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给熬小米粥，见她下了楼，赶紧招呼道：“秦姑娘，来来来，到这来。”
要说起来，宋老夫人的厨艺算得上十分精湛，山中食材紧缺，品种单一，说调料更是奢侈，但她总能用手中仅有的食物调料搭配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来，令秦言落很是佩服。
这小米粥，虽是再平常不过，但喝起来却是软糯浓稠，入口即溶，泛着一股子清香，比之皇宫的大厨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具特色。
这番手艺，让秦言落每天都盼着饭点。
走上前去，随手拉了一张矮凳，坐在宋老夫人身边，拿起火棍子拨了拨灶内的火，道：“宋老夫人今日起这么早？也不多休息一会儿，好好注意身体。”
“你上次给我的药啊，我吃着可好了，精神许多。”
宋老夫人拿起后面桌子上的一个小瓷碗，道：“可惜再好的药，也是救不了命的，我这身子能拖一天都是赚了的。”
说着就打开那小陶锅，给她捞出一个荷包蛋，递到她手上，压低声音细语道：“我给你窝了一个荷包蛋，这是野鸡下的蛋，昨日我那老头子去林子里捡回来的，我看你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在你哥哥房里照顾你哥哥，着实辛苦了，赶紧吃了。”
秦言落也没推辞，拿过筷子就吃起来，虽说是野鸡蛋，但是完全没有腥味，反而是鲜嫩爽滑。
她在宫里都没吃过这么简单但却这么嫩的荷包蛋，最后留下里面的蛋黄，问道：“宋老夫人此前是做什么的？厨艺这么好，可是那家酒楼的厨娘吗？”
江南酒楼多，手艺比御膳房好的厨师也有，藏龙卧虎也说不定。
宋老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哪里是什么厨娘，不过是做饭许多年，做一些家常菜很拿手罢了，称不上什么厨娘的。”
秦言落若有所思，“这样啊……”
宋老夫人平时话多，扯东道西，但秦言落就是问不出她的过去来，宋老伯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三缄其口，很少说话。
秦言落见北宫陌下来，将手中的小瓷碗递给他，里面是她吃剩的荷包蛋，蛋白都吃掉了，只剩下一个蛋黄。
北宫陌冷眼瞥了瞥，拿起小碗一口吃掉那蛋黄。
“单吃蛋黄也不怕噎着。”宋老夫人给他那小瓷碗里舀了一勺小米粥。
北宫陌匆匆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剩下的递给秦言落，并对她道：“我与宋老伯去猎野兔和山雀，你莫要乱跑，跑到野林子去，我可不会去找你。”
宋老夫人听到这话，忙斥责北宫陌道：“你妹妹挂心着你，一个荷包蛋都要特意给你留了蛋黄，你倒是说这些话，真是一点也不体贴。”
北宫陌只是静静看了一眼秦言落，不言语，到宋老伯那拿了箭努，抬眸看到秦言落在宋老夫人面前讪笑着不解释。
她不是特意给他留的蛋黄，而是那蛋黄有点点腥味，她不喜欢那种腥味。
至于为何不喜欢……追根溯源，还是因为他血魂爆发时候对她太残暴了。
秦言落因此留下心里阴影，不喜欢腥味，还有石楠花的味道，铁锈的味道，她更是闻都不能闻，这才吃不下那野鸡蛋黄的。
她把蛋黄留给他，故意让他想起自己对她曾经是多么残暴无情。
也不知道她这个阴影得到什么时候，这阴影十分阻碍他在床上的对她放肆。
看秦言落在思考什么，以为她是因为北宫陌的态度而心情低落，宋老夫人忙安慰她，“你哥哥说这话是为你好，虽说话不好听，但是他也是担心你去野林子去，那林子森森繁繁，不认得路啊就回不来了，偶尔还有野兽出没，你可不要乱跑。”
秦言落淡淡一笑，北宫陌哪里是害怕她乱跑找不到路？是害怕她出去寻找深谷的出路。
她得赶紧找到出口，这才是第一重要的事，至于北宫陌——到时候再想办法逼迫他出去。
“来，我们喝粥。”宋老夫人自己舀了一碗粥，就着矮桌上的几样菜吃起来，道：“”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拿衣服下来洗？”
她和北宫陌的衣服都是北宫陌手洗了，自然没有要拿下来洗的衣服。
她抿了一口小瓷碗中北宫陌剩下的小米粥，道：“不劳烦宋老夫人了，我们自己的衣服，自然要自己洗干净的。”
宋老夫人叹道：“秦姑娘果真是世家出身的小姐，不像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娇生惯养坏了的，不懂事。”
“宋老夫人如何知道我出身世家呢？”秦言落不曾与她细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
“你初来时，我乍看你和你哥哥穿的大氅就知道你们身份尊贵，蜀锦绣缎和碎金绞线的绣工，极其细致，可不是一般人。”
宋老夫人继续道：“再看看你们这些日子行事做派，就更加确定了，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姑娘打小见过皇亲贵胄，见识过大场面，就懂事识大体，遇事也不慌乱，而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家里富足，小姐呢也是养在深闺的，但是见识少，肤浅简单，行事鲁莽，你和你哥哥遇事不乱，我昏倒那天，你们也没有乱了阵脚，可见是见过大场面的。”
“这话说的，真是抬举我和我哥哥了，我们如今落了难，家族倾覆，此前种种，都没什么用了。”
秦言落夹了一小块竹笋，入口润弹，鲜爽清脆，这地方条件如此艰难，宋老夫人还能做出这样好手艺的菜，再加上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她能够识得自己和北宫陌的衣料，常年在浮霜馆的小厮都不认得，她却认得，她清楚世家大族的行事做派，可见她至少是接触过的。
她嘴里入了一勺小米粥，清透入喉，抬头看一眼宋老夫人，越吃越觉得宋老夫人不简单。
坠崖至今，宋老夫人已经将她的家底给算个清楚明白，秦言落却只知道宋老夫人夫家宋，甚至可能这个“宋”都是假的。
宋老夫人在这里的日子应该很久了，久到她身上早已经没有一点过往的蛛丝马迹，秦言落想要知道她的过去，有些难以入手。
宋老夫人停下夹菜的手，顿了顿，忽的认真问道：“秦姑娘，老身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