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以乱制乱
盛安宫,茜纱糊窗,秦言落的身影仓惶无措,坐下又起来,在殿内绕着微微错金铜炉转了好几圈,双眸盯着那袅袅升起的浅浅烟雾,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去江南。
北宫陌此次去江南料理了沈国公,不会这么快就回宫,得等周以端以春巡的名义去江南,到时再与周以端带去的春巡金御卫一起回宫,才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
而自己最好跟着周以端一道去,她出现在春巡的船只之中,那么,外人肯定会以为是帝后一起去的江南,把北宫陌提前去江南料理沈国公的事情轻巧掩盖过去。
此前,秦言落并不想随着周以端春巡的船只一道去江南。
毕竟,去了江南就要与父亲会面,到时候父亲要是问起信中生孩子的事情来,自己怎么回应他?
好歹是她父亲,是她唯一的势力值来源,不能因为一封信惹恼了父亲秦觉宗。
所以秦言落一开始就打算在面上做个样子,跟着春巡队列到了盛都郊外之后,就暗中打道回府,折回来皇宫。
这样外面传扬出去,是帝后去了江南,并没有打破北宫陌原本瞒天过海的计划,而自己也不用见到秦觉宗。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就是雪倩了。
她最近还算老实,装出贤淑的模样来,除了平日里自视清高一点,对盛安宫那些宫女太监不怎么客气外,也没闹出什么大事。
可若是自己去了江南,不在宫内,无人可以与雪倩制衡。
谁人不知道她是太皇太后唯一的药引,哪里敢惹她?
到时候秦言落从江南回来,盛安宫早就被雪倩闹得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可是那匣子里的谜底,还有元宵那晚自己使劲作死的种种,都迫使她必须去江南一趟。
她得在北宫陌知道一切之前,稳定局面,免得等他知道了一切再带着怒火回盛都,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盛安宫里住着不稳定因素雪倩,自己去了江南,她若是趁机作妖,回来更不好收拾。
秦言落支起半扇窗,往外轻声唤道:“小布,进来!”
正在外面给芍药煮药的小布丢下蒲扇,脚步利索地掀帘,进了主殿,躬身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秦言落搓了搓手,走到她跟前,道:“你去把乐宁郡主叫来宫里与我说说话,还有,她来宫中,慕容涯肯定跟着,到时候你去雪倩屋里,故意言语刺激她,抢她东西,引得雪倩出来追你,然后你往慕容涯那边跑去,惹得这两人摔倒,撞到一起……”
秦言落又细细说了许多,小布听得只是点头,好半天才理顺了。
“这……”小布不解,眨眨眼问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秦言落道:“闲则生事,这宫里冷冷清清的,难免有人生出闲情逸致来搞事情,闹出事端来,别人闹事还不如我亲自闹出事情来,事情一乱,某些人也就无暇顾及其他,本宫也就安心许多。”
“是。”
小布转身就要出门,秦言落又吩咐道:“去浸一盏蜜渍甜橘茶,一会儿给郡主奉上。”
“是!”
小布应声退下,没一会儿又掀门帘,站在门外就道:“皇后娘娘,芍药可以说一些话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小些,速度也慢,但话能说得清楚。”
想起当时芍药对自己说的唇语,秦言落还是想要知道芍药当日在乔容的宫中,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她对小布道:“晚些时候我过去看她。”
等了半个时辰,外面就听到沈桑微的声音了。
“秦言落,你找我来干嘛?”
沈桑微一进门就略带抱怨的语气,脱掉春雨点点润湿的玫红绒边大袍,挂在门边的凤凰架上,凤凰架下烧着暖炉,暖炉升温,慢慢燥干挂着的大炮。
她掸了掸头发上的落雨,在门口的地绒毯上跺了两脚,去去雨水,嘟哝道:“这湿冷的天,虽说回暖了一点,但是倒春寒也挺严重的,脚上湿冷湿冷的,我都不大愿意出来走动,你却非要我来宫里,你不知道盛安宫建得偏吗?绕了大半个皇宫才到这处呢!”
秦言落领她的手往竹篾榻子上一坐,道:“坐下,我让小布给你浸了蜜渍甜橘茶,你尝尝。”
沈桑微一把端起温热的甜茶,抿了一小口,道:“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
秦言落开门见山,道:“我去江南一趟,这宫里你多照应着。”
沈桑微挠头,不解道:“你去江南?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去江南?系统说了,三月十五解决掉么阿奈雪倩这个坏蛆,到时候那个什么雪倩在你的盛安宫里搞事情,凭生枝节,我们任务失败怎么办?”
秦言落轻咳一声,道:“有你啊!”
“我?我也不能日日入宫来啊。”
沈桑微脸色飞红,一看就知道近些日子和慕容涯相处不错。
“我现在就想着如何一举扑到慕容涯,哪有闲空到宫里来对付那个雪倩?秦言落,你还是别想着去什么江南了。”
秦言落揉了揉额角,眼神黯淡,长叹一口气,“哎,不去我真的会被北宫陌弄死的。”
北宫陌这人,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这事是她理亏,肯定不会轻纵了她。
沈桑微拿过小调羹,搅了搅白瓷盏里的蜜汁橘果肉,道:“放心,你家皇上肯定舍不得弄死你的。”
秦言落撂下一缕长发,拿在手中轻轻扯着,无限怅然道:“他舍得。”
旁的事倒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北宫陌对她素来狠心,一旦占了理,不把秦言落弄得生不如死,痛彻心扉,决不罢休,总是用这个法子,让她清楚地记住每一次教训。
那痛楚,还不如给她一刀了断来得痛快呢!
“你家皇上这么狠?”沈桑微一边喝着甜茶,一面怂恿她道:“那还不如赶紧撤了,跟淮王去,至少淮王不会对你狠心,你还能增加好多势力值。”
“你这话说得,好像淮王与你无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