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了啊,掐人中最好用了。”晏南归说着伸出手就朝裴英人中掐去,这女人晕的可真是时候啊。
晏南容抬手挡开他的手,冷眸扫了他一眼:“妈晕了过去,其它的事等她醒了再说。”话落抱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晏南归笑了笑,朝两个警察道:“劳烦等会儿了,来人、看茶。”
两个警察赶忙说不敢,晏七爷发话了,谁敢推辞?除非不想活了……
晏国柏瞥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
晏南归笑道:“爸刚才没听明白吗?”
“裴辛夷的死跟你妈有关系?”晏国柏不可置信,那女人怎么可能?但仔细想想,又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与不是,等会儿就有定论了。”
晏南归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赶紧去请医生。”晏南容将人抱进卧室,吩咐佣人。
“老夫来吧。”
晏南容扭头,就见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从门外走进来,不高不胖,很是精神的老头。
晏南容立刻惊喜道:“华神医?”
如果有华神医出手那再好不过。
云涯走到门口,跟过来的晏南归走了个碰头,晏南归见到她,眸中掠过笑意,继而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到现在还疼着呢。
云涯没搭理他,抬步走了进去,她是跟华神医一道来的。
华神医点点头,走过去把脉,云涯只当裴英是装病,都这个时候了,装也没用。
云涯冷眼看着,眼中划过冷意。
只见华神医眉头紧蹙,又换手把脉,然后朝云涯招招手,云涯乖巧的走过去:“师伯。”
“你来。”华神医起身,把位置让给云涯。
云涯看了眼晏南容,见他面色略有不满,却并未说什么。
云涯顺从的坐下来,把脉,但很快,她眉头紧紧蹙起,下意识看了眼华神医,华神医朝她点点头,云涯掀开她的衣服,找准脐中下四寸的子宫穴,在四周轻轻摁了摁,闭着眼睛的裴英身子猛然震颤了一下,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晏南容看向华神医,道:“神医,我妈究竟怎么样了?”
华神医没说话,晏南容又看向云涯,云涯沉吟了一下,道:“是症瘕。”
晏南容一头雾水:“什么是症瘕?”
云涯道:“中医叫症瘕,西医叫……。”她看着晏南容,缓缓道:“子宫癌。”
晏南容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妈身体一直很好。”
“四奶奶应该是长期忧思忿怒,内伤七情,肝气郁结,疏泄失利,横逆克土,脾虚湿困,湿蕴久生热,气滞、淤血、湿毒互相胶结,流注于下焦而致。”
“那……还能治吗?”晏南容问道。
云涯沉吟了一下,道:“现在已经是晚期,西医放化疗太伤身体,四奶奶年纪大了,恐怕撑不了多久,而中医则以扶正为主,兼驱邪抑瘤,诱导细胞分化凋亡,抑瘤而不伤正,但周期较强,而且跟个人体质有关,我也没把握。”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她看着裴英苍白的面容,这就是她的下场。
但如此还不够,要她众叛亲离,要她凄惨活着。
晏南容痛苦的抓着脑袋:“怎么会这样?”
短短几天,接连的打击让这个向来沉稳坚毅的男子也忍不住弯了脊梁。
云涯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好给她安排第一疗程的药。
这时裴英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床边的云涯下意识愣了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涯笑道:“四奶奶,我是跟着师伯过来的,给您看病呢。”
裴英缩回手,拢回袖子里,淡淡道:“我没病,你们走吧。”
晏南归缓缓道:“妈,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裴英淡淡的看了眼晏南归,直起身来,穿鞋下地,刚走了两步,忽觉腹痛如绞,险些站立不稳,晏南容慌忙去扶她:“妈……。”
“快,将她平放到床上。”云涯摆开银针,开始给她针灸,慢慢的,裴英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少,整个人趋于稳定下来。
云涯觉得有必要告诉裴英实话,她想看到这个女人得知自己身患绝症时是什么表情。
“四奶奶,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乱动了,否则病情加重,连我师伯都救不了你了。”
裴英目光微凝,蹙眉看着云涯。
晏南容赶忙道:“云涯……。”
云涯摇摇头:“四叔,四奶奶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
晏南容别开脑袋。
云涯将她身患绝症的事情说了,出乎她意料的是,裴英没有丝毫惊慌害怕,就像是听到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整个人没有任何变化,眸光淡静如漪。
云涯心道她还是小瞧了这个女人的定力,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你们出去吧,我想和南容单独呆会儿。”裴英淡淡道。
云涯和华神医一道离开。
晏南归瞥了眼裴英,眸色有些复杂,转身走了出去。
“南容。”
晏南容跪在她床边:“妈。”
“南容,是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辛夷死的那晚,我确实见过她,我只是去劝她,让她离开你,谁知她竟然一时想不开……是妈的错,是妈逼死她的啊,你要怪就怪妈好了。”
晏南容拼命摇头:“您是我妈,我怎么能怪您?”
