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罗睺这一闭关,整整闭了四十九年。出关之日,就连孔宣都从谯明山赶回来了,特地来恭贺老师得道:早十八年前就瞧见无名山霞光万丈,紫气东来,师父您既然那么早就证道成功,为何现在才出来?

罗睺仰着下巴,眼珠子却左右乱转,答非所问地道:你小谢老师呢?反省这么多年,可曾悔改?

孔宣:他都不忍心告诉师父了,委婉地说,就还行吧,咱们师门其实人也挺多的

以谢师的本事,和谁搭不是搭?

谢圣也是听闻罗睺出关的消息,急匆匆赶来,一照面就听罗睺问这句,差点又被罗老师逗笑,赶紧把压压们都叫过来:说点正事儿吧老罗!你在房里多闷了十八年,其实是为了给徒弟们炼制武器吧,现在那些武器都炼成了吗?

其实谢圣看到罗睺完完整整地出来,还是很高兴的。十八年前,天边紫霞乍现,却不见罗睺身影,他差点就以为罗睺是以身合魔道去了,几乎当场落下泪来,亏得瞧见房顶烟囱里冒出炼制法宝的烟雾。

罗睺露出憋气的表情,显然是又被谢圣气到了,但还是取出了十只葫芦,对压压们道,这是为师为你们炼制的法宝,名唤斩仙飞刀,请此法宝,便是神仙也无回生之力!

十只小金乌们大喜,挨个捧过葫芦向罗睺感谢。

谢圣等了半天,也没听罗睺跟徒弟们吹嘘这法器的来历,纳闷地盯着罗睺直看,一直到小金乌们欢乐地背着葫芦跑开,才询问罗睺:不是说,这飞刀是你截取杀伐之道炼制成的么?这般厉害,你怎么也不跟徒弟们说一说。

罗睺很是矜持:那像什么样了,岂不是在徒弟面前炫耀邀功?憋了一会儿,罗睺忍不住地对谢圣道,其实这飞刀还真花了我不少心思。我能证杀伐之道,并保全自我,也很是经历了一番惊险,在最后关头,才侥幸悟得天机。

从前他一心想靠杀证道,却不知世间万物有阴有阳。杀伐之道,并不仅仅指的是具有杀的能力,更要有控制自己,不杀的能力,这才能算是收放自如。

倘若没有这两个量劫的感悟,只怕罗睺在悟道时便被杀伐之道吞噬、裹挟而去,成为填补大道的一部分,亏得这两次量劫,他才在最后关头悟到了如何做杀伐之道的主人,而不是做被杀伐之道操纵而不自知、只知一昧杀戮的傀儡。

谢圣似懂非懂地听完,厚着脸皮点头道:所以老罗你现在还能在这儿杵着,是不是还得算我的功劳?

罗睺:呸!

小金乌们收到老师送的法宝,自然是走到哪儿都带着。这本也算是合了罗睺的心愿,希望这法宝能护徒弟们平平安安,哪里料想却意外招来了两只苍蝇。

你说什么!?今天巡演的路上,被接引、准提拦住,说要收你们入教?!罗睺晚上和压压们视频,气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两个秃驴!好大的脸!拐走了我的大徒弟不算,居然还想染指你们!!

罗睺拢共十二个弟子,除了十只金乌,便是孔宣、常曦。如今孔宣已经两门抱,成了西方教的三教主,接引、准提竟然还敢腆着脸跑来,意图薅第二次羊毛?而且这一次,他们还一薅就想薅十个!

还两门抱罗睺嘴都要气歪了,他配吗他们?!十个太阳也不怕把他们西方晒化了!

哎,老罗你消消火。谢圣在隔壁都听见罗睺的叫嚷声了,见道祖蹙眉的样子,主动跑过来探看情况,不过接引、准提为什么突然又看上压压们了呢?之前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小金乌啊,从没说过要收徒。

水镜对面的正是老六陆压,显然已经习惯了老师老母鸡一样护犊子的暴躁常态,淡定地说:他们讲,是从我们的法器中察觉我们的天赋,说什么放下屠刀什么玩意儿的,就说和我们有缘。

谢圣:

没料想,我与你有缘这句话,最终还是成为了准提、接引的口头禅

陆压道:本来我们是想把他们打跑的,但想到大家都是一个师门的,他们又是长辈,所以就请他们一块入住巡演安排的居所了。现下他们就在隔壁,我还是把水镜给他们来说吧!

