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个傻子,明明早就有隐隐约约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因为害怕而假装不知道。
而现在他只要脑子里一闪过林无隅,他就会觉得自己全身肌肉都不自觉地发紧。
林无隅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非得要让他明白过来?
大家乐呵呵一起假装是好朋友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逼他!
他有些郁闷地往案台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然后身体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他猛地一下站直了:“我操!”
这一巴掌拍得真是绝妙。
拍在了他斜放在砧板旁的菜刀上。
林无隅在楼下等着林湛下来拿红豆饼的时候,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拖时间。
林湛下楼看到他身边放着的一堆东西时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考虑找个助理啊?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
“有车送我回来的,”林无隅笑笑,把红豆饼递给他,“你吃过吗?这个红豆饼。”
“罗村的吧,”林湛说,“听说过,好吃吗?”
“好吃,”林无隅说,“你……吃红豆饼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不用忌口,”林湛打开盒子,拿出一个红豆饼咬了一口,“还是热的啊……挺好吃的。”
“我去买的时候刚做出来。”林无隅说。
“赶紧回去吧,”林湛冲出租房那栋楼抬了抬下巴,“让丁霁趁热尝尝,我感觉这个凉了肯定就没这么好吃了。”
“嗯。”林无隅点点头。
“这么有心带回来的饼,”林湛转身一边往楼里走一边说,“说不定他吃一个就不生气了。”
“……但愿吧。”林无隅低声说,拖着箱子慢慢往前走过去。
丁霁站在窗帘缝后头,用一只眼睛看着楼下正拖着箱子慢慢走过来的林无隅。
在林无隅消失在他视野里走进楼道的时候他迅速转身,看着门。
手一阵阵有些发麻。
林无隅只有一套钥匙,出门的时候留给他了。
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丁霁只能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林无隅的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熟悉和亲切裹着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丁霁猛就想过去搂住林无隅。
但理智威猛地挡在了他面前。
“还挺快啊,”他冷酷地说,“我以为得过两点呢。”
“路上要是不堵还能更早些,”林无隅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站在门框里,“你吃饭了吗?”
丁霁这才发现自己把林无隅进屋的路给拦住了,赶紧转身,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还没有……我今天早点吃得晚所以……”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被林无隅一把抓住了。
他惊恐地回过头。
“手怎么了?”林无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手上裹了几圈的纱布。
“就……不小心我……”丁霁语无伦次,一面不知道林无隅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一面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巴掌拍刀上了。
“你不会是?”林无隅抓着他手腕,往自己面前拽了拽,“你不是……”
“我靠?”丁霁总算回过了神,“我没有!”
林无隅看着他。
“谁他妈自杀割手心啊?”丁霁说。
“那哪有准儿呢?”林无隅说,“你毕竟是小神童啊,行事作风不同常人。”
“滚。”丁霁忍不住笑了。
“说吧,”林无隅还是抓着他手,“怎么弄的?”
丁霁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回答:“我一巴掌拍刀上了。”
“你拍刀干嘛?”林无隅很震惊。
“我……”丁霁张了张嘴,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拍刀干什么。
你非要逼我干什么?
一旦这个想法重新回到脑子里,丁霁顿时就又慌了。
现在跟之前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林无隅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能看到,能听到,能碰到,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所有之前的情绪一下变得有了实体,两天来他本来还有些模糊的那些想法一下变得清晰而真实。
让他不知所措。
小神童能解决所有的事,能打能扛能蒙能逃,还能拿下探花。
但就是现在,眼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足无措,连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到哪里。
“丁霁?”林无隅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丁霁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拧了拧眉毛。
“你……别哭,”林无隅松开了他的手,有些着急,“你先别哭。”
我哭了吗?
滚!你才哭了!
丁霁瞪着林无隅。
好几秒钟之后他才听到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靠,我怎么办啊……”
第50章
屋里一下没了声音。
这不是丁霁第一次在林无隅面前哭, 但这次他哭得很不情愿, 他明明没打算哭, 结果现在跟个傻子一样。
林无隅都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哭腔惊在了原地,抬起来的手也不知道是该伸是该收回,僵那儿看着跟个蜡像似的。
丁霁实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会他妈是这种反应, 在继续丢人现眼哭得更厉害之前,他转身快步冲进了浴室,把门哐地一声甩上。
“丁霁?”林无隅马上跟了过来。
丁霁迅速把门反锁上了。
林无隅在门外敲了几下:“丁霁你干嘛呢?”
他没有出声, 站在镜子前瞪着自己。
真羡慕林无隅, 流眼泪的时候眼睛都不红。
他就嚎了这一嗓子,这会儿眼睛一圈都泛着红, 鼻头也憋红了,看上去特别惨, 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幸。
……也没什么错。
是够不幸的了。
丁霁转身走到洗脸池前,抬手抹了抹眼睛, 拧开了水龙头,为了不让林无隅听到他因为哭了在洗脸,他把水开得很小。
洗完脸之后他抬着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丁霁!”林无隅敲门的声音更响也更急了, “你在干嘛?出个声!”
出个屁的声!
丁霁咬紧牙,他知道自己这会儿但凡出点儿声音肯定还是哭,从小就这德性,他太了解自己了,加上奶奶总让他想哭就哭, 他连憋都憋不住。
“丁霁!”林无隅继续拍门,“我暴力了啊!”
暴呗,你有本事把锁拧掉了啊。
丁霁吸了吸鼻子。
时间拖得越长,他想得越多,也就越没办法去开门,没办法去面对林无隅,他已经不知道这个状况该怎么收场了。
林无隅果然拧了拧门锁,但只锁了两下就停了。
这个房东最良心的地方就是门锁,浴室这个锁不是那种用力一拧能给拧开花的圆球锁,是带弯把的,特别结实。
丁霁吸了一口气,想要整理一下情绪,他总不可能一个晚上都猫在浴室里,总要出去的。
要说什么,要怎么做,林无隅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聊一聊。
他都得整理一下。
两秒钟之后林无隅又拍了拍门:“丁霁!”
丁霁回过头看着门,没有出声。
他现在就是尴尬,难受,他根本不想听到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别站门边。”林无隅说。
要踹门?
丁霁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