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者面对同一个问题同一个话题都有不太的反应和态度,可这群人至少都按照游戏的规则来玩儿。
不像西泽、阿诺德这两人!
一个拿了名片拍拍屁股走人转头就没了回应,一个不识好歹把别人的好心当狗废!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放在腹部的手缓缓挪开,看着眼前的阿诺德,冷冷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不要别人多嘴,就当今天我说的都是废话。但阿诺德,有些东西你逃避得了么?西泽的过去,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态;还有你的身份、你的过去,你能甩得掉?”
“我看我还是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莎齐娜,你和家族里同辈的其他兄弟姐妹有什么差别?巴罗、我、还有其他人,你以为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阿诺德拆掉自己衬衫上的袖扣,两步走到吧台边上,将白金色的金属袖扣轻轻搁在黑色的流理台上,接着单手卷起另外一边的袖扣,目光沉沉地盯着史蒂夫,“西泽的事只是借口,你想和我聊的是其他事情,‘波吉亚’的事情。”
史蒂夫笑了笑,不意外自己真正的目的被轻巧发现,阿诺德说的没错,西泽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引子,他替莎齐娜分忧的能力有限,事实上,面对眼前的男人,他更愿意将他当成波吉亚家同辈的兄弟,一个未来可以联结成关系网的家族成员,而不是一个别人眼里的当红巨星。
史蒂夫两手摊开,耸耸肩:“至少现在,我们可以面对面说话,而不是通过你的经纪人被他一口回绝掉。”
阿诺德卷好了一边的袖口 ,开始卷另外一边,形容间磊落大方,此刻要是西泽在场,保不准又要看得口水横飞。
普通人要是好心当驴肝肺被揍了,此刻就算不翻脸也心生戒备,但史蒂夫看上去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被戳破意图便索性承认,“你看,你、我、还有巴罗,我们三个人,流的同时相同的血脉,属于波吉亚家族的血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聊聊呢?”
阿诺德卷好了袖扣,单手往流理台上一方,微靠着台面:“聊什么?”
“很多!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事业,你名气、在娱乐圈的号召力,我在艺术界商圈的能力,巴罗在政府层面的人脉,我们三个如果联手,将来势必能成为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到时候,巴罗想要完成自己在电影上的梦想不过是小事一桩,你除了影帝除了娱乐圈的地位能得到更多,我也一样。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就好像整个波吉亚家族,作为大家族能延续这么久,就是不能斩断的血缘和能力交叠覆盖的结果。”
阿诺德漠然看着他:“西泽的事情不说了?”
史蒂夫:“我原本以为你会在意这个方面,现在看来,你对他似乎非常信任。这也没关系,只要你信任他,能够确保他的行为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很多时候,他也能成为你的助力。你看,他现在人红作品多,早晚一天会取代路斐特,到那个时候,也算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阿诺德卷完袖子靠在吧台边上听史蒂夫说了半天,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说点什么,现在听完他的那些论调,满心只有厌恶。
巴罗虽嘴贱偏执自负,但至少三观正直厌恶波吉亚这个家族里肮脏的勾当,心中也保存着少年时期的梦想;而眼前的史蒂夫就像是波吉亚家的走狗,留着大家族的血,眼里只剩下了权利欲望。
波吉亚的血脉在他看来如此肮脏,这个家族里到处埋藏着见不得人的利益瓜葛和肉体关联,一代代传承下来,一辈比一辈利欲熏心而叫人恶心。
而现在,史蒂夫站在他面前,竟然想达成合作关系,拉着他甚至巴罗加入他的野心俱乐部?
呵,谁有兴趣?
