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洛子夜道：“你先调息！”
嬴烬倒也没说话，很快地便坐好，封闭五识，开始调息了起来。五识一旦封闭，除非刻意去打扰，或者是他调息完毕，否则就是她们说话，她们也是不会听到了！
洛子夜看了澹台毓糖一眼，问了一句：“这里隐蔽吗？他们会不会立即找过来？”
“应该要一会儿，我们走的是一条小道！这条小道是三年前我无意中发现的，他们都不可能知道这条小道，所以他们就是知道这里有个山洞，距离虽然不远，令我们还能听到笛音，但是他们若是走山道蜿蜒过来，得小半个时辰！”这还是澹台毓糖推断的他们的最快速度，要是没有武功的人，跑过来两三个时辰都是有可能的。
她说完这句话，洛子夜点点头，算是勉强放下心。
接着，密道里头就沉默了。
澹台毓糖悄悄地抬眸，看了洛子夜一眼，有点胆怯，毕竟她们不久之前，还站在对立面。
而洛子夜这会儿其实也跑累了。
往自己身后密道的石壁上头一靠，深呼吸了几口气，抬眸之间便看见澹台毓糖在偷瞄她，她觉得有几分好笑，问了一句：“看什么？”
洛子夜算是长得很俊美的，如果把她当成一个男人看的话。当然，如果当成女人看，也是那种带着英气的美人。
她这话一出，澹台毓糖脸一红，开口道：“如果我先遇见的是你，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
“咳咳……”洛子夜成功地被她呛到！
她这一咳嗽，澹台毓糖也是生怕她误会，立即摆手道：“我也就是说说，虽然项阳哥哥……虽然项阳哥哥是那样的，但是我心中喜欢着的，还是他！”
说着这话，她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洛子夜盯了她一会儿，倒是没生出什么同情来，就是挑眉说了一句：“你之所以看上他，那完全是因为见识短，或者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大早的还忘记了洗脸，眼屎没有清理干净，所以才遇上这么个渣男。公主，爷奉劝你，苦海无边，你回头是岸啊！”
反正要是她洛子夜，看上个男人，而对方却这么算计她，就是再喜欢也不会继续喜欢了，说不定还得报仇！
没想到的是，她这话一出，澹台毓糖盯着她，盯了一会儿。
“啪嗒！”一声，那眼泪就掉下来了。
“喂！你！”洛子夜虽说是个伪男，但是当了这么多天男人，还真的锻炼出一点绅士风度来了，完全看不得女人流泪，瞅着人家被自己一句话说哭了，她心里也抱歉了起来，立即道，“你就算觉得我说得没道理，你也别哭啊！”
难不成是她说得太重了，人家姑娘受不了打击？
她这话一出，澹台毓糖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低着头，闷不吭声。洛子夜看了她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看着她一个劲的掉眼泪，她似乎是平定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这句话一出，洛子夜想劝慰的话，一下子也哽在喉头。
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她想这时候澹台毓糖的心情，应当是非常恶劣的，而自己一个外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默了一会儿之后。
那姑娘抬起头，眼泪朦胧地看了洛子夜一眼，问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脑子里头装的全部都是权位，天下大局，谋略。女人和感情，在你们的眼里，就这样不值一提？可是我阿妈说，其实也有像我父王那样的好人啊……”
她这话一问，洛子夜仿佛被踩了尾巴。
立即正色道：“你可千万不要胡说乱想，其他男人怎么样爷不知道，至少爷自己是正派的，是重情义的，是在乎朋友多过权位的！其实好男人虽然没那么好遇见，但是并不是没有，只是你正巧看上的就是那么一个更重视权位的人罢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洛子夜没有说，那就是澹台毓糖和武项阳，到底是澹台毓糖的一厢情愿，还是他们两个的两情相悦，她也还不知道，故而这时候也不太好评定，但是这时候要是还问人家姑娘，这段感情是不是你一厢情愿？来借以分析问题，那不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所以这句话洛子夜没说。
而澹台毓糖听了这话，抽噎了几下，忽然偏头看了嬴烬一眼，开口道：“你说得对！至少，我能看出来，他是真心护着你的，尽管他中了毒，外头还有万蛊之笛，但他还是愿意命都不要的护着你！”
那会儿在大街上，嬴烬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保住洛子夜的一幕，她现在还记得分明。
如果她遇见的武项阳，也是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没想到她这话说完，却没换来洛子夜的笑容，而是见着洛子夜的眉梢蹙了蹙，看了嬴烬一眼，那容色倒不像是高兴，反而像是有几分困顿。
女人的第六感，令澹台毓糖很快地反应过来什么，便开口问了一句：“天曜太子，你喜欢的不是他？”
她这一句话一出，正在调息的嬴烬，这时候也正好停了下来。
外头有追兵，他并不敢调息太久，而五识一开，还未睁眼，他就听见了澹台毓糖这一句话。他顿时一僵，便干脆没有睁开眼，等着洛子夜回澹台毓糖的话，因为比起澹台毓糖，其实他更想知道答案。
