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战款步而来,一身藏青色锦袍,黑色玉带,玉带下垂着一块方形白色玉佩,玉佩下悬着红色的流苏。
剑眉朗目,玉树临风,虽然已经不是青春年少,但丰神俊美的容颜更多了分成熟男人的韵味,如一块历经风霜的玄铁,内敛,深沉,惹得一些官家小姐不停地侧目。
上官云瑞跟在上官战的身旁,依然是一身绚丽的红,多情的桃花眼,妖孽的笑容,顿时就醉了一片芳心。
臧鳌看着同样出色的叔侄二人,眸光沉了沉,十八年没见,上官战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那样的身形,依然是那样的一张脸,脸上根本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而且此时他这一张脸似乎更能吸引女人的视线!
蓝翎看向上官战和上官云瑞,对于上官战能说出那样的话,蓝翎并不觉得奇怪。
十八年前,北宁和西齐曾在两国的边界处打过一仗,当时两国领兵的就是上官战和臧鳌,当时那一仗一直断断续续打了两年之久,后来双方虽然都先后撤了兵,但两国的关系这么多年并没有得到什么缓和,上官战和臧鳌可以说是往日的宿敌,宿敌见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
但燕惊寒的想法却跟蓝翎不一样,上官战和臧鳌是宿敌没错,但上官战可不是那种喜欢挑事浅薄的人,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奚落臧鳌是有原因的。
没等上官战和上官云瑞走到跟前,燕惊寒便迈步迎了上去,蓝翎见状,心中有些疑惑燕惊寒对上官战和臧鳌的区别对待,但也只能跟着。
“战王爷。”燕惊寒来到上官战的跟前拱了拱手,蓝翎紧跟着向上官战微微福了福身。
“寒王爷,寒王妃。”上官战笑着还了一礼后,又把眸光看向了臧鳌。
燕惊寒的区别对待臧鳌自然看得出来,压了压心中的不悦,迎向上官战的眸光,道:“战王爷别来无恙呀。”
上官战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不过本王过得再好也没有庆王爷过得滋润,庆王爷的府邸就让本王望尘莫及了。”
上官战虽然说得含蓄,但蓝翎却在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不就是在说臧鳌奢华无度吗?同时也在含沙射影地说臧鳌在西齐大权独揽一手遮天,不是皇帝却比皇帝更甚。
“听战王爷的语气似乎在羡慕本王?”臧鳌突然笑了一下,又道:“本王听说战王爷这么多年过得并不舒心,而本王这么多年来却是正如战王爷所说过得很是滋润,战王爷羡慕本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臧鳌当然知道上官战的痛处在哪里,话语中毫不犹豫便刺向了上官战的痛处!
上官云瑞顿时就不乐意了,没等自己的皇叔开口,便看着臧鳌笑着道:“庆王爷,您这这是在向我们炫耀呀,您听过一个故事吗?说的是有一只凤凰老是向别人炫耀它的羽毛有多么的好看,突然有一天,它的毛全都落光了,就剩下光光的身子掉到了一个鸡窝里,这个鸡窝的主人一把就把这只凤凰给扔了出去,这只凤凰最后被摔死了。”
蓝翎看着上官云瑞,觉得上官云瑞这家伙真够损的,他说这个故事不就是在说臧鳌以后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而且臧鳌以后还会不得善终,这家伙骂人完全不带脏字呀。
听上官云瑞这么一说,罗云顿时眉毛一横,道:“瑞太子,请你……”
罗云并没有说完,便被上官云瑞快速打断,“本宫怎么啦?本宫说什么了?本宫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本宫又没有说庆王爷就是那只凤凰,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你认为庆王爷就是那只凤凰?”
