理吃东西的祁漠，顿时就松了口气。
“……好啊。”他爽快地放下了碗筷，唇角微扬，“我等她。”
他求之不得……
乔桑榆又磨蹭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走下楼。
祁漠面色平静地等着，直到她步下最后一阶楼梯，他才面无表情地转过去。但只是一眼，他脸上的淡然便尽数转为了震惊……以及惊艳！他完全没想到，乔桑榆竟然会……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腰间的丝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再加上裙摆的荷叶边设计……她这身衣服，颇有隆重的意味！而且不止是她的这身衣服！她还化了妆！很精致的那种妆。
不浓艳、不妖娆，但搭配上珊瑚色的口红，又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不好意思，久等了。”乔桑榆冲他笑笑，声音很是礼貌。
她在心里也庆幸了着：总算这回没有乱七八糟出现在他眼前了！
“没事。”祁漠呆愣地看了数秒，直到她先行开口，他才恍然地回了神，连忙把脸转回来，压抑住眼底的震惊，平平静静地说话，“吃饭了。”他想她这身衣服、以及这些妆容，应该都是为了看剧本排练准备的吧？
如此下来吃饭，只是因为“没卸妆”的效果？
不过到底是什么戏，弄得那么漂亮，后面又没穿衣服的……
“乔小姐，您先坐，我去给您盛米饭。”女佣出声，殷勤地帮乔桑榆拉椅子，试图让她在祁漠对面坐下。这是很正常的位置，之前他们在家吃过几顿饭，都是按这个位子入座的。
但是这回乔桑榆没坐。
“帮我倒杯柠檬水好不好？我想在吃饭之前喝。谢谢！”她快速打乱女佣，说话的同时，主动拉开了祁漠旁边的椅子，弯腰坐了下来，“米饭不用了，我晚上自己盛汤喝。”
一边说着，她一边为自己舀汤。
全程，她的动作自然，且从未转头看祁漠一眼。
“好。”女佣立马走了，去了厨房切柠檬……
餐厅里只剩下她和祁漠两个人。
乔桑榆为自己舀完了汤，才故作后知后觉地发现祁漠在看她，于是她转头，很冷静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我帮你一起盛点。”
“好……谢谢。”
他把碗给了她，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
乔桑榆就当没看见。
她知道坐这个位置“很奇怪”，甚至有些“不合适”，但……她是故意的！今天祁漠送礼物给他这件事，她想了足足一天，脑中能理的都理了一遍！她依旧不确定祁漠对她到底什么态度？
她只能自己试出来。
所以，她只能矫情一回，离他更近几分。
“你的汤。”她把祁漠的碗还过去，动作优雅轻缓，像是日常一样和他聊几句，“你平时……”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拿起勺子，正打算要喝汤。只是勺子还没碰上嘴唇，胳膊却被祁漠拉住。
她一愣，疑惑地转过头。
祁漠已从另一侧抽了两张纸巾过来，递到了她面前：“擦擦。”
乔桑榆茫然：擦什么？
“哦。”她放下了勺子，嘴上应着接过纸巾，却不知所措。手洗过了、汤也没滴出来、勺子也是干净的……这两张纸巾往哪里擦？
她垂着头没想明白，他便暗叹一声，接着把纸巾拿了回去。
然后——
他单手扣住乔桑榆的肩膀，头微微低下，视线和她持平，拿纸巾的那只手便覆上她的嘴唇，力道轻柔：“把唇膏擦了再吃吧。”唇膏之类的化妆品，吃下去了，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乔桑榆懵了。
隔得那么近，她能感觉到他温凉的气息，她只要一抬头，就能和他的视线相撞。如此深邃、认真。
明明是她想来试祁漠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
乔桑榆僵硬着不敢动，竭力压制自己濒临失控的心跳，在祁漠松手说出“好了”两个字的时候，她猛然低头，直接捧回自己的那个汤碗，仰头猛喝……这回，她倒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干嘛这么急？”
“碰！”
他问话的同时，乔桑榆已放下了碗。她快速起身，留下一句“我饱了”，便又急急地逃回楼上。
像是一场战役，她明明谋划良久，试探的手段都过滤了好几遍，但是一旦碰上祁漠……她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咦……”女佣这时折回，却只看见乔桑榆快速上楼的背影，“我刚泡好的柠檬水……乔小姐不喝了吗？”为什么走那么快？像是逃走的样子……