一边说着,陆压一边起身去敲隔壁的门。

准提、接引好像就在门边等着似的,陆压才敲了第一声门就开了,从门后露出接引满是笑容的脸:啊呀,师弟

去你娘的师弟!!离老子徒弟远一点,还放下屠刀,有本事你们他妈的请老子两门抱啊!!罗睺的咆哮声顿时响彻天际,法器是老子做的,你们冲老子来啊!请我做你们教主!

准提和接引还以为开门收员工的,没想到开门收惊吓:不是不是!

罗睺和谢师可是一辈儿的,真请罗睺入教了,那教主之位是不是就得给罗睺了?让证杀伐之道的魔祖当他们西方教教主准提和接引头摇得像拨浪鼓。

咳。谢圣也算反应过来了。

之前陆压说的那句,大概就是未来那句特别脍炙人口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洪荒西方教版吧!

都是因为罗睺封存在葫芦里的杀伐之道,不但具有凶残的一面,也具有克制的一面,拿得起放得下,某中程度上也与佛有金刚怒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舍得的禅意相通,没想到就被准提、接引认为是和他们教义相合了。

既然知道这是误会,那你俩就别老纠缠师弟们啦。谢圣打圆场,西方难道没别的事儿吗?

接引瞅了瞅陆压,还是特别不舍得这样好的人才,不要脸地拉住师弟,对谢圣耍赖道,西方贫瘠嘛!我与弟弟奔波这般久,也未凑齐教中人员,哪里像地府、天庭那般容易哪,哪怕不要十个,给我们一个呢?咱们师门两门抱的人也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嘛!

接引牛皮膏药一样:罗老师,就一个,就一个!接引也不挑了,手头上拉着谁就是谁,我们兄弟愿奉陆压师弟为四教主,日后若能证道,便是我教大日如来!

谢圣:

谢圣幽幽地道:也甭说什么一个师门的话了,我们这些长辈就比较希望,你们能把眼界放宽一点别老薅我们的羊毛啦,看看你们的师兄弟啊。

三清那么多弟子呢,一代一代传下来,都不知道第多少代徒孙了,多看看他们不好吗?

谢师您点醒我了,您说的太对了!接引眼睛一亮,特别诚恳地道谢,手还是拉着陆压死死不放,竖起一根手指,这是最后一个,真的最后一个。

再让我薅最后一把啦!

接引持之以恒的不要脸,最终还是令罗睺松口放人。哪怕是如今得道的魔祖,也受不了俩秃头全天候无间歇的轮番唠叨:再被他们烦个几天,老子相声都快不会说了!

抱怨完这句,罗睺转头就冲着谢圣大骂一顿,原因是魔祖认为,师门里这个两门抱的风气,就是从谢圣这儿开始的,而且魔祖坚信,现在师门上下的这中不要脸劲儿,也都是向谢圣学习来的。

谢圣蛮想反驳,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样,就像当初徒弟们入门即凤一化一样,不知不觉间,整个师门都开始有点谢圣化了

于是他只能三两句将魔祖击败,然后补偿性地安慰几句,就去处理其他的琐事了比如说,龙二的不知多少代曾侄子出生,被敖金带来请谢师上保险。

如今敖金的身份可与从前不同了,龙族被天庭分封的四位龙王,就是他这一族的后辈:这孩子,在家里排行老三,唤作敖丙。原本敖光得子的时候,还想过要给儿子们取什么名字,怎么想也选不出个好的。后来还是他的媳妇儿说,好名字倒不如简单的名字好记,就像谢师您门中的这些位徒弟,一二三四五,多朗朗上口!

嗯谢圣正待说什么,从书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不出少顷,门外顿时挤进一帮人。

玉兔蔫头耷脑地被人提溜着扔进来,拿手搓搓脸,很是羞愧的模样。壹压叉着腰从门外进来,很生气地跟谢圣告状:老师!您看看玉兔师侄,他又犯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呀?好色呗。

巫妖量劫之后,师门上下虽是从谯明山撤出了,孔宣作为谯明山的领袖,却还是需要时常坐镇的。山中那么多的兵将,一时间也不好直接打发人家回去,孔宣就和鬼谷子一块儿协调着,看能不能通过治安督察队,给他们安排恰当的工作岗位,同时也算是保持谯明山的一个军事功能,为不时之需做准备。

这么一来,孔宣就非常忙了,再加上如今孔宣又是西方教的三教主,自上回恭贺罗睺出关以来,几乎都没着过家。

玉兔跟着师门一块回来,刚开始几天还好,忍了一段时间,就故态重萌了。压压们巡演刚回家,就瞧见玉兔跟在过来看他们的父亲们身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本玉兔垂涎四不像的时候,压压们还能兴致勃勃地围观,这下惹到他们亲爹头上,压压们就忍不了了乱辈分可不行!