史蒂夫看错了西泽、巴罗,看错了阿诺德对西泽的信任,更加看错了其他人对金钱、权利、势力的理解。
在步入娱乐圈之前,阿诺德就明白追逐这些身外之物的必要,那是因为当时他孤身一人,吃了太多苦,受到诸多威胁,明白那些都是保命、自立、活出个人样的关键。成为人上人是为了不受胁迫、或者说能够在自己或者身边人遇到问题的时候轻松解决,而不是为了填满心中的欲望。
阿诺德看着史蒂夫,走到他面前,史蒂夫挑眉,至此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在他看来,他只是给出了一个前景不错的提议而已,阿诺德就算现在不心动,也该清楚他说的话很有建设意义。
但有时候……“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貌似有点大,史蒂夫眼前看着阿诺德一拳砸在了流理台旁边的酒柜玻璃门上,一整面玻璃玻璃碎成了渣,从门框上剥离掉落到了地上。
“我和你不同。”
史蒂夫有些恼了,阿诺德怎么说来说去都油盐不进?“你是莎齐娜的儿子,波吉亚家的血脉,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要你有价值,你肯定会被认回来,你想真正脱离?太天真了,可能么?莎齐娜很天真,以为自己可以帮你独挡一面,你难道也这么天真?你现在的价值,早晚有一天会让这个家里的人觊觎,与其被动,不如早一点联手合伙!”
阿诺德一直没有发言,但不代表他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刚刚砸下的那一拳能让整个黑色玻璃柜的大门碎裂,一样可以让眼前口无遮拦的男人门牙尽碎。
“趁早闭嘴吧,你和波吉亚这个姓氏,同样令人作恶。”
“你不相信我的话?!”
“有种就来试试!”
阿诺德的话自始至终不多,他今天不是过来和人吵架争论的,是过来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的,既然现在都清楚了,自然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他拿起流理台上的一对袖扣转身便离开,史蒂夫沉默在身后化成浓浓的怨气,四溢在整个大厅。
“你会后悔的!!”他恼羞成怒的咆哮,“你期待的美好的未来,肯定会被不了解的人、还有你的遭遇拖累!!”
阿诺德看都没看史蒂夫一眼,便这么径直离开。
走出去之后,sam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草坪上,两只蝴蝶停在前玻璃雨刷上,sam开了一边雨刷无聊地逗那些蝴蝶玩儿。
他一上车,sam十分惊讶:“这么快?”顿了顿,目光转向阿诺德撩起的衬衫袖口上,一时大惊:“都捞袖子了?干了一架?”
“没有,只会放嘴炮的孬种而已。”阿诺德躺靠回去,原本不想管袖口,想了想,怕等会儿回去西泽看到会问,便还是捞了下来,把袖扣重新戴上。
sam跟着阿诺德最久,很早之前是见过他和人干架的,那动起手来绝对不把对方当人看,打完不丢掉半条命都算阿诺德今天心情好。
sam脑海里脑补出了史蒂夫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惨样,实在不怪他想象力丰富,只因为他了解阿诺德,他身后这个男人,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表现得云淡风轻,阿诺德在后面整理袖子戴袖扣,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他越觉得史蒂夫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_(:3」∠)_
sam这么想着,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也没去开车,朝窗外豪宅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你没把人怎么样吧。”没打死吧?
阿诺德抬眼:“开车。”
sam转着脖子,“确定没事?”
阿诺德抬起脚尖踹在驾驶座座椅的后靠背上,“我说开车!西泽快醒了。”他还得回去投喂,哪儿有时间管那个史蒂夫。
sam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没问题,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阿诺德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下午三多点,验证身份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内的还是漆黑一片,地灯的光泛着让人安心的黄昏色。
西泽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墨西哥鸡肉卷”,露出一个脑袋横睡在床上。
自己离开不过几个小时,竟然能睡成这个怂样,阿诺德心中发笑,走了过去,将被子扯平,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
西泽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阿诺德站在床边,抬脖子看了一眼:“回……来啦?”
阿诺德在床边坐下,把西泽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什么时候醒的?知道我出去了?”
西泽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道:“你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太困了,就没喊你,我猜你去找史蒂夫麻烦,本来想朝你喊一句‘加油’的,没力气,然后就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句。”
阿诺德被逗得唇角勾起,低头吻了吻西泽的额头,“饿么?要不要叫吃的上来?”
西泽嘴了“嗯”了一声,“不用,我醒了,现在在起床开机准备中。”接着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外一只,两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边打呵欠一边清醒脑袋道:“我说对了?你去见史蒂夫了?”