罗云顿时一噎,一口气堵在了心里。
“瑞太子真是好口才,让本王佩服之极!”臧鳌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话语中却已经是沉了几分。
“云瑞再能言善辩也不能跟庆王爷相比,庆王爷不但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且还有胡言乱语的能耐,更是让本王佩服不已。”上官战并没有因为臧鳌在戳他的痛处而使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的变化,依然带着一丝浅笑,又接着道:“本王过得舒不舒心可不是庆王爷能算得出来的,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现在就很舒心。”上官战说着眼角的余光轻轻掠过站在他不远处的蓝翎。
听着上官战和臧鳌言语中的交锋,蓝翎觉得这两人不但是战场上的宿敌,可能还有私人恩怨,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私人恩怨,蓝翎并不想知道。
蓝翎的性子本来就比较淡漠,她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不喜欢八卦,更不喜欢去打听别人的私事,对人对物都是比较冷淡。
当然燕惊寒要除外,他是她的夫君,他是她喜欢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喜怒哀乐,撒娇讨好,她都有,她会给他她所有的热情。
蓝翎不想再当看客,拉了拉燕惊寒的衣角,示意她想离开,燕惊寒寵溺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蓝翎随即悄然离开。
但燕惊寒并不能走,上官战和臧鳌表面上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不说尽多少地主之谊,但也不能事不关己一走了之,他是东楚的王爷,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身上的责任。
“战王爷,庆王爷,皇上已经让人在亭子里备好了茶水,二位若不嫌弃,过去小坐片刻如何?”燕惊寒说着伸手往一个八角凉亭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燕惊寒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不想再让上官战和臧鳌继续交锋下去,在这里,其他的人离他们较远,他们可以无所顾忌,但若是到了凉亭里,那里的人可比这里多多了,他们自然也就不能再这么说下去。
“皇上费心了,本王正好有些口渴了。”上官战说着不再理会臧鳌,径直往八角凉亭走去。
上官云瑞笑着看了一眼臧鳌,随即快步跟上。
臧鳌袖中的手攥了攥,看了燕惊寒一眼,心中划过一抹冷笑,没有出声,也慢慢往凉亭走去,罗云随即跟上。
燕惊寒并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寻了一下蓝翎的身影,见她并没有走远,这才快步跟上前面的四人。
御花园里的这个湖足有几十丈之宽,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湖面下成群结队的鱼儿嬉戏追逐,一阵清风吹过,荡起层层波纹。
蓝翎站在湖边,看着燕惊寒和上官战进了八角凉亭,但她并没有跟着过去,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她喜欢安静的环境。
然而,蓝翎想安静却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安静。
看着众星捧月而来的蓝欣儿,蓝翎毫不怀疑蓝欣儿是冲着她来的,她不会放过一次能找她麻烦的机会!
蓝翎心中笑了笑,她倒要看看蓝欣儿有多大的本事!
蓝欣儿在她的背后做了什么,蓝翎早就从凌霜凌露那里得知,她之所以还没有收拾她,只是因为臧鳌来京的目的牵扯到她,为了更好的弄清臧鳌的目的,她现在还不想动她罢了。
蓝欣儿一身火红的凤袍,小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浅笑盈盈、步履优雅,雍容华贵,凤仪十足,但当她的目光看向蓝翎时,原本含笑的眸光中快速划过了一道阴狠!
阴狠?蓝翎淡淡一笑,这才转过身来,抬脚迎上了两步。
“皇后娘娘安好。”蓝翎看着蓝欣儿微微福了福身,流苏等人也随即给蓝翎行了一礼。
“王妃妹妹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寒王爷呢?”蓝欣儿笑着问道,同时挥了挥手,流苏会意,立即带着随行的宫女太监退到了一旁。
蓝翎当然知道蓝欣儿在明知顾问,随即微微一笑道:“王爷正与西齐的摄政王在那边的凉亭里,皇后娘娘若是主动过去的话,我想那西齐的摄政王一定非常高兴。”
“蓝翎,你什么意思?!”蓝欣儿瞬间便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看着蓝翎沉声道。
“我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蓝翎挑眉一笑,“我可听说那西齐的摄政王对皇后娘娘爱慕已久,为了能见皇后娘娘一面,不远千里来了东楚,他对皇后娘娘的这份深情真是羡煞旁人,皇后娘娘听了之后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既然感动,就要有所表示才行。”
“蓝翎,你当着本宫的面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你不怕本宫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蓝欣儿虽然认为臧鳌已经改变了初衷,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但被蓝翎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蓝欣儿顿时就觉得蓝翎是故意在拿这事羞辱她,心中的恼怒快速地升了起来!
