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来,我抱抱
“落儿。”
北宫陌虚弱地撑起身子,速战速决且打了胜仗的两场战,废了他太多精力,一人可敌千军万马,看起来气势恢宏,可却要付出许多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军帐紧闭,无人知道帐内是谁,外人猜测帐内是天虞皇后,以前猜错了,现在——猜对了一半,再过一会儿,他们恐怕就算猜对了。
帐内只剩下她了。
北宫陌唤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和,轻轻软软,落在她心上,绵绵密密,好像夜间亲昵时的呢喃低语,她不想听话的走过去,倔强得要死,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去看他。
“哎……”北宫陌腹腔溢出一丝无奈的叹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秦言落出了事,自己只怕比她还要控制不住,落儿至少能来看他,已然是比他强了许多倍。
“落儿,不要怕。”北宫陌从床上缓缓走下来,衣着单薄,只一件袖口绣着梨花花瓣的中衣,衬着他欣长身躯孤高。
走到她身后,用他的双臂把她环在怀中,温凉的唇蹭在她耳边,虚弱道:“不要怕,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回天虞,就是女帝,你不回天虞,现在的你也可以保护你自己,你想要去做你的事你便去做。”
北宫陌又看向床边龙门架上挂着的赤红海棠外袍,笑道:“长袍我都给你备好了,生怕你穿着不合适,所以改短了一些。”
温热的泪,簌簌滴在他手臂上,灼烫他青筋分明而紧实的手臂,北宫陌不言语,也没有强行把她掰正过来看着自己,从后面直接用手把泪给她抹掉,听她在自己怀中啜泣。
被他抱在怀中的秦言落哑着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死?”语气强硬,近乎于是逼问他,质问他。
谁会问这种问题?为什么要死?
在秦言落看来,自己生还是死,是他能够轻易掌控的,只要他不想死,就一定不会死,他若是死,一定是他故意的。
北宫陌苦笑道:“落儿,我不是神。”
他不是神,战场上的风沙,卷裹着他的身躯,他不会痛,也感觉不到疼,但无数刀剑刺入心口,血管里涌出来的,也是和常人一样鲜红温热的血液,他护住心脉的也是这些炽热的血液。
其实他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心脏停止跳动后,也会死去。
“你是!”秦言落不知打哪来的笃定,咬着牙,转过身来,小脸上已经全都是泪痕,一串接着一串,杏眸被她的泪淹得红肿起来,眼角处还哗啦啦不断线地继续往下流,好像要把她一生的眼泪都要倾泻出来。
想让他心疼,想让他不舍得离开,这是她对北宫陌惯用的招数,北宫陌总是欣然受之。
但这一次他不能,再怎么心软,也回天乏术。
她双眸依旧倔强道:“你说,你是!”好像强迫他承认,他便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落儿……”
北宫陌身体虚弱,体内的血魂许是耗费太多而到了尽头,身体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元气,好像风一吹就倒,随风摇曳的孤灯,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强忍着体内血魂的侵蚀,道:“好,我是。”
她说是,那便是。
她接话道:“你是话,你就不能死!”神明怎么会死呢?不会的。
北宫陌颔首,冲着她笑了笑,道:“可……神是不能与别人相爱的。”
秦言落把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全往他身上抹去,仰起小脸问他:“谁规定的?”
北宫陌见她情绪和缓一些,强撑着体内虚弱,横腰抱着她往床上去,半蹲下来给她拖鞋,一边缓缓道:“许是哪个没人爱的老神仙嫉妒旁人都相亲相爱,一怒之下就定的规矩,没办法改了。”
她坐在床上,拽着他的袖子,让北宫陌也坐上来,拿过引枕让他靠着,扶着他半躺着,与他面对面坐在床上。
双手托腮,盯着北宫陌的脸不放,虽然这张脸上,下颌的龙鳞看起来很渗人,他手上纤长匀净的利爪很邪魅,他的深红色的血眸很恐怖,可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
渗人恐怖的人怎么会像他这样,拥有这么柔和的眼眸。
北宫陌任由她看,心口处阵痛剧烈,暗中压下去,没有显在脸上,他现在除了脸色惨白了一些,声音虚弱了一些,一如往常。
秦言落伸手去摸他的龙鳞,指腹间凉凉的触感,捧起他的纤长匀净的利爪,用手背轻轻剐蹭那利爪尖锐处。
北宫陌略收了收,道:“落儿,别伤着你。”
“你怎么会伤着我呢?”秦言落拿起他的利爪试探地划过她自己娇嫩的手腕,浅浅淡淡的,一道绯色细痕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恰好将她的手腕圈住了。
“别……”北宫陌发现她加深力道要再来一次,忙用虎口一把握住她手腕,道:“落儿,别做傻事。”
秦言落此刻眼眸里,失去了光亮,暗得好像无边无际的深渊,她就用这空洞的眼神看向他,道:“我连和你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柔柔地捧起她的手,放在他手心揉着,握着,道:“落儿,你更有资格为我活下去。”
秦言落强咽下心口处涌上来血腥,突然挤出一丝笑来,粲然道:“你为什么要死啊?”
“落儿!”北宫陌一低头,就迎上她的眼睛。
她又问起这个问题,眼眸掠过冷光,看向他的红眸,定定的不肯动一动眼瞳,在她心里,北宫陌绝对不会死,对此,她有一种要命的偏执。
她好像认定了,只有北宫陌自己想要死,他才会死,只要他不愿意,他便不会死,自己在她心里,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这一次他又有血魂在身,更不该轻易的死去。
血魂性烈,嗜血无度,生死成了不定数。
“来,我抱抱。”
北宫陌张开双臂,示意她入怀来,双臂还没展开完,怀中就蹿进来一只黏人的,暖意融融的小猫,柔夷攀上他颈脖,身子娇软一歪,把他当做靠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