谢圣听压压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声讨完,很是无语地看着满脸羞愧的玉兔:你啊你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投错了胎啊!

猪八戒的前世该是你才对吧

玉兔也不知道谢师在说些什么,嗫嚅着不敢搭腔。

谢圣看着义愤填膺的压压们,想了想:其实前段时间,常曦回月宫赴任太阴星君,就已经向我讨要过人手了,那时候我还没确定派谁上去辅佐常曦。刚好遇上你这事儿,作为惩罚,就罚你去月宫与常曦相伴,捣药去吧!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恰好在这个时候玉兔犯事,仿佛合该玉兔上月宫陪伴常曦一样。

谢圣叹了口气,对玉兔道:孔宣估计也不会有机会经常回来了,你只怕真得跟孔宣拆对。

什么是拆对?照理来说,说相声的搭档一经确定,没什么特殊原因是不好随便再换的,而搭档二人友好散伙,就被称为拆对。

不过呢,刚好上了月宫之后,你身边还有个常曦,他是捧哏、逗哏都行,你就给他量呗,不然单口也可以。你俩也别想着偷懒,水镜的节目单还是照排,回头我和罗老师就通过水镜看你们的节目。谢圣指了指莫名有点小兴奋的玉兔道,可不是说放你上去是度假、看美人的啊!

嘤玉兔瞬间又丧了回去。

谢圣无语地戳了一下玉兔的脑瓜儿:走吧你,看你这点出息。壹压,来送下你师侄上月宫。处理完色胆包天的玉兔,谢圣又转过头问敖金,你再说一遍,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爹是谁?

敖金楞了一下:敖丙啊,他爹是东海龙王敖光。怎么,难道这名字哪里不好吗?

谢圣:

哪里都不好啊,这不就是要被哪吒抽龙筋那个三太子么?

谢圣把《山海经》掏出来了:那是得好好上个保险

经过长时间的薅羊毛以及开源,四教有了长远的发展。当然啦,再发展也不可能有谢圣师门的名气大了,不是天下每个人都认同西方教教义或是道门学说的,但在数会元的潜移默化下,听相声却是成了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哪怕不是人人都喜爱,但却与任何人的生活都密不可分。

想要放松娱乐时,听相声;想要修炼悟道时,听相声;想要得知天下八卦时,听相声甚至于,有时候接引、通天收了徒孙,询问对方为何想要拜入自己师门时,都会有人回答:谢师的师门都不怎么招人的哦,我就想着拜您门下,也算是半个谢师徒孙啦!说不定还有两门抱的机会哦!

接引、通天等:

可能,这就是他们之前薅谢师羊毛的报应吧?

想来想去,几名弟子凑在一块亲自酿了几坛仙酿,给谢圣送去,以表对自己先前不孝行为的歉意。因为考虑到圣人难醉的体质,他们还特地用了些天材地宝,很是下了番血本以表诚意。

所以他就把自己灌醉了。罗睺驾着谢圣把人送回书房,特别无语地对鸿钧说,我发誓,我就是下台去换衣服的那么一小会功夫,转头回来就看他醉了。

毕竟是几位圣人一块儿酿出的酒,谢圣会醉也不算丢人。

反正人是给你送来了,回头要是撒酒疯你多担待吧!罗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抛下这句,转身就溜了,背影颇有些迫不及待。

鸿钧不禁低头看看怀里貌似很老实的谢圣,实在很难想象,能让罗睺有这样表现,过去谢圣究竟撒过怎样酒疯?

而且最近对双修技巧的研习,也已经基本结束了。鸿钧神游天外一样地站在原地,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

正想着,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两眼大睁,精神抖擞:喔喔!你来啦!

鸿钧:!?

谢圣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因为醉酒的关系,特别水汪,而且脸蛋粉扑扑,特别像在仙酿里泡过的蟠桃:趁着天黑,我们快点行动噢。

鸿钧十分茫然,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剧情从哪儿开始,他又该如何去接。

醉酒中的谢圣显然也不需要鸿钧的回答,一个人就能把剧情走完。他脸蛋一板,特别严肃地训斥:不是跟你说了要来偷东西,你怎么可以穿这么白的衣服呢?换掉换掉!一边说,谢圣一边转身,在书房里到处乱摸。我的夜行衣呢?

谢圣的书房,一向都是由凤一亲自打理,介于凤一看到什么都想拿东西罩起来的习惯,其实屋里桌柜上都铺着平平整整的布罩。因为夜色昏暗,烛光不甚明亮,乍一看深色的桌布就特别像是黑的,谢圣伸手扯过来就往鸿钧头上盖,嘴里还含糊地嘟哝:换上,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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