洛子夜也似是被澹台毓糖这问题问的噎了一下，坦然道：“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气度，喜欢他那种味道，尤其是喜欢他对爷的好，但是这种喜欢，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喜欢，并没有其他！”
“哦……之前便听说，太子是断袖……呃……”说完这话，她抬眸看了洛子夜一眼，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洛子夜会不高兴，但她发现洛子夜面色很淡然也很坦然，似乎对人家说她是断袖这一点，一点儿都不介意。
她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洛子夜一眼，心里觉得面前这个人一定是如传闻中一般，喜欢摄政王殿下的，但是她没有很直白的问，而是问了一句：“那太子心中，是另有其人吧？”
洛子夜瞅着这姑娘这会儿聊着天，也不哭了，想着不如就聊聊，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省的她又哭。默了一会儿，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其实说起来，爷也是有点不能理解自己！”
澹台毓糖听到这儿，没有吱声，胳膊抱着膝盖静静地坐着，等着洛子夜的下文。她是想听听其他人的八卦，来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洛子夜扭头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那里有一道明光，照得人眼睛晃亮，看完这一眼之后，她慢腾腾地开口道：“有那么一个人，说让爷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羽翼之下，可是爷不愿意。爷希望自己也能强大，也能自己立于九天。但是当爷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来，或者是来晚了，爷却又非常不高兴，甚至很有点生气。你说，这是什么？”
说到这里，她都有几分好笑，不知道是用矛盾描述自己，还是用矫情来描述自己。
“那你一定喜欢上他了！”澹台毓糖语气很肯定，并且接着补充了一句，“而且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
她这话一出，洛子夜一怔。
最终点头，笑了笑，开口道：“也许你说的对，爷的确是喜欢上他了，而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只是，这混蛋今儿个要是不来……呵呵。
太子殿下很确定，她又不高兴了，又有小情绪了。
“那么，对嬴烬你只是朋友的喜欢……刚刚看你在我说起他的时候，表情怪怪的，其实你也是怕伤害他吧？”澹台毓糖又盯了洛子夜一眼。
她们都没看见，这时候嬴烬长长的羽睫，轻轻地颤了颤。
－－－－－－题外话－－－－－－
嬴美人：我感觉洛子夜说不出什么好话，我需要月票压惊疗伤……
☆、第220章 爱得不深，只是入了骨髓而已
洛子夜听完这话，扫了澹台毓糖一眼，那眼神还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
轻叹了一口气，手里的扇子，这会儿她也是觉得扇不动了，就那么搁在一边。
扫了一眼嬴烬的方位，又看向澹台毓糖，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她的确是不想伤害他，也是没找着机会，所以打算说的话，还没给他说。没想到她这心思倒是被澹台毓糖给看出来了，她顿了顿之后，沉吟着道：“长痛不如短痛，等今日之事了结，我会尽快跟他说清楚！”
要不然继续下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继续几个人在一起纠缠不清，继续嬴烬和凤无俦遇见之后就打一架？想象一下她都感到累觉不爱！
她这话一出，澹台毓糖立即道：“虽然是长痛不如短痛，但是你就这么说出来，他一定很难受的！就比如，我喜欢项阳哥哥的事情，整个大漠的人都知道，项阳哥哥自己也知道，但是我从来不明说，因为……我怕他拒绝，那样我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她便只是说着，想象一下，便觉得心中一阵绞痛，若是那一幕真的发生，她一定会非常难受。
说完这话之后，她又悄悄地抬眸看了洛子夜一眼，问道：“你就真的打算直接告诉他你拒绝吗？你想过没有，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拒绝你，你会怎么样？”
她这问题问出来，洛子夜便是一哽。
说实话，想象一下她跑去找凤无俦表白，然后凤无俦把她给拒绝了……她整个人心里也是很不好的状态！这念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是一惊，这时候竟然会想到表白是找凤无俦。看来，澹台毓糖说的果真没有错。
她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想到这儿，她也敛了思绪，看了嬴烬一眼，轻轻地道：“应该是会很难受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有多少，但是我能想象，如果我拒绝了，他一定非常难受，哪怕他对我的感觉其实只有一点点。但是，如果不拒绝，这样拖下去，最终只会更难受，不是吗？”
她这话一出，澹台毓糖也不吭声了。
