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上扯,他便往下。

拉扯了几下之后,他骤然听见她抽噎的声音。

眉梢一皱,他顾不得那些,便钳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翻过身来,面对着他。这一翻身,他就看见了她布满泪痕的小脸,还闭着眼咬着下唇,委屈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样子。

他心头猛然一揪,便阵痛起来。

洛子夜根本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哭,未免太丢人,这下被他一扯,一切就暴露在他眼前,登时便更激动了,想要挣开他。

然而,他却不再给她挣开的机会,狠狠将她按入自己怀中。

大掌伸出,心疼地给她擦泪。并轻声哄道:“别哭了,都是孤的不是!你如何惩罚孤都好,不许哭了……”

他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的举动,竟让她委屈至此。

然而,他这般替她擦泪,却越擦越多。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冤枉了,结果他居然解释都不听,就这样冤枉他。这一年多来,她被人栽赃陷害冤枉得还少吗?结果呢,现在就连他也冤枉她。

洛子夜越想越是心酸,尤其是想想这一年来,自己的种种凄惨,再结合一下这件事情,那眼泪就跟决堤了似的,完全没法控制。

许多时候人的情绪崩溃,还真的就不是为了眼前这一两件事情。

而是好多不顺心的事情堆积起来,而这时候又出了一件事情,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以至于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瞬间崩溃,一起爆发出来。

看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听他的劝哄。

还是在哭。

贝齿还咬着她自己的唇畔,几乎就要将那娇嫩的唇咬破,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他抬起她的下颌,狠狠攫住了她的唇畔,并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不让她继续咬自己。

然而,不让她咬自己,她就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唇畔上。

这一咬,他吃痛。

很快地,两人便眸光交汇。

而洛子夜一直没打算松口,咬到自己的舌尖能够尝到血腥味,才松开他。

他倒也没在乎自己的唇畔出血,大掌伸出,那手很大,几乎就能盖住她巴掌大的小脸。指腹从她的唇上轻柔擦过,魔魅冷醇的声线压低,听来便都是温柔的味道:“生气也不要咬自己,想咬便咬孤!”

洛子夜别过头不看他。

但是不能不说,这么咬了他一口之后,心头的怒气,也的确是消了许多。

然而,那委屈还是丝毫不散,一直盘旋在她心头。

他倒也不说什么话为自己辩解,看她别过头不看他,但眼泪到底没有之前落得那么凶了。他方才沉声道:“这件事情孤已经弄清楚了,肖青说他看见你和百里瑾宸,先后离开商铺,孤便以为你们见过了。孤妒火之下,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的确都是孤的过失,孤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孤……”

他话没说完,洛子夜霍然回过头看向他。

那双桃花眼中蓄满了泪,盯着他那双霸凛魔瞳,抽噎语气却又很冷地问道:“凤无俦,我只问你,是不是哪天有人对你说,看见我与他们谁通丨奸了,你也立即就相信了?”

她这话一出,他魔瞳中怒气一凛,显然不乐意听见她这样的话,更不乐意听见“通丨奸”这两个字。

下一瞬,他魔魅冷醇的声线,很快地响起:“不会!”

的确不会。

他了解她。

她或许会跟其他男人见面,吃饭,甚至忍不住握手,再进一步偷窥对方。她都可能做得出来,但是决计不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上!

她只是好色,却并非是随便的女人,这一点他一直清楚。

他说出来这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倒是很坚定。

这的确也是让洛子夜心头的火,又消了一些。所以,他的表现,便只是因为以为她跟百里瑾宸私下见面了,所以才这样生气,而并不是因为以为自己跟百里瑾宸做了什么了?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孤发誓!”他倒是应得很快,因为那一句话,那一句判定,的确就是他的肺腑之言,既然发自肺腑,自然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发誓的。

这一语更是坚定。

洛子夜也是了解他的性格的,他断然不会是那种昧着良心说话的人,这下她已经远没有之前生气了。

之前是生气到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眼下没那么生气了。

倒有了好好跟他算账的心思。

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狠狠捶了他一顿:“你这个混蛋,别人都冤枉我就算了!你也冤枉我,我解释了半天,你一句话都不听,凤无俦我跟你说,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真的生气了,我说不喜欢你了,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这个人说话算数!”

她咬牙切齿地捶打他,怒极之下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却是一句一句,飞快地说了出来。

他由着她打,看她哭着控诉,心中歉疚又心疼。沉声道:“孤去睡钉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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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孤的小祖宗,满意了么?(二更)

他这话一出,捶打他打得正认真的洛子夜,一瞬间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自己提出来这种建议。钉板这种玩意儿,貌似并不是什么好睡的东西吧?

是的,钉板的确是不好睡,在这一点上面,帝拓的皇帝陛下跟洛子夜,其实是一个态度。或者说任何一个正常人,也都不会认为钉板是好睡的。

但是,比起跪榴莲和搓衣板这些,帝拓君王还是觉得睡钉板比较容易接受。

看她愣愣地看着他,但脸上的泪水到底是止住了。

这时候,他大掌伸出,再一次为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看她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几分错愕,还盯着他,他魔瞳中噙着几分难掩的温柔,轻声开口:“睡钉板也好,睡帐篷顶也罢,只要你能消气,孤都愿意受罚!”

