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虚幻与真实
雅嫔小声说道：“你们说，这一次，皇上和皇后娘娘会不会回不来了？”
众人赶紧凑上去，脑袋碰着脑袋，低声细语。
许昭仪瞄了瞄窗外，无人走过，才敢小声议论，“我觉得皇上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吧……这么容易的话，为何那个淮王到现在还没能登基……”
慧嫔一手拍在她脑袋上，轻斥道：“什么登基不登基的，少说这些话，淮王现在是辅政王，你这话说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雅嫔也点头道：“这些话私下说说也就好了，不要传扬出去，就算那淮王真的登基了，只要我们安分守己，最多不过是被遣送回母家，现在不要得罪太后就好。”
“可……我还想等着皇后娘娘回来呢！”许昭仪吸吸鼻子，有些抽泣的鼻息。
慧嫔摇摇头，“哎，我听那外面的人传言，这深谷悬崖，有功夫在身的才能活命，而且一坠下去，一身功夫兴许都废了，想要再出来，那就难上加难了，想想皇后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她这么一下去，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雅嫔也低声道：“是啊，皇上兴许能活下来，这皇后娘娘，是铁定活不下去的。”
“若是……”许昭仪低着头，磕磕绊绊道：“若是皇后娘娘……她不能活下来，即使皇上回了宫，这把持后宫的，不还是太后娘娘吗？”
众人再一次回到了皇上登基初期时候，那个时候她们才被太后选入宫来侍奉皇上，没过一个月，整个后宫腥风血雨，死的死，残的残，意外暴毙等，阴云笼罩着整个后宫。
她们是太后和皇上博弈的棋子，生死全都由不得自己。
思及此处，这些人的手全都颤抖起来，扶着矮桌，面面相觑，脸色发青，不知如何是好。
深谷之内，这些嫔妃担心会灰飞烟灭的皇后娘娘秦言落正抱着老夫人做的一篮落花生，一颗一颗剥着，止不住的点头，“嗯……这个好吃……这一颗也好吃。”
老夫人最喜欢看秦言落嘴里塞得满满的，满脸慈祥道：“我近些年老了，牙齿不好，也就没做过煮落花生了，看你高兴，今早起来就煮了几把，你慢点吃，还有呢！”
秦言落又剥了一颗，往嘴里丢去，道：“老夫人，你这落花生怎么做的？这么简单的落花生你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这些天她在与老夫人套近乎，想要与她熟悉一点，最好能问出她的过去来，到时候自己若是出了谷，也好决定到底带不带这位老夫人出去。
她脸上并无黥面，应该不是普通私逃的罪犯，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敢出去呢？
“你吃着高兴就好了，若说怎么做的，那可不是我一言一语能说得清的。”老夫人眯着眼笑着，自从那宋坤伤病躺在床上之后，老夫人好像一日比一日高兴。
看来这宋坤，命不久矣。
“说的也是，你说了，我未必能做得出来。”秦言落讪讪一笑，继续剥开一颗花生，才要往嘴里送，就被某人从背后夺走了。
秦言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护住手中正在剥的另一颗，道：“你离我远点，别打我花生的主意。”
北宫陌只是在一边，笑而不语，盯着她纤细白皙的手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剥花生，周围风声鸟声，一切寂然。
阳光透过树梢，穿越而过，光在她眼里跳跃，此时此刻，她眼底只有北宫陌的身影。
北宫陌希望她这双眼眸里，永远只有自己，但他知道这不可能，秦言落早就在日夜寻找机枢的关窍，就为了能早一日出去。
秦言落对环境的细节向来很敏锐，她要探寻的，知道的东西，只要她想，都能得到。
北宫陌伸手要把她怀中的篮子抢过来，道：“少吃些，小心上火。”
“不要！”秦言落半抱着篮子，死死护在怀里。
在一旁择菜的老夫人赶紧上前道：“没事，没事，我这落花生里面加了黛雪草煮的，吃多了也不会上火，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别人都不知道的，这黛雪草粉末我一直带在身上，舍不得用，今日正好给你煮落花生，我就撒了一点点，味道立刻就出来了，你尝着好吃吧？”
“黛雪草？”秦言落想了想，道：“怪不得呢，这花生总有一股幽幽的夏日树林的味道，清爽又不腻歪。”
黛雪草本身就带着淡淡的草木的味道，再加上花生自带的泥土味，煮好晒干，增添了阳光的味道，如此就更加像了，吃起来心旷神怡，仿佛置身夏天的树林里，赤着脚，脚下是溪水流淌，阳光洒在身上，惬意十足。
老夫人的厨艺，果然是独辟蹊径地精湛。
北宫陌听着秦言落这形容，隐约记得好像什么时候听过，却没想起来，看着老夫人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人在打打闹闹，原本浑浊的双眸渐渐亮起来。
秦言落嚼着嚼着，忽的，从老夫人身上，看到了一些事。
老夫人的容貌渐渐变得年轻，眼眸更是清晰可见。
是幻境。
她坐在矮凳上，周围的声音她都仿佛听不到，只是看到年轻的老夫人乔玉身着天虞宫女服侍，端着一杯酒不知道要递给谁。
她周围都是模糊的幻影。
秦言落只认识那个酒杯，是太皇太后喝下幻鱼蛊时候用的那个酒杯。
她想要起身看清那酒杯里到底是不是幻鱼蛊，猛地起身，那幻境却消失了，秦言落只能从渐渐消失的乔玉的眼眸里，看清了那酒杯的倒影。
那眼眸里，有酒，有鱼在游动……还有……一点点血，挂在杯沿上。
血！幻鱼蛊！
秦言落知道，自己在石室内第一次遇到幻境的时候，用指腹去碰过那幻鱼蛊的酒，当时她的手受伤了，手上的血迹浸在酒里，但是她也清楚，自己是幻境之外的人，那酒杯里就算是沾染了她的血，那也是幻境虚幻的画面，只有她能看得到，那些人都看不到，太皇太后喝下的还是没有带血的幻鱼蛊的。
幻境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幻境之外的人无力改变幻境里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她能从老夫人的眼睛里看见那杯酒里带了血？而且她确定，那不是自己的血，因为她当时指腹直接碰了碰那酒，那酒直接化开了自己的血，所以自己的血根本不会挂在杯沿上，乔玉眼底的酒里，也没有化开的那点血。
秦言落慢慢想到，正是因为当初自己用手碰了那幻鱼蛊，把自己的血和那杯沿上的血混作一谈，把虚无和真实看成一样的。
其实，那杯沿上的那一滴血，是真的，不是虚幻的，是那场宴席上存在过的，且是很重要的存在。
那么，那血到底是谁的？乔玉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