顿了顿，看着带着面具的嬴烬，心里也在想，这个作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人，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要能美到什么地步，才能被称为第一美男子。其实对方就这么戴着面具，没有看到脸，这一身气度就已经令人心折了。
却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个断袖，喜欢上了洛子夜，居然还要被拒绝，真是可怜！
这么看了嬴烬一会儿之后，她看着洛子夜，道：“你说得对，早点解释清楚，其实也好，也免得他以为你们还有可能，耽误了他，也令你觉得困扰！”
她说到这里，嬴烬的羽睫又颤了颤。
洛子夜也瞟了澹台毓糖一眼，坦然开口道：“困扰倒是没什么，我主要就是担心，如果不早点说清楚，最终他陷得太深，拔不出来，那就严重了……”
澹台毓糖摇了摇头，开口道：“其实也是有困扰的吧，之前他跟摄政王殿下在军营里打起来，我想可能就是为了你……哎！”
洛子夜正打算说话。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她一僵，澹台毓糖也是一僵。一同扭头看过去，便见着那人邪魅的桃花眼，此刻正睁着，看向洛子夜。
澹台毓糖咽了一下口水，想起来自己刚刚问的那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而事实上比她感觉更加不好的，是洛子夜。她看向嬴烬，心里也是有几分尴尬，正打算问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就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靡艳的声线，很虚弱，也带着天生勾魂的尾音，轻轻地问道：“所以，小夜儿，你需要我退吗？”
退到她和凤无俦之外，退到作为一个失败者，应该站立的位置。
感情的战争，胜者会站在她身边，败者，最好的路，也都只能是守护。
这问题问得很刺心，尤其他是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出来，洛子夜顿了顿，都没敢随便答，在心里认真地想着措词，想着如果自己即将出口的话，注定是伤害的话，应该怎样说，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洞穴沉默了良久。
他一直看着她，她对上他的眼，半晌不好答出来。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嬴烬，我也就是在想，如果你眼下投入的感情还不深，最好是尽早退，以免……”
以免日后投入太多，再想退，就退不出去了。
她这话一出，他那双邪魅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嗓子也似是哑了，半晌后，低哑着声线道：“可，如果我不想退呢？”
如果，不想退呢？
他这个问题，似乎是把洛子夜给难住了，洛子夜听到这里之后，便不说话了。盯着他那双眼，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她不想退，那她该怎么说？
她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开口，但是从她长时间的沉默，以及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他便已经顿悟了她的意思。他不想退，但是她希望他退！
他忽然阖上眼眸。
半晌没有说话，时间都似乎在此刻静止，似乎已经漫长得走过了一个世纪。
良久，他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你说得对，要退应该尽早。如果陷得太深，反而难以抽身。我……退。反正，爱得也不深。”
反正，爱得也不深，只是已经入了骨髓而已。
可，她希望他退，澹台毓糖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他的感情，以及他和凤无俦的打斗，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困扰。他不退，还能怎样？
他这话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洛子夜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感觉怪怪的。
但再看他，便见他已经睁开眼，那双桃花眼中染笑，似乎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模样一出，洛子夜便也不是那么担心了，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开就好！”
希望他是真的看开了吧。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答话，默默地站起身，往洞穴的门口走。开口道，“我出去看看，他们过来了没有！”
他必须出去看看，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候，继续待在洛子夜的面前，因为他害怕再待一会儿，他再不能维持眼前这一副镇定的样子，他怕他会当场崩溃，他更怕成为她更大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