洛子夜听着他的话,心里头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不高兴了。

甚至对他眼下的态度还算满意,这种认错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提出来的惩罚方式,也算是充满诚意。但是她的面上表露出来的,依旧是不那么高兴的情绪。青着一张小脸,别过头去不看他,嘟囔着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看着她状若不高兴,实则傲娇的小模样,他沉声闷笑起来。

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很轻,那是宠溺的味道,魔魅的声线从她耳畔撩过,沉声道:“嗯,不要轻易原谅孤,孤犯下这样的大错,你一定要把你所有能想到的主意,全部都拿出来,将孤狠狠惩罚一遍!只要你能消气,孤怎么样都好!”

“那好,从今天开始,叫我小祖宗!”洛子夜扭头瞟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戏谑。

她这话一出,他表情顿时僵住。

小祖宗这样的称呼,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都一样是一种对一个人无可奈何,偏偏除了哄对方之外,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就这样喊出来这样带着部分央求之感的称呼。

他低下头看着她,与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心里头却已经在思虑,这种称呼到底是谁告诉这个女人的,她竟然拿来让他来喊。

对视之中,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半晌不说话。

洛子夜扬了扬眉毛,小嘴儿一瘪,看起来似乎又要哭了,却是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你到底叫不叫?”

从那表情看起来,翻译一下就是如果他不叫的话,她就又要哭了。

一看她这模样,他原本就很心疼,此刻更加无法控制。于是只得立即投降:“孤叫!”

“真的?”洛子夜斜着眼睛看他。

他颔首:“真的!”

这下,洛子夜的心情就好多了,却还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一声听听?”

这话说完,整个营帐里头,顿时就沉默了。

凤无俦也似乎是顿住了,那双魔瞳中带着几分纠结,几分尴尬,还有几分难以启齿,与她对视。

“怎么了?叫不出口?”洛子夜瘪嘴。

他嘴角一抽,这女人真的很知道如何对付他。这样的称呼,事实上他的确是有些叫不出口,然而眼下看着她这委屈的样子,似乎即便是叫不出口,却也是已经别无他法。

看他还是不说话,洛子夜感觉自己今天可能是没机会听到了。毕竟他这种傲娇又霸凛的人,指望他这么叫,一时半会儿他估计是真的做不到。

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叫不叫?”

当她就这个问题,再一次问出声的时候,帝拓的皇帝陛下,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又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最终还是迫自己对着洛子夜开口道:“小祖宗!”

“啥?”洛子夜仰头盯着他。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假装没听见,只是有点惊讶地,所以才发出了这样一个音节。

然而,她这样的音节出来之后,他便直接将之理解为了,她嫌弃自己太小声,于是。沉了沉眸,在洛子夜再一次开口之前,稍微加大了音量:“孤的小祖宗,满意了么?”

魔魅冷醇的声线,听起来还是那样好听。

而当帝拓的皇帝陛下,当两次喊出来这个称呼之后,他骤然扬眉笑了笑。

其实事实上这个称呼,也并没有什么不贴切不妥当的,就比如眼下这样的场景,叫出来小祖宗这三个字,其实是再应景不过。

“呃……”洛子夜发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这让洛子夜的整个心情状态,都很快地畅快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无非是被一个人压迫了许久,忽然有一天这个人对着你低头了。

虽然小祖宗这么一个称呼,似乎还是显得是开口这么叫的那个人,是尊重在意自己,而并不是惧怕自己,但是洛子夜听见之后,已经感觉相当得意了。

就在她非常相当的得意之间,他魔瞳沉敛,盯着她询问:“开心了吗?”

“还不错!”洛子夜的眼珠子往上看,盯着屋顶。

他取过边上的帕子,为她处理哭了半天,流出来的鼻涕。洛子夜老脸一燥,说实话这鼻涕她自己都觉得挺恶心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半点都不觉得。

脑海中倒是不自觉地想起来,半年多之前,他曾经为她处理过沾染在头发上的经血。

那时候她曾经问过他是否觉得恶心,然而即便是觉得恶心,他还是帮她处理了,不愿意她自己亲手去处理。这时候回想起来这些细节,洛子夜心头对他的火,便又是消下来了一半。

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很好很体贴的。

只是当脾气上来的时候,就难免会忽视这些,并且脑海中一再盘旋起来,对方对自己不好的地方。于是就会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于是哭成一条狗,整个人都惨兮兮的。

事实上把这件事情单独放下来看,又是多大的一件事情呢?

诚然他的确是表现得不相信她,不过吧,洛子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之后,却是不得不坦诚的承认,如果是自己处在凤无俦的位置上,也难免不这样认为,因为毕竟自己从前在这方面的“前科”,真的太多了。

一直想到这里,她越想就越没那么恼火了。

而他心中也是莫名觉得好笑。

他爱上她之后没多久,她曾经把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尽数抹在他的锦袍之上,那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关于他终有一日会习惯这些,这不,如今便已经习惯到新手帮她处理眼泪鼻涕了。

然而,真的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却并没有为这件事情感到多开心。

作为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哭成这样,而且主因还就是因为他,这自然就是一种失败!处理完她的眼泪鼻涕之后,他将手帕抛掷一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魔魅冷醇的声线,从她头顶响起:“洛子夜,下一回你再恼了孤了,打孤骂孤便是,若是不解气,用刀子扎孤都好。但是不许再哭了,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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