“妖言惑众?”蓝翎又是一笑,“是不是妖言惑众,我想皇后娘娘比我更清楚!再说,我也没说什么皇后娘娘不好的话呀,皇后娘娘貌比天仙,被人爱慕也是人之常情,我想皇后娘娘以前肯定也收到过什么情书之类的东西,而如今被西齐的摄政王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后娘娘,你不能因为你的身份,人家摄政王的身份就不让人家在心里喜欢你吧?毕竟人家既没有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语,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
蓝翎浅笑盈盈缓缓而道,看似无意间提到的情书却让蓝欣儿的脸色微变了一下,她毫不怀疑蓝翎一定知道她曾找过魏霆用情书相要挟的事情。
蓝欣儿的后背慢慢生出了一丝凉意,蓝翎知道了那件事,那么燕惊寒肯定也知道了那件事,他会怎么看她?
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在心爱的男人心中是完美的,蓝欣儿自然也不例外,她不想让燕惊寒知道她所做过的事情,她害怕被他厌恶,被他嫌弃。
但如今他知道了那件事情,他恐怕已经不是对她厌恶这么简单了,若他真的喜欢上了蓝翎这个小践人,蓝欣儿毫不怀疑燕惊寒一定会为了蓝翎儿对她出手!
一想到这些,蓝欣儿的心中更是一阵发寒,但她知道越是这样,她就越得让蓝翎这一次没有一点翻身之地,唯有如此,才能让燕惊寒弃了她,到那时他也就不会再为她做什么了。
虽然那人对自己交代过让她不用再管这件事情,但蓝欣儿觉得就这样让蓝翎去了西齐,她还是不甘心,她还得给她加点罪名才行!
想到这,蓝欣儿看向蓝翎,就见蓝翎已经转身面向湖面,低头看着她左手腕上的紫色玉镯,蓝欣儿随即眸光一闪。
“这只镯子真漂亮,给本宫瞧瞧。”蓝欣儿说着来到蓝翎的左手边,伸手就去抓蓝翎的手腕,蓝欣儿从没见过蓝翎戴过紫色的镯子,猜想这可能是燕惊寒送给蓝翎的,如果是燕惊寒送的,蓝翎肯定不愿让她碰到,她若是想挣脱,那么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看着蓝欣儿伸向自己的手,蓝翎当然可以避开,但她并没有避开,而是让蓝欣儿抓住了她的手腕。
见蓝翎并没有挣脱,蓝欣儿心中再生一计,猛地一拉蓝翎的手,作势就要往湖中跌去。
蓝欣儿刚想松手,任由自己跌落到湖里,同时大呼救命,不想却看到蓝翎突然诡异一笑,就在她疑惑之时,她被蓝翎反手抓住了手,紧接着被蓝翎猛地一拉一松手,眨眼间蓝翎便跌落到了湖里,而她却伸着手站在湖边。
“救命……”蓝翎惊呼的声音伴随着扑腾的水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蓝翎的身影也快速在水面上消失。
因为蓝欣儿和蓝翎靠得很近,又是面对着湖面,为此流苏等人并没有看清二人的动作,但八角凉亭中的几人却要除外。
到了此时,蓝欣儿方才明白,蓝翎给她来了一个将计就计,她不但没有陷害到她不说,她一定会反咬她一口!
“来人!寒王妃不慎落水了,快下去救人!”蓝欣儿快速收了手,赶忙补救道。
蓝欣儿话音未落,就已经有几人快速跳入了湖中,御花园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纷纷来到了湖边。
“翎儿!”燕惊寒踏水而来,衣袂翻滚,剑眉紧皱,看向蓝欣儿的眸光更是寒如刀锋!蓝欣儿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八角凉亭在湖的中央,燕惊寒一直在注意着蓝翎这边的情形,见蓝翎落水了,没有丝毫犹豫,飞身出了凉亭,掠过湖面,到了蓝翎落水的地方“噗通”一声跳入了湖中。
上官战上官云瑞臧鳌罗云也快速来到了湖边,上官战袖中的手紧紧攥起,而臧鳌眸中却快速划过了一道复杂之色。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湖中的情形。
一炷香的时间后,蓝巧凤燕鸣轩也闻讯赶来,在他们身后紧跟着蓝致绅温娘蓝钰等人。
待燕鸣轩来到跟前,上官云瑞不待蓝欣儿出声,便开口道:“皇上,本宫只是一个外人,本不该多嘴,但皇后娘娘的所做所为真是令本宫气愤难当,不吐不快!”