“南容啊,这一生,妈也活够了,现在反而如释重负,我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但我用后半生去赎罪了,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紫儿……。”
“我会照顾好紫儿的,妈你放心。”
裴英笑着看了眼天花板:“如此就好,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这时晏国柏从外边冲进来,“裴英,你以为你装病就能逃得了法律的制裁吗?”
裴英笑着看了他一眼,举起双手:“那你就亲自扣了我送给警察啊。”
晏国柏愣了愣,晏南容拦在裴英面前,冷声道:“你若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绝对饶不了你。”
晏国柏哈哈大笑起来,忽然骂道:“逆子,我是你爸。”
晏南容冷笑道:“爸?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你只知道喝酒陪女人,我跟紫儿从牙牙学语到上学再到毕业结婚,你有关心过我们的生活吗?只管生不管养,不如一开始就把我们掐死。”
晏国柏被说的愣住了,仔细想想,他确实亏欠了两个孩子良多,但大男子主义令他无法接受儿子指着他鼻子这样骂他,气的跳脚:“我真tm后悔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掐死你,让你现在指着老子鼻头骂,这笔帐我等会儿再跟你算,现在给我滚开。”
晏南容摇头:“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裴英拉了拉他的衣角,虚弱的说道:“南容,你出去吧,我跟你爸有话要说。”
“妈……。”晏南容扭头看着她。
裴英笑道:“去吧,我没事,去看看你妹妹,我一直没顾得上去看她。”
晏南容抿了抿唇,“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话落抬步走了出去。
晏国柏哼了一声:“小兔崽子,给老子翻了天了……。”
裴英淡淡的看着他:“晏国柏,穆紫苓不是我杀的,但却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个我承认,其他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看她直接爽快的承认了,晏国柏反而愣住了,“你说什么?”
“有的话,我只说一遍,你没听清就算了。”
晏国柏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厉眸深沉:“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咳……咳咳……。”裴英咳嗽了几声,冷笑道:“穆紫苓是我害死的,你知道真相了,杀了我替她报仇啊?你如果真的爱她,你就动手啊?”
晏国柏忽然发狠,手指逐渐收紧,一双眸子幽沉无边。
逐渐要呼吸不过来了,裴英嘴角勾着一抹轻笑,晏国柏,你要真杀了我,我敬你是条汉子。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晏国柏忽然松了手,她趴在床上,忽然拼命的咳嗽起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我怕脏了手,这辈子,你就给我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话落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裴英愣了愣,忽而仰天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的弯腰拼命咳嗽……
一切尘埃落定。
裴英被晏国柏幽禁起来,一日三餐有人给她送来,云涯也会定期去给她调理身体,她还是总跪在佛像前,敲木鱼打坐念经,人也越加消瘦,那双眸子如死水般寂澜,再也泛不起丝毫涟漪。
“你明天不用来了。”针灸之后,裴英卷起衣袖,淡淡开口。
云涯挑眉看着她:“四奶奶……,您的身体……。”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生死早已看开,不过早死晚死而已。”裴英面色淡漠,话落抬眸看了眼云涯:“你是个聪明人,栽你手里我认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涯默然的看着她。
“陆玉珂是不是在你手里?”裴英问道。
云涯依旧沉默。
她忽然笑了:“大嫂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得这个地步,也算是报应。”
“汲汲营营一辈子,临了不过一抔黄土,人活着,就这么点儿意思。”
云涯忽然道:“爱一个人没有错,你错的是不该以爱的名义伤害别人。”
裴英看了她一眼:“那是你没有体会过你爱的人爱上别人的感受,他把那人当宝,把你当草,你卑微到了尘土里去,他却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厌恶,如果有一天,你的晏哥哥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善良,美丽,多情,他们爱的如痴如醉,却正眼都不再看你,你——会怎么做?”
云涯呼吸微沉,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有那样一天。”
仅是听着描述,她就忍受不了,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她怕她会忍不住将那个女人折磨死……
裴英嘲讽的笑了:“当一个女人爱到失去自我的时候,那么她离毁灭也不远了,你很幸运,但同时,你也很不幸,这个世上最廉价的就是男人的感情,白头偕老……那只是个笑话。”
云涯猛然站了起来:“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我跟你不一样。”话落转身跑了出去。
云涯跑了很远,扶着树干大口喘息,她比裴英又好到哪里去呢?骨子里一样自私狠辣,她又有何立场有何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她?