祁漠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看了她喝过的汤，又看了她离开的方向……着实不明白就她心里在想什么。
莫非，是因为害羞？
因为帮她擦了嘴唇，所以害羞地跑掉？
这么说……她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的。想到这里，祁漠的唇角不由向上扬起……
而女佣犹豫着，未经祁漠的允许，她不敢擅自上楼，于是请示：“那柠檬水……您带上去给她吗？”
“放着吧。”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女佣识相地放了柠檬水退下。
她知道祁漠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就算站旁边也不行。而乔小姐……只能算是例外。
餐厅里只剩下祁漠一个。
他朝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默默衡量：从这里喊的话，她八成是听不见的，最后闻声赶来的，只能是女佣。可要上去找她……只是为了送一杯柠檬水？这又显得太过刻意。
他总不能成天去敲她的房门吧？
太过急进，说不定会引起她的反感。
想了想，祁漠终究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她接得很快，嗓音意外，“楼上楼下的，你还要打电话？”
隔着听筒，祁漠能清晰地听到她那边的背景音，是“哗哗”的流水声。
他顿时笑了：“你在洗澡？”
“没有！”
她怎么可能一边tuo光洗澡，一边坦然和他聊天？她没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乔桑榆默默望了眼洗脸台上的卸妆用品，老老实实地答：“在卸妆。”刚化上去，不足半个小时的妆。
“这样……”祁漠了解地应声，手指把玩着她柠檬水水杯的边缘，脑中不由浮现出她双颊涨红的模样，“今晚还要背台词吗？”
妆都卸了，应该不用再练习了吧？
乔桑榆默了一下：他想说什么？
“要不要出去吃宵夜？”修长的指划过玻璃的杯沿，如同划过她浅色的唇那般，轻柔又暧.昧，他淡淡地丢出邀请，“你晚饭基本没吃什么……我开车带你出去？”她都在房间里闷了大半天了。
乔桑榆神色一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妆正卸到一半，眼线黑漆漆地晕开着，双眼像个熊猫。他干嘛不早说？非要等到她卸了妆……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和他出去？可是如果重新打扮的话，又会花上很长时间……
想到这里，乔桑榆不由泄气地垂了肩膀。
“我不去了。”她喃喃地拒绝，心里有些失落，“……我想早点睡。”
“好。”祁漠也不强求，只是原本在杯子上划来划去的手指，也在同时停住，悻悻地收了手。至于这杯柠檬水的事，他压根就没提，“那你好好休息，晚安。”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她还是没肯跟他出去。
想到这里，祁漠的心里便不禁有些闷。
“叮！”
刚刚放下的手机却在五秒后响起，是有新短信的提示音。他随意地瞟了一眼，却发现是她发过来的，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对了，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忘了跟你说谢谢！晚安。’
祁漠失笑。
刚刚心里的那点郁闷，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目光再度折回那杯柠檬水上，原本它是注定被遗弃的，但是祁漠却忍不住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尝了尝它的味道。这原本，应该是她喝的东西。
有点甜、有点涩，有点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叮！”
这想到这里，手机又发出一声短信提醒。
还是她发过来的。
‘晚上出去别喝酒，路上注意安全，别和朋友玩太晚，早点回家。’
祁漠静静地看着她发来的两条短信，眸子里渐渐都是笑意。然后，他突然伸手，把属于她的那杯柠檬水一饮而尽，然后捞了手机过来，一字一句地给她发回复：‘没约朋友，我也不去了。一会儿就上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