“瑞太子,你知道什么?不要血口喷人!”蓝欣儿顿时大叫,随即看向燕鸣轩和蓝巧凤,赶忙解释道:“皇上,母后,臣妾什么都没有做,是王妃妹妹自己失足落水的,臣妾想抓住她,没能抓得住。”
蓝巧凤没有出声,但看向蓝欣儿的眸中却快速地划过了一道杀机,她竟然敢来破坏她的计划,她已经不能再留!
燕鸣轩只是看了蓝欣儿一眼,随即看向上官云瑞道:“瑞太子请讲。”
“皇上……”蓝欣儿还想据理力争,但接触到燕鸣轩警告的眼神,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皇上,本宫也是习武之人,凉亭离这湖边虽然有点远,但本宫却依然看得非常清楚,是皇后娘娘先抓住了寒王妃的左手,然后趁其不备,把她推到了湖中,寒王妃大呼救命,而皇后娘娘把寒王妃推到湖中之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便出声呼救,引来众人,妄想把自己摘得干净!”
上官云瑞的这一番话可没有给蓝欣儿留有半分余地,直接就把罪名扣到了她的头上。
“瑞太子,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您可不能冤枉了好人。”温娘顿时就急了,也顾不得蓝致绅让不让她插嘴,便出声为蓝欣儿辩解。
温娘有些后悔,她不应该一进宫就去太后的宫中给太后请安,她应该先去看看她的欣儿,若是她在她的身旁,她的欣儿也不会被蓝翎那个小践人给连累了。
温娘虽然知道蓝欣儿想杀蓝翎,但在她看来蓝欣儿可不是一般的聪慧,她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蓝翎推到湖里淹死掉,那么这一定是蓝翎自己掉到了湖里,上官云瑞趁机给蓝欣儿泼了盆脏水,上官云瑞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陷害人的事情,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陷害蓝欣儿,温娘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
“退下!”蓝致绅呵斥了一声,看向站在一旁的臧鳌拱手问道:“不知庆王爷有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
在蓝致绅看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蓝欣儿做的,他都不能仅凭上官云瑞的一片之词就让燕鸣轩把这件事做实了,残害手足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蓝致绅毫不怀疑蓝家的声望会因此再次受到重重的一击!
蓝欣儿可是皇后,她的身份是蓝金珠没法比的,一国之母若是做出这种事情来,蓝致绅无法想象以后人们会如何看待蓝相府,如何看待他!甚至如此看待太后!
蓝巧凤自然也明白蓝致绅的担心所在,她即使要杀了蓝欣儿,也不能让她背着这个辱没蓝家的罪名而死。
“本王当时没有看向这边,并不清楚。”臧鳌淡淡地说了一句,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蓝致绅攥了攥手,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上官战,他自然不能向上官战询问,上官战可是上官云瑞的皇叔,不管上官云瑞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拆穿不说,他还很可能更加坐实了蓝欣儿的罪名。
“以哀家看,还是等翎儿被救上来之后,听听翎儿自己如何说再说吧。”蓝巧凤实时开口,蓝翎可是她的人,到时候她想让如何说,她便会如何说。
“母后说得极是,这件事到底如何,寒王妃最清楚。”燕鸣轩嘴上说着,心中却是一声冷笑,人到现在都没有被救上来,她还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吗?
众人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寒王妃不会就这样香消玉损了吧?
蓝钰再一次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既希望蓝翎就这样被水淹死了,又觉得这样的死法太便宜她的,遂并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动静。
慕容笑尘被蓝翎封的穴位已经自动解开,他今日不但姗姗来迟,而且还隐在众人的身后,似乎变得低调了起来。
岳思语一进御花园的大门,便看到了湖边围满了人,她自然听说了蓝翎落水的事情,但她并不担心,以蓝翎的本事,她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被水给淹死了。
岳思语很快就发现了隐在众人后面的慕容笑尘,悄然来到慕容笑尘的身边,看着慕容笑尘笑着道:“笑尘,你今日怎么不去英雄救美了?”
听着岳思语亲昵的称呼,慕容笑尘顿时就想到了那一日被岳思语压在身下的情形,很想一雪前耻,但他仅仅看了岳思语一眼,便往一旁走去。
岳思语撇了撇嘴,刚想跟过去,就见燕惊寒带着蓝翎飞身出了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