阿诺德看着西泽,眼里带笑,他突然想到刚刚如果见史蒂夫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会儿躺在床上的这个,按照西泽的智商,搞不好会说得让史蒂夫吐血。
西泽见阿诺德不回,便知道肯定是这样,自己没有猜错,他躺在床上,声音因为刚刚睡醒有些黯哑:“我就知道,史蒂夫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抽。哎,他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围绕那幅《不为人知的他》展开一个深层次的关于我本人的话题讨论?”
阿诺德挑眉,想看看他能猜出多少。
西泽继续道:“比如,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拿出照片、经历、学历之类的做作证,再拿我现在做对比,啊,冷漠小毛孩逆袭红星小帅哥,多么不可思议的转变,多么值得人深入揣摩,再回想一下一般什么人会有这种转变,嗯,我一定经历了什么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有心机有城府,爬到现在不知道忍辱负重背负了多少苦难。哦,差不多就这样了。再跨装一点,也就是说我精神分裂有精神病了。”
阿诺德低头笑看西泽,倒还真的八九不离十:“你怎么这么聪明。”
西泽又打了个哈欠,嗓音恢复了一些,“你那么爱面子,早早求婚公开恋情,结果你对象被人说成那样,你一定很生气吧?”
阿诺德,“你还能猜到什么?”
西泽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瞬间发亮,像两个小灯泡:“揍他了!?”
阿诺德心里真真是哭笑不得,有这种超越本身年龄逻辑和智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可什么都能被猜中,那岂不是以后做什么都要小心对发现?
本来还带着点不愉快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西泽见阿诺德慢悠悠看着自己,便知道基本都说中了,“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阿诺德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西泽爬下床,赤脚走在地毯上,从角落里把那幅画拿了出来,拿起桌子一支激光笔,开始在油画上写字。
阿诺德走过去,低头一看,发现西泽用左手歪歪扭扭刻下了几个激光字:“《野兽》还在我手里,老实点,小心我撕票。”
西泽在阿诺德愕然的目光中用手环拍下那幅带字的油画,拍完了之后便用通讯器发送给一个陌生通讯号。
西泽发完了把油画朝地上一扔,潇洒转头,道:“这样就行了,比起我们,史蒂夫这个艺术家的神经更敏感,撕了他心爱的画,他应该会很心痛。”
阿诺德愣住,半秒之后,一把将西泽抱住吻上,他实在太爱这样的西泽,不为任何事左右,轻轻松松就能看透很多事,动动脑子挥挥手就能回击,他还专门跑这一趟给自己找不开心做什么?
早知道就把史蒂夫心爱的那幅油画撕碎了打包寄给他!!还用废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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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私宅。
史蒂夫看着手环通讯上的照片,久久反应不过来。
☆、第134章
从单身变成两个人的身边就是如此,要承担双方的未来,还可能需要面对彼此的过去,以及随时可能出状况的现在。
西泽还记得去年因为自己的年龄问题,差点让工作室背上学院的官司,那时候便是阿诺德亲自带着自己回学校见院长,也是他在一只默默鼓励自己学业上的问题。
所以现在无论是谁出了状况,西泽都愿意站出来面对解决,如果是自己的问题,他不会逃避把事情推给阿诺德去解决,如果是阿诺德的事情,他跟愿意力所能及的去帮助解决。
也正因为如此,阿诺德将西泽当成了手心里的宝,他觉得这辈子都不能再遇到这样一个喜欢的人,又聪明又灵活,能让他心动,能让他心甘情愿。
阿诺德对自己的过去保持缄默,身边也只有sam多少清楚一点,那也是因为sam从很小的时候就和他有孤儿院的交情,当然,sam不是孤儿,他的家人在福利机构做不大不小的官员,家里一个长辈开了一间福利院,他很小的时候便喜欢去那里找小朋友玩耍,才和阿诺德有了些“竹马”交情。
但sam对那段复杂背景了解甚少,因为谁都搞不清楚,一个有家族有母亲的孩子为什么要会在孤儿院被养大。
就如同西泽知道的那样,阿诺德对外官方的背景很简单,可竟然和巴罗一样来自同一个大家族,而他的母亲莎齐娜,与巴罗、史蒂夫的父亲,现在波吉亚家族的当家人是亲兄妹关系。
西泽原本不想主动问题那些过去,他一直觉得复杂背景是理不清说不明的,或许有上一辈的遗留问题,或许和这一辈牵扯,恩恩怨怨,能说清楚的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了。
西泽补了一点食,吃得八分饱后和阿诺德躺在床上聊天,才听他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就像他知道的那样,莎齐娜确实是阿诺德的亲妈,而令人惊讶的是,他的亲生父亲,竟然是政府一个重要职位上的要员。
“他是自杀,官方解释是疏忽渎职,因为一个重大疏漏畏罪自杀,但其实是政治斗争失败。我对他没有印象,因为他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莎齐娜当时是她的情人,他死后莎齐娜就生下我,把我送去了孤儿院。”
西泽一直默默听着,没有插嘴,但和普通人的心态一样,他也会好戏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阿诺德说莎齐娜是情人?而不是爱人、恋人、女朋友、未婚妻之类的?亲生父亲又是因为什么样的政治斗争而自杀?和波吉亚家有关系么?莎齐娜既然选择生下孩子,为什么又送去孤儿院而不是自己亲自抚养?
