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军器监
最厉害的是王闰之还有字——字季璋,当然这是嫁给苏轼之后苏轼的瞎搞。
相比王弗,这姑娘明显少了一股子灵气,不过从历史资料上看,温柔,善良,任劳任怨。
而且对堂姐的儿子极好,视同己出一般。
想到这里苏油就问:“迈儿呢?”
苏轼说道:“薇儿带去河边玩了。”
苏辙,文同,也上来见礼,苏油对苏辙说道:“你们来了就好啊,闰之和二十七娘可以帮小妹分分担子了。”
苏辙笑道:“今日没有带她和迟儿前来拜访小幺叔,是因史公思孙心切,刚到码头便用马车接走了。”
苏油这才与石富和文同打招呼,文文同道:“袜材又收了多少了?”
文同哈哈大笑:“又是子瞻这大嘴巴说出去的!”
这个事情现在传为了典故。
文与可画竹,刚开始自己都不怎么当回事儿,只要有人求画,随手与之,大方得很。
和宋迪一样,等他的作品上了宝钞之后,声名立刻大振,“四方持缣素而请者,足相蹑于其门。”
这个谁受得了,文与可非常厌恶,将缣素投诸地而骂曰:“吾将以为袜材!”
然后被苏轼传了出去,士大夫间以为口实。
然后文同还想转移祸患,跟苏轼写信:“近语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眉山,可往求之。袜材当萃于子矣。”
意思是来找我要画的那些人,我都告诉他们传人在眉山,你那里很快就会高高堆起袜材了。
末尾还附了首诗,最后一句是“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
苏轼调皮,回信说竹长万尺,当用绢二百五十匹,我知道你倦于笔砚,画是不可能画的,你是不是想骗我得此绢?
文同无可以答,只好承认:“好吧我写诗写错了,世岂有万尺竹哉!”
苏东坡却和了他那首诗,末句是:“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
这是蜀学,涉及到光直线传播和三角函数等理工知识,被苏轼化入了诗句当中,同时还包含着佛家的机锋。
文同收到信,无可奈何地笑道:“子瞻辩则辩矣,然二百五十匹,吾将买田而归老焉。”
于是搜检出自己的一副得意作品寄过去:“此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
有宋士大夫之间书信来往戏谑,也极风雅不下魏晋。
这时候张麒过来了:“少爷,宴席好了。”
苏油说道:“那去叫薇儿和迈儿,我们开饭。”
席间,苏油问起苏轼和苏辙两人的仕途。
苏轼监官告院,直史馆。苏辙则被王安石吸收到计司新成立的部门——制置三司条例司,除检详文字,也就是文字校对工作。
说道这里,苏轼就不由得冷笑:“三司条例,经韩公,唐公先后两次整理,如今上下颇以为便,明润你为何不愿意当那盐铁副使?那吕惠卿是谁?三司条例,本当由你来主持才是!”
苏油摇头:“我提出过意见,制度从中央起,之后解决三大发达地区,然后是各处上州,最后在全国施行。陛下认为进度太慢,认为既然法令清晰,就当赶紧推向全国范围。介甫公认为他有能力做到,所以,就这样喽……”
苏辙也感到滑稽:“如今京城之中,有用介甫公比孔子,拿吕惠卿比颜渊的。哈,孔子要颜回和子路各言尔志,子路答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撼。’而颜回则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善者,能也。有能而不矜,使民无劳而有施。我家小幺叔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他吕惠卿自称颜回?”
苏轼说道:“嗯,或者是小幺叔少了一个姓孔的师傅也说不定。”
满桌都是忍俊不禁,文同劝道:“子瞻,京中说话,还是不要这么恣肆吧。”
苏油说道:“这话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介甫公与陈旸臣共同举事,设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计,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的确举荐过吕吉甫。”
“不过孔子颜回之论,怕也是有人附会。介甫公的原话是:‘惠卿之贤,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
说完又对苏辙说道:“子由,介甫公与惠卿,如今密不可分,凡介甫公所建请条例司章奏,大半惠卿手笔,虽然与你同列检详文字,你要明白这中间的区别。”
苏辙表示明白。
想对苏轼也说两句,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接着对石富拱手:“接下来胄案和将作要抽调出得力人手组建军器监,我现在还一个头两个大,得多赖石公了。”
富弼的足病尚未痊愈,还在将养当中,听闻王安石和苏油在赵顼那里关于天变的争议后,叹息道:“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摇上心,使辅弼谏争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
随即上书数千言,力论之。
……
熙宁二年三月,南郊校场,苏油与石富,陈昭明并立,对从蜀中,商州,汴京各处抽调过来的技术明算人才训话。
看着点将台下的老老少少,工匠士子,苏油说道:“华夏肇基之始,即有蛮夷的威胁。”
“夏之淳维,商之鬼方,周之玁狁,秦汉匈奴,唐之突厥,吐蕃,其后乌桓,鲜卑,到今日的契丹,党项。”
“这些种类,皆以游牧为业,对华夏造成极大威胁。”
“秦公立业,即逐西戎;汉武继命,击战匈奴;其后唐平突厥,设安西,黑水二都护;再其后,农耕国家对游牧部落的战力,便乏善可陈了。”
“为什么?因为千年来,他们也在追赶,也在进步,到今日,甚至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有了马鞍,可以长途奔袭;有了马蹬,可以站在马背上射箭;到今天,夏人甚至有了回回炮,骆驼兵,铁鹞子!”
“辽主亲军,马皆备皮铁之具!”
“可我们呢?!我们的弓弩,从汉时的两石四斗,退化到今日的七斗!”
“我们的骑军,名义上有二十万,可是连军士铠甲都置办不齐,兵刃尚难敌青锋,名为骑军,可真正有马的,不过数万!”
“我们的步军,大军日行,不过十五里!”
“在这样的差距下,如何能战胜一日之间,可在百里外聚合的西夏辽人骑军?就算战胜,又如何追击,如何全歼?”
“我们只能依靠人力寨堡,进行就地防御,不断的防御。只能在禁军以外,辅以厢军,厢军以外,辅以义勇!”
“国力耗散,丁口用尽,尚且不足与西夏辽国骑军为敌!”
“所以高粱河,我们败给了辽人。”
“所以好水川,我们败给了夏人。”
“那么我们还有希望吗?我要说的是,当然有!希望在哪里?就在诸君身上!”
“只要我们奋力赶上,超过,拉开与他们武器的差距,打垮他们骑军的优势,重新与他们站到到同一起跑线上,就如汉唐那般,甚至形成与他们武器的代差,那汉代李陵五千人战车部队,可对抗八万匈奴骑兵的战绩,未必不能重现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