阿诺德的声音很平静,“在我很小的时候,莎齐娜偶尔会去看看我,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sam倒是一直记得有个‘漂亮女人’过来看我,但等我开始上学之后,印象里就只有孤儿院。”
孤儿院的生活西泽脑海里是有一部分印象的,很可惜,虽然对大部分孩子来说医世无忧,但却很难感受到外界感情上的温柔对待。
在福利体系还算完善的未来,社会孤儿都能得到很好的安置,但从很小开始,他们就要接触各种各样想要“孩子”的父母,他们要和这些大人接触,不管喜不喜欢,福利院的阿姨都要求他们要笑,不能哭,不能调皮,要表现得温顺乖巧讨人喜欢,他们需要在被收养之前和他们中的一些父母频繁接触以适应相处,正是因为这种“被选择”且无爱的环境,导致了大部分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失掉了烂漫天真,有些心思诡异,有些甚至还有些小城府,有些孩子已经有了心机。
在大人的观念里,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可恰恰相反,这些孩子虽然不懂得社会,可基因血脉里刻着物竞天择天生便懂的规则。
特殊的环境让孤儿院的孩子很难正常成长,阿诺德也是如此,从小被教育要乖要听话,这样才能被挑选,身边的孩子有些天生性格软乖巧被带走,有些耍乖卖萌被收养,有些性格怪异却也能伪装如常被领养,孩子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剩下的少数孩子里,便剩下阿诺德这样天生安静不喜笑不喜热闹的。
福利院的孩子年龄越小越容易被收养,养父母都偏爱这样的,没有记忆力最好,想当成亲生的养,阿诺德小时候本也有被收养的机会,且次数非常多,但都被莎齐娜偷偷阻止了,等长大了,渐渐没了被收养的机会,一直长到五岁、十岁,上小学、上中学。
“中学毕业之后才正式见到了莎齐娜,后来慢慢知道了身世,之后高中肄业进娱乐圈,我也没有回到波吉亚家族,认识巴罗也很意外,他当年帮了我不少,也有血缘上的关系。”
阿诺德描述自己的身世三言两语就说完,中间没有一点穿插回忆,西泽只能自己脑补,脑补出一系列荡气回肠的家族恩怨,脑补得他泪流满面——说得这么少,需要脑补得好多qaq。
“那她有说过当年为什么生下你就送去孤儿院,而不是带你回波吉亚家么?”
“她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她认为家族内勾当肮脏,人脉复杂,想要我脱离这个家族,用自己的力量确保家族的人不会发现我带我回去,但当我有被收养的机会时,她又‘舍不得’,不去看我也是因为当年不想让人知道她没有把孩子打掉而是生下来了。”
西泽很惊讶:“她说这是为你好?!”
阿诺德点头:“是这样。据我后来所知,她和巴罗的父亲关系紧密,利益交缠,兄妹两人在家族内势力不小,巴罗的父亲有什么事情要仰仗她,至少这几十年里,她自己建立的事业不容小觑。”
西泽脑海里回想起对莎齐娜的印象,确实是个沉稳淡定的女人